理性告诉他不该看下去,但他偏偏手贱点开了。
是狗仔拍到的一个月前金垠和乔梦璐的视频——很模糊,两个人没有同框,只是在不同的时间段从同一个别墅门口出来。
搜了下,乔梦璐是现在最炙手可热的女演员,长相艳丽,甜美,算是新晋女流量。
看那些截图,似乎一个月前就有营销号说拍到了她进出一个金主别墅的照片,当时她粉丝几乎将那账号冲垮了。
热评第一是:“什么地狱笑话?!乔妹自己就是白富美,还需要找金主?!”
粉丝大概年龄小,听到“金主”时第一反应都是秃头大肚吊颚之类的老男人,气愤难平,唯恐乔梦璐与他们扯上关系,铆足了气力替她辟谣。
不怪她们,当初舒臾听说姜聆在娱乐圈有贵人时第一反应也是秃头老男人。
除了一个模糊的视频外,还有一张清晰的同框偷拍。
那是一间极敞亮豪华的客厅:
暗魅的吊灯下,留着大背头的黑发年轻男子垂眸,一手随意枕在沙发沿上,另一手举杯,无论面孔还是身形,都像一个缱绻着淡淡木香的贵公子。
乔梦璐歪头靠在他肩上,露出甜美的梨涡,双手比耶。二人一个冷峻一个明艳,令偷拍的画面像极了精心拍摄的电影镜头。
这张照片一出来,转发都是“男帅女美,好配啊啊啊啊”之类的话。
翻了下评论,大抵是如下的话:
“如果是正经恋爱,那就是郎才女貌了,乔妹好美啊啊啊啊啊,太子爷真的好帅啊啊啊啊啊!哎呀,人家才二十多就开了好几家公司……”
“悄咪咪说,最开始我还很生气,结果现在还好。姐姐开心就好,希望他对姐姐好一点,不行姐姐就踢了!”
“确实很帅,但感觉长着一张辜负爱情的人渣脸……不过,过夜能证明什么啊,说不定是好朋友,一起打牌看电影之类的,谁在圈内没几个朋友呢……”
“不是,我问了下业内,说太子爷有女朋友啊,不是乔梦璐,是糖果女团的。那不就是万夏旗下的吗?怎么感觉是职场潜规则,老板睡员工啊……”
“对哦,这都一个月前的过期糖了,狗仔后面不是说乔梦璐现在单身?”
“咦。你们发现没?刚刚匿名版有人说太子爷大学时交过男朋友……他不会是基佬找个美女做幌子吧?”
“男、男朋友???卧槽,他男女通吃???”
“渣男,恶心死gay,妹妹快跑!”
……
舒臾接着往下翻,看到一条评论说:“都不是哦,金老板有个规矩,坚决不跟旗下的艺人谈恋爱,糖果女团的那个最多是合约情侣,避免跟其他人传谣言罢了。”
“而且,乔梦璐也不是他的菜,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罢了,那天又不是乔梦璐一个人,还有一堆人呢,比如太子爷那个神秘的弟弟……而且啊,太子爷对朋友承认的恋人只有一个,不是女的,是男的。别问我为什么知道,那是他大学时候的男朋友。”
但这条评论很快被其他的淹没了。
舒臾一时百感交集。
金垠的真爱毋庸置疑是陈末檐口中那位在国外定居的夏樰小姐,其他所有人都是他的过客而已。
周遭太吵了,薛濒看出了他的不适应,问他要不要换个地方。他还没来得及回话,这边的音乐便换成了慢摇抒情风,头顶的灯光更加暗昧迷离。
包臀裙女孩和热裤少女都在隔壁散台,附近还有几个女大学生,叽叽喳喳的,有两个似乎在磕西皮,一直偷偷朝这边看过来。
舒臾有些醺然欲睡,忽然,从正中心的舞台上传来一道熟悉的旋律。
有人开始抱着吉他唱歌,只唱了几句,他便霍然抬头。
——竟然是他先前听了无数遍的《love· pistols 》,很冷门,他在网站上看到这首歌的收藏不足一万。
中文名是《爱·手/枪》。
这么冷门的歌,他猜会唱他的只有原唱本人了。
难道,他今天要看到love· pistols本人?!
第一次听这首歌的现场,舒臾胸腔中莫名沸腾起一种无可名状的激热,血液直冲脑门,而与这种忽然涌起的激热并存的,是眼前画面瞬间缭乱出的心之忭悦。
舞台正中站着一个青年,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来岁。
他的个子很高,看起来至少有一米八五,他留着木村拓哉式的发型,抱着一把吉他,细长的眼睛透出一种孤芳自赏的骏烈。
他穿着铆钉无袖马甲,脖颈上有一个锁刺青,右手臂的手肘内侧隐隐约约有一串字母文身,距离太远,看不大清内容。
舒臾凭感觉断定,这就是原唱本人了。
这男孩踩着舞台上唯一的音响,拨动手中吉他的弦,舒展的四肢随着时而激越时而如流水的旋律晃动,有一种彻底孤芳自赏的氛围感。
他唱歌时完全沉浸其中,是用整个灵魂去演绎,高亢时如惊破山巅,低哑时如凄迷微雨。
他的声音也比网上录出来的更有质感和穿透力、爆发力,念白像是挠过心尖儿的猫爪,才一开口,舒臾便情不自禁颤了下,手上鸡皮疙瘩骤起,眼角居然生理性湿润了。
周身原本还有人嬉闹,此刻他们的目光几乎都转移到舞台上的歌者身上,不少人都站起来,沉浸在他的歌声中与他一起挥手、伴唱。
“胸腔沙漠未生玫瑰香,
纵意贪欢一场艳佚旧梦长,
铭心刻骨意乱情迷爱恨缠绵生万象,
烈酒毒花上膛子弹击心脏。
血肉淋漓魂飞尽无问相忘谁先忘,
醉时戚戚惘惘,醒时唇吻棺椁风月故人春潮踏浪,
来,芸芸众生看他癫狂……”
这人的长相气质比舒臾想象地更孤傲、更凌厉、更有一种剃刀般尖锐的华丽感,美得尽是锋芒——他有理由相信,这年轻男孩对任何俗气的东西都不屑一顾。
一曲完毕,周身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看到了吗,他手上纹的字母好像是‘love ·pistols ’,哦哦,就是这首歌名,爱和手/枪……”
身后的包臀裙女孩说。
“他是今天第一次来吗,我来过很多次了,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好……好华丽的帅啊,感觉能烫伤人眼睛,歌也好听,唱得好感动……”
热裤女孩抚着胸口:“不行啊,我今天何德何能,看到好几款绝顶帅哥了。”
“等等,我问下我表哥,他是这里的音乐总监,一定晓得台上是谁……”
舒臾竖起耳朵等着热裤女孩说出台上歌手的名字,她却去跟远处的同伴汇合了。
love ·pistols本人朝观众鞠了一躬后便干脆利落地下台,舒臾心说这趟来得很值,想去问他要签名,便同薛濒打了个招呼,借口要去卫生间。
“又去?我陪你去?这里人多杂得很。”
薛濒起身要和他一起去。
舒臾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不用担心,这里不是gay吧。”
“不行,还是我跟你一块儿去。”
舒臾觉得,薛濒大概是因为先前金垠的事而过度担心他了,但在对方一再要求的时候,他的手机恰好震动了。
薛濒点开屏幕上一大串的语音转换后,深深蹙眉,快速在微信里输字,没再坚持和舒臾一同去。
他朝舒臾耸耸肩:“不好意思,工作上的事,我先去旁边打个电话。”
随后,他便拎起手机,去找个清静的地方打电话了。
舒臾顺着一个保洁阿姨的指路到了一间屋子,这回绕过了金垠的那间包厢。
眼看旁边也有一个卫生间,来都来了,那便进去罢。地上正横着一把蒸汽拖把,他一走过去便将东西扶起来。
正好门被推开了,门板“哐当”一声撞在他后背上,随即弹回去,“吱呀”一声半开着,接着有脚步声匆匆传过来。
“席莲,你确定不跟他们签约?”
“说一万遍了,不签。”
“你不要因为南歌的事有阴影嘛,他确实为违约金付出了很大代价,但圈里这样的例子又有几回?你太悲观了!你的音乐那么先锋,不签公司根本不可能推出去,你总不会希望你一辈子都只能在这种小酒吧演奏吧?”
“随便,也没什么不好。”
“真他妈年轻任性,也就你这种小毛头能说出这种话来,你知道多少音乐人想被签想走红?对了,有传闻说南歌是你的恋人,这事儿是真的吗?”
“……不是。”
“不是?呵呵,他跳楼后警察在他裤兜里发现了遗书,我找内部人打听过了,那里头写到你的时候可是痴怨得不得了,老子这种钢铁硬汉都他妈想哭了。席莲啊,我就知道,他的死其实不全是违约金的原因,还有爱而不得吧?他其实深爱你吧?我要是把这消息告诉他父母,你猜他们什么时候来找你?”
“……那你去吧。”
那二人卡在门口,从他们的角度看不见舒臾,只以为卫生间没人。
他无意间偷听到这样的对话,杵在原地不敢动,唯恐一动就会被人发现。
但他们的对话却还在继续。
叫席莲的人说:“所以,你想说什么?你认为南歌的死我有责任,借口威胁我,逼我就范?”
“陈总,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南歌过去一直受周益鸣的骚扰,有严重抑郁症。周益明是什么东西你不清楚吗?他有强/奸案底。”
“你——行、行,你可真行啊,席莲,你们年轻人总是天真得很,出来混社会以为硬到底地球就他们能跟着你们转。”
“我告儿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人想捧你是一句话的事,想毁你也是一句话的事。南歌怎么没的,你迟早也一样,别他妈的恃才傲物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就你那破玩意儿有几个人听?行吧,看接下来周哥怎么对付你,老子拭目以待!”
“ok,我奉陪到底。”
其中一个人狠狠剁了几脚后才快步离去,光听声音就能听出唾沫横飞。
席莲的声线则很清冷,字正腔圆,感觉……有点熟悉,似乎与台上唱歌的人很一致。舒臾瞬间有些紧张,难道是love· pistols本人?
另一道脚步声更近了,舒臾意识到席莲可能要进来了,除非对方像抗日剧里直着眼睛半瞎的鬼子一样,那他才可能偷溜出去。
下一刻,门被人推开了。
一双细长又桀骜的眉眼扫过来,来人的脚步蓦地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