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医师确实医术高明,借助边关仅有的一些药材也能短暂遏制这些时日流窜在将士们之间的疫病,也极大提高了受伤将士们的死亡率。
后来关外又寄来一大堆药材,名义上打的是朝廷的招牌,但木弘珏镇守北境多年,知道朝廷寄过来的药数量几何且都是什么货色。
木弘珏不记得自己和这位叫富小明的大夫有什么交情,不过富医师只在药房里行动,对患病受伤的将士们助力颇多,进了她的帅营也不会左顾右盼,循规蹈矩,宁王殿下愿意承下这个人情。
眼看着余哲贞沉默着收拾好药箱将要离开,木弘珏开口喊住了她:
“富医师既来自关外,可有医仙传人的消息?实不相瞒,我家小妹前些时日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听闻医仙已归隐不问世事,只有她的徒儿还在人世间悬壶济世,本将想求医仙传人见一见我家小妹。”
余哲贞低眉顺目道:“将军,抱歉,医仙大人行踪不定,其徒儿也常隐姓埋名行事,便连药王谷的人也难以知晓其去向,草民这个末流大夫就更不知道了。”
她心里给自己抹了一把汗。
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啊。
我就是你那个断腿小妹特地派来帮助你的医仙传人啊宁王殿下。
当然,在这北定城,余哲贞只是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师罢了。
“如果有医仙传人的消息,可否烦请阁下帮本将问一问?无论医仙传人有何要求,本将定然倾力满足。”
余哲贞点头答应。
“多谢富医师。”木弘珏拱手,在余哲贞转身欲走时又问,“富医师请留步。”
余哲贞扭头:“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近日北戎因春回已北退,本将明日便要回京述职,自景州过路径最近,听说富医师来时也经历过景州,听富医师当时所言,似乎景州情形不是很好?”
“这……”余哲贞面上呈现些许犹豫。
她心下松了口气。
不枉她闲时和人聊天不经意聊起天南海北的内容,总算让宁王殿下问到景州了。
见富医师迟疑着不说话,木弘珏再次拱手行礼:“本将不仅仅是北定城的守边将军,更是全大桓百姓供养出来的皇子,在其位谋其职,百姓有难,本王岂能坐视不理?”
余哲贞故意做出思考的样子,木弘珏也不急,静静等着她说话。
副将绫砚珂拿出两个坐垫放桌案旁。
此次是深入北境腹地抵御北戎,因着是速战速决,衣食住行方面并没有多加讲究。
“大人请坐。”木弘珏抬手邀请余哲贞。
二人相对而坐。
“行军简陋,委屈大人了。”
“将军与部下同吃同住,草民只觉佩服。”
摇摇头,余哲贞思索着选择一个切入点开头:“将军可曾听说过河神娶亲?”
这一说便说到了星夜煜煜之时。
手持星象之说进宫与当今圣上畅谈大半晌后,国师大人终于披星戴月从皇宫里出来。
此时已是月色半垂,国师大人抬眼看了眼天边疏星:“去太子府。”
太子府仍旧灯火通明,并且似乎早有安排一般,国师的车马将将抵达太子府门口,连通传都不曾,门房便开了房门引国师进府。
“殿下比臣更要神机妙算。”
二人刚见面,国师便开口道。
“不及国师,孤只是更懂国师的心罢了。”
“殿下谦虚了,景州水患一事朝堂并无人上报,仅殿下一人发现端倪,这不是先知先觉还是什么。”
“谁又说朝野并无察觉引子的人呢?”
木婉言定定看向国师,国师移开目光,镇定端起茶水。
她一笑,不再对此多说评价,问道:“今日还得多亏国师了。”
国师垂眸敛目。
“臣已照殿下意思告知陛下景州将发生水患,如若天使快些,或许能刚好在宁王殿下抵达景州时将赈灾令交给宁王殿下。只是,臣有些想不通。”
国师坐得很端庄,因着面纱的缘故,他的情绪看得并不甚分明:“殿下分明决心入朝堂,有政绩傍身正好,何必将功劳拱手于人?”
“孤知道大皇姐能做好此事。”
原著一笔带过的赈灾剧情,彼时水患已到覆水难收的地步大皇子木弘珏尚且能办得稳妥,为灾民们重建家园,平定暴乱,惩治贪官污吏,没道理水患初动便解决不了。
想必能做得更好。
“可是臣那日见殿下所书布帛,其上关于景州现状写得清楚明白,具体的解决措施也都稳妥非常,不必宁王殿下初来乍到更适合处理景州?”
“孤十日后还要结婚。”木婉言只轻轻摇头,“国师今日去劝说母皇允许孤北巡,不也是受限于孤这昭告于天下的婚期了吗?”
国师今日进宫不仅仅是将景州水患的“预言”告知皇帝,让帝王早做准备,也结合了卜卦说道太子殿下星象黯淡,近日又频频遭遇刺杀,想是长期居于京城气运受堵。
而救赎之道,在彼之北。
帝王又问让太子殿下北巡如何,再问北巡若是受限景州水患当如何。
他当场掐算起手指,最后高深莫测道:“有风自北,助彼之翼。”
激动得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的帝王当即就想要派人将太子往北送,又因着太子十日后的婚姻而暂时歇了那蠢蠢欲动的心。
国师沉默稍许。
天家决策不可朝令夕改,婚期已定自当执行,若不是那冲喜之说,太子也不需要受困于京城。
这次倒是他事先不周了。
“殿下大可婚期之后去解决景州之事。”
左右也来得及,提前让人先稳住几个水库,应当能撑个几天。
“孤等得,景州百姓等不得。孤冒险得起,景州百姓冒险不起。”
临时修补水库强撑几日不稳妥,且远程操作又有许多意外,没必要让景州的人因着她的政绩而平白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国师愣住,他抬头看一眼太子殿下,只见到太子殿下严肃正经的侧脸。
他低头:“还是说殿下准备将计策交予宁王?”
“这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原著就是女主做出的政绩,她没必要将功劳全权抢去。
“殿下如此劳心劳力,竟是为他人做嫁衣?”
“只要是办实事,何必在意执行者是谁?”木婉言一脸的浑不在意,端的是大义凛然,“而且,孤不是十日后便会出发吗?”
国师深深看向太子殿下,起身,抬手,深深作揖。
“殿下说的是。”
木婉言莞尔。
有半只脚踏入她阵营的国师,接下来,就该处理将入她囊中的右相势力了。
接下来几天太子殿下没再宠幸后院过一次。
首先便是明面上的要给未来太子妃一定的尊重,在太子妃入门前几天还日日找男宠狎昵,将凤右相长公子当作什么了。
其次便是木婉言已然忙得脚不沾地,虽然她本就是不沾地地坐在轮椅上来来去去,总之,太子殿下忙得根本没心思去找后院的面首们表演做戏。
什么?
浮允筝相公近来悲喜交加?没事,她故意吓的,问题不是很大,喜事将近,喜气的氛围能将所有人感染得欢快起来的。
什么?岚裳相公略有郁郁?
这个得管一管,毕竟也算是心坎上的人,还是得关心关心的。
木婉言每日练武学习不得闲,学完后还要远程操控着景州的事宜,调动着提早前去景州的属下们不动声色地给纵马赶到景州的宁王殿下提供线索,再调配一些物资悄摸送往北境。
同时太子殿下还要以未来男媳的身份拜访她的外母大人凤益谦凤丞相。
将男子娶进家门后,女子便算是男方的半个孩子,故而会称呼男方的母父为外母、外父。
晚辈太子殿下恭敬拜访外母大人,清臣凤益谦凤丞相彼时惊慌得在接到拜帖当天便等待着第二日的会面,每隔一刻钟便要将拜帖打开来看。
虽然太子常年荒诞,但毕竟是正统,对于许多忠正大臣来说,并没有做出太多荒唐事的太子殿下仍是即有威望的,能得殿下造访蓬荜,实在是皇恩浩荡。
尤其是,殿下是以未来男媳的身份来见过凤丞相的。
大桓国风俗,女男成婚前五日,女方为表诚意,会携带部分聘礼前往男方家中,表达对男方的倾心,对外母外父的孝敬,名为初聘。
这在皇家自是不可能的,然而大桓各代帝王都是痴情种,为了表达对伴侣的喜爱,也如寻常人家一般会在婚前初聘。
太子殿下幼时便耽于酒色,女人嘛,好玩儿一些是天性,其实平日里还真没多少人指摘过殿下这件事,只是殿下有时会强抢民男,闹得大了便会受些争议。
凤丞相本以为这场起源于冲喜的联姻应当不会如前几任皇帝一般,谁知太子殿下根子到底还是正,虽然后院有三千面首,但是对正室还是看重的,不愧是木家人。
第二日一早,激动得一宿没睡的凤丞相欢欢喜喜上完早朝便在府中候着太子殿下。
远远地瞧见太子殿下的车马,凤丞相携带全家人在门口候着。
木婉言由一干人等抬着下地,她淡淡扫了一眼跪地行礼的凤府中人,没有看见那个一双眼睛便勾得她心神不属的未来郎婿。
意识到自己在人群中寻找什么的时候,木婉言觉得自己或许是傻了。
太子殿下没太在意民间习俗,对一些风俗习惯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她的门客周尚瑾和贴身宫人尹凌在出发前有细细为她说清楚新媳见外母时的一些规矩。
见不到凤九箫不应当意外,初聘习俗里本就没有未婚男子出来见外女的传统,婚前十日都不得见面,不然便是男子守不住心,生性淫|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