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朝元武二十三年,温氏一族以谋反罪被关押至大理寺受审,震惊朝野。
正值隆冬,寒风呼啸,天阴沉的厉害,风雪将至。
时任大理寺卿刘俨端坐案前厉声道:“温崧,你身为内阁元老却私通五皇子意图谋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圣上待你不薄,莫要再冥顽不灵,早些认罪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温崧听罢大笑,眼泪混合着鼻涕,花白的头发散乱不堪,双手双脚均被铁链束缚,囚服上满是血迹和污秽,十分狼狈,早已不复从前阁老威严,甚至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谋反,谋反?哈哈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陷害忠良又刑讯逼供,是何居心?我要见陛下!陛下,臣冤枉啊!”
“我叫您一声温阁老,是看在往日你我同朝为官的情分上。你同五皇子密谋造反,人赃俱获,何来陷害?何来冤枉?礼部侍郎温怀及兵部侍郎张颐等人早已认罪伏诛,五皇子服毒自尽,我劝你早点认罪,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
“刘俨,你不必多费口舌,我温崧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我受命于先帝,为大雍尽心尽力,不曾有半点私心,绝不会向你这等小人屈服!”
刘俨拍手称赞,走到温崧面前蹲下身低声冷冷道:“温阁老,你骨头确实很硬,有文人风骨!不过,你死不认罪,可曾想过那满堂儿孙?温氏百年世家,加上旁支旁系,零零总总有不少人呢,你忍心让他们陪葬?我言尽于此,您老好好想想,要不要认罪”
温崧嘴唇颤抖,呼吸急促,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嘶哑:“你!你……你敢!”
刘俨轻声叹息道:“阁老,您当真是糊涂了!您位极权臣,功高盖主,温家儿孙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俗话说得好,月满则亏,这么简单的道理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温氏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朝中多少大臣都受过您的提拔,可有一人站出来为您鸣冤不平?雷霆雨露俱是皇恩呐!”。
温崧老泪纵横,似在泣血。狱中火把被风吹得摇晃不止,好似如今的温氏。刘俨起身将案上罗列好的罪状纸拿到他眼前晃了晃,道:“您若是通了随时可以签字画押”,之后便命人将他再次拖回牢中。
一同陪审的大理寺少卿左肃有些于心不忍,思虑再三小心翼翼陪笑道:“大人,依下官所看,温阁老经过这一遭怕是要熬不住了,不如……”
“我等均是奉皇命行事,所作所为皆有章可依!倒是左大人,莫非是想为他求情?我记得你是温阁老一手提拔,但那也是皇恩浩荡!别忘了为臣子的本分!”
左肃听得冷汗直流,随即扇自己一个耳光,低头弯腰陪笑道:“大人,下官属实不敢呐!您说的是,怪我多嘴!是下官僭越了”
“你知道就好。贾咸,你那边审的如何了?”刘俨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问。
贾咸小跑着过来,拱手道:“大人,小人照您的吩咐对温氏余孽逐一审问,可……”
“嗯?照实说”
“是,大人。温氏余孽无一人认罪,喊冤的倒是一大堆,尤其是探花郎,嘴硬的很!”
“呵,贾咸,你就这点本事?是本官高看你了”
“是下官无能,下官无能!该用的办法都用了,探花郎一直叫嚷着冤枉,再打就出人命了!”
“哼,不愧是阁老最看中的孙子。温玉是我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年少得志有些傲气是应当的,可若连其他人的嘴都撬不开,还是回家陪你老子娘吧!温氏谋反铁证如山,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晚之前我要看到画押后的状纸!”
“是,是,下官保证完成任务!您就放心吧”
刘俨满意点点头走出诏狱,贾咸连忙跟在他身后。冷冽刺骨的北风刮的睁不开眼,风声凄厉,像是鬼哭狼嚎。贾咸颇有眼色地接过随从手里的大氅,亲自为他披上,谄媚道:“大人,这天寒地冻的您多有辛苦,属下已命人将马车备好”
“都是为陛下办事,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去向周尚书复命,这边你抓紧时间审,尤其是温崧那个老匹夫,只要他在状纸上画押,至于其他……”
“属下明白,您放心”
送走刘俨,贾咸抬头挺胸大步流星返回诏狱。其属下李三狗腿笑着提议道:“大人,这天儿是要下雪啊,忒冷!您看这都审一天了,晚饭时辰都过了,要不您先用饭,属下特意让人去松月阁买了些吃食,您喝点酒暖暖再审也不迟”
“嗯∽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到。让弟兄们也歇歇,吃口热饭”
温崧被拖回牢里后变得有些疯疯癫癫,又哭又笑,不停自言自语。看管的牢头穿着最厚实的冬衣仍冻得直跺脚,嘴里骂骂咧咧。他在大理寺做牢头十几年,见过不少权贵,可全族下狱的还是头一遭。温氏在大雍朝是名门望族,书香世家,家主温崧被天下读书人敬仰,不仅仅因为他是内阁元老,更因为他对寒门子弟一视同仁,牢头想起家中幼子对温崧的崇敬仰慕,又看看眼前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温崧,摇摇头撇开了目光,长叹一声。
“头儿,开饭了”
“来了来了”牢头满心欢喜离开。
“雷霆雨露俱是皇恩,雷霆雨露俱是皇恩,雷霆雨露俱是皇恩呐!”温崧喊完看着昏暗的牢狱,眼神空洞,毫无生气,嘴角边突然溢出鲜血,倒在地上,双眼圆睁,死不瞑目。阴沉数日的天终于飘起了雪花,扬扬洒洒。
牢头吃饱喝足返回时发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温崧,吓得魂飞魄散,着急忙慌去禀报。贾咸神色惶恐赶到时,温崧身体已僵硬。
“李三,给我打起精神盯紧了,任何人都不准靠近这里半步!我速去禀报刘大人,若此事传出去,你我人头皆不保。还有你,老实待在这儿”,贾咸交代完李三,眼神冷冷剜了一眼牢头,向诏狱外飞奔。牢头觉得刚刚那一眼像是看死人的眼神,突然感觉自己活着走出大理寺希望渺茫。
温玉倚靠在牢中角落墙壁,头脑昏昏沉沉,记不清楚被审问多少遍,耳边嗡嗡响,全是厉声责问“温家谋反你是否参与其中?如实招来!温崧勾结五皇子造反,你是否知情?”
单薄的囚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令他显得格外瘦弱,那一道道红痕是被鞭打过的痕迹,有些地方已皮开肉绽。贾咸为了让他快点招供,命手下使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触目惊心。那个曾经名动天下,翩翩佳公子的探花郎早已不复踪影。
温玉被羁押到大理寺已有五日,却像是过了五年,至今他都想不明白温家为何会以谋反罪名被下诏狱。禁军统领率人到温府抄家抓人时,他正与堂兄在书房下棋。他素来畏寒,每到冬天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怀里揣着暖炉,堂兄笑他像个小姑娘。
当夜温府哭声震天,惨叫连连。禁军没有给他们任何辩驳的机会,直接拿人,反抗者当即斩杀,堂兄死于禁军刀下。温玉尚未及冠,已摘得今年秋试探花郎,殿试时陛下夸他后生可畏,栋梁之材,短短数月竟变了天,没等到陛下封赏的官位,却等到了温氏覆灭,温玉忍不住呜咽着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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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雪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