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重逢已惘然 第90章 第 90 章

晚饭后没事，季小雪发了一个视频，是《The English Patient（英国病人）》中的一段：

“An?unacceptable?love?needs?no?sorrow?but?time-?sometime?for?forgetting.A?badly-hurt?heart?needs?no?sympathy?but?understanding.”

“倾心难顾不得愿，山不老，水长流，叹流年，醉春光。伤心一片情难已，旧时月，落花殇，断肠处，知音少。”

一青衫男子立在高崖边吹笛，笛声悠悠，前方渐渐聚拢了一大片彩云。男子吹笛踏云，仿若踩在平地上，缓步前行。前方，是另一处高崖。男子步上高崖，走进一个山洞，山洞壁上，绘着无数图案。

男子走近一副壁画，画中是一长发长裙女子，盘坐在一宽翼鱼形生物背上。男子伸手轻抚女子，嘴唇翕动，似在喃喃。

男子走至崖边，吹起笛子，彩云聚拢，男子踏云前行，行至中间，却突然停步止笛，双手垂下，彩云飘散，男子径直跌下，青衫烈烈，转瞬消失。

山洞里，壁画上，盘坐的女子身边多了一个男子，男子吹笛，与女子对视……

几乎是发布视频第一时间，“等待星星”就发了一个爱心图案。季小雪看见，先是一愣，随即一笑，这个人，这么高调，真不像他。但季小雪也没有太抗拒，既是真心，就不必遮掩。

果然，下面的评论区纷纷吃瓜：“什么情况？在一起了吗？”“这是粉丝升级了？”“不是吧，应该是公开表白。”“博主快回应啊，有人向你表白。”“‘等待星星’，你挺勇啊。”“是博主的文字抓住了你的心吗？”“等待星星，露个脸吧，我们替博主把把关。”……

这天，季小雪一家就凑合住在了老房子，没离开的亲戚都凑在一起打牌，聊天，几个年轻人干脆在三爷爷家院子里生了篝火，围着唱歌。

“姐，你给我们讲讲你和姐夫的故事呗。”堂妹仍旧腻在季小雪身旁，撒娇说。

“没什么故事，哪来那么多故事。”季小雪推脱。

“二妈说了，你俩是高中同学，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整整十年，哇，太浪漫了吧。肯定有好多故事。”堂妹晃着季小雪的胳膊。

季小雪无奈，故意严肃地对几个弟弟妹妹说：“我们上学时都在认真上学，你以为天天谈恋爱啊，你们，好好学习，别成天想东想西的。”

“我妈说了，学习实在学不懂也没办法，身体搞好，再找个对象，省得将来找不到。”一个堂弟大声说。大家一起大笑。

季小雪心中翻了个白眼，这个堂弟又聪明又捣蛋，还特别爱说怪话，她只希望他别乱说，以免带坏其他弟妹。

“姐，幸亏你高中就定下了对象，人家都说女硕士，对象难，女博士，没人要。”堂弟又说。

“你拉倒吧，你个癞蛤蟆，想找女硕士倒是得有人看上你。”堂妹嘲笑他。

“谁说我没人要，给你看看我大年初一收到的短信，好多女孩儿约我呢。”堂弟得意洋洋。

季小雪扶额，看着上高二的堂弟，语重心长地说：“你马上高三了，心思多放点儿在学习上，等你考个好大学，又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子多得是。”

“姐，你放心，我没那么傻，我的目标可是高富美。”堂弟的话又引来一阵大笑。

现在的小屁孩，懂得真多，季小雪故意打了个哈欠，起身说：“行了，这么晚，回去睡觉吧。”

季小雪落荒而逃，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给于思齐发消息：“睡了吗？”

过了一会儿于思齐才回：“刚回房间，准备睡觉了。”

于思齐紧接着又发来消息：“你觉得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能打多少分？”

季小雪不禁笑起来，反问：“你自己觉得呢？”

于思齐答：“满分10分的话，至少9分吧，满分100分的话……”

季小雪追问：“满分100分，你觉得你能打多少？”

于思齐迅速答：“99。”

季小雪笑着回：“你可真不客气。”

于思齐说：“我很客观。”

季小雪说：“我怎么感觉你变了。”

于思齐说：“是变得成熟了吗？”

季小雪说：“不，是脸皮厚了。”

季小雪想起在上次回来，于思齐胡搅蛮缠的样子，不由翘起唇角。

这晚，季小雪睡了个好觉。初三一早，季小雪一家搭大伯家的顺风车回了镇上爷爷奶奶家。这一天，季小雪的心情一直很好，跟着爸爸妈妈准备初四的酒席。初四，季小雪家在家里摆了三桌，季小雪忙得头昏脑涨。下午舅爷他们都走了以后，季小雪才有时间回到自己房间。

掏出手机，果然于思齐发来好几条信息：“今天是不是很忙？抽空休息一下，别累坏了。”“我今天跟我妈学了一个辣子鸡，有点辣，不过很好吃，想做给你吃。”“整理房间，翻出了这个，还记得吗？”

于思齐发来的图片是一片干绿叶，绿叶上写着：“朝朝暮暮”。

季小雪记得这片树叶，是俩人感情正浓时，季小雪在校园里捡了一片漂亮的树叶，写下“朝朝暮暮”，夹在自己手边刚看完的一本《荆棘鸟》里，寄给了于思齐。于思齐收到书，很疑惑，询问季小雪为什么寄给他一本书。

“我是想寄给你一片树叶，千里寄树叶，礼轻情意重。”季小雪回消息。

“嗯，情意确实很重，感受到了。”于思齐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季小雪看着这张图片，叹口气，给于思齐发去一条消息：“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很快，于思齐回了一个含羞的图片。季小雪笑着入了睡。

初五一早，季小雪吃着早饭，正和爸妈说起她今天回榆城。

“我和你爸后天早上再往回走，你奶到时候带着你哥跟我们一起回去。”季小雪妈妈说。

“要不干脆让我爷也去咱家住，这边比较冷，等天暖和了，他们愿意回来再回来。”季小雪觉得哥哥既然已经好转，而且住在城里多和人接触比较有利，那干脆都住到城里去好了。

“你爷倔得很，硬是不去，非要在家收拾他那点儿菜地。”季小雪爸爸说。

“冬天又没什么可收拾的，等天暖了再回来呗。”季小雪手边的手机亮起，显示收到一条消息。

季小雪看了一眼，是于思齐发来的，打开手机，他说：“等我，我在路上，开车来接你。”

季小雪赶紧拨打于思齐手机：“喂，你不用过来了，我去车站乘车，你何必来回跑呢？”

“我没事，想早点见到你。”于思齐的声音有点沙哑，季小雪估计他是刚睡醒没多久，八成连早饭都没吃。

“你傻啊，我不还是要等着你过来，早什么早啊。我现在就去乘车，你别瞎折腾了。”季小雪说着起身去房间收拾东西。

“可是，我想去见你。”于思齐大概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声音里带了点撒娇的味道。

“那这样吧，咱们定个中间的地方，就找个高速口，咱们在那见面。”季小雪说。

“好，你发个地址给我，我去等你，一定要找个我能先到的地方，省得让你等。”于思齐说。

季小雪带着笑从楼上跑下去，爸爸已经准备好电动车。坐在长途车上，季小雪看着窗外冬季苍凉的农田，房舍，想象到对面的于思齐也同时奔向自己而来，想到那句“双向奔赴”，心中就是一甜。

到了约定的高速路口，季小雪一下车就看到了于思齐，他正靠在车旁。看到她，他张开双臂，温柔的笑容，若冬季里暖阳温煦，若苍茫中绿意一点，若旅途上安憩之隅。

她奔过去，扑进他的怀中，感受他有力的臂弯，又想到了那句“双向奔赴”。人生漫漫，总要有人千里奔赴，张开怀抱，笑意嫣嫣，只是为她。

车里温暖，于思齐伸手抚摸季小雪的脸颊，笑着说：“想不想去玩玩？”

“去哪里玩？”季小雪问。

“这边不远有个古镇，想不想去转转？”

于思齐刚才等季小雪的时候，随便搜索了一下，看到这个古镇，感觉还不错，便对季小雪提议。

“好啊，走吧。”季小雪上车。

虽是冬季，古镇人很多，大约是过年的原因，镇口还有高高的戏台，此时正在唱着当地的戏曲。俩人找了个座位，点了茶，津津有味地看戏。

“你能听懂吗？”于思齐凑到季小雪耳边问。

“听不懂，但感觉挺热闹的。”季小雪笑着看了看周围的观众，年轻人喜欢听这个的不多，所以大多数人都是站在旁边听一会儿就离开，座位上人并不多。

季小雪突然想起那年，她勇敢地去他的学校找他，那条仿古街，那场皮影戏，她无意识流下的泪水，他和她第一次牵手……

人都说往事如烟，但季小雪觉得，往事并不如烟，烟火易散，但那些深入记忆的往事，却如镌刻在心底的里程碑，记录着她和他的曾经，美好的，失意的，笑的，哭的，经年再回首，幕幕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