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重逢已惘然 第85章 第 85 章

妈妈在门外轻敲房门，“小雪，睡了吗？”她轻唤。

“没睡，进来吧，妈。”季小雪喊。

妈妈推门进来，坐在床边，仔细看了看季小雪的脸，轻声问：“小雪，你饿不饿？要不要妈给你煮点饺子吃？刚才都没吃几个。”

“我不饿，不用煮了。”季小雪笑笑说。

妈妈犹豫着慢慢说：“小雪啊，妈知道，这个事瞒着你不好，但是看着你哥那个样子，爸妈盼着他能好点儿，你别生气，要怪就怪爸妈吧。”

季小雪心里一叹，平静地说：“没有，我没有怪你们，那个钱，我会慢慢还的。”

“不用不用。”妈妈急切地摆手：“不要你还，爸妈能还。”

“哎。”妈妈叹口气，说：“爸妈也知道，挺对不起你的，你一直都是靠着自己，爸妈啥忙都帮不上。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拖你后退，我和你爸商量好了，你奶将来照顾不了你哥的时候，我俩也能接着照顾，不会耽误你的。等我俩照顾不了的，就把家里房卖了，你奶这个房子也能卖了，或者租出去，把你哥送到疗养院，你有时间去看看就行，你过好你的日子，不用操心你哥的事，我们能安排好。你也别理你奶说的那些话，她说就让她说说，有我和你爸呢……”

季小雪静静听着，静静听着，一阵悲伤遏制不住地涌上心头，泪水如决堤串串滑落，她喘不过气，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捂脸恸哭……

那些委屈啊，那些伤心啊，那些失望到死心的痛，那些不得不舍弃的希望，那些背弃的心意……

时光不能倒流，往昔不能忘却，前景一片茫然，此刻，只想流泪。她的心抽着疼，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想哭，只想哭，只想让一切随眼泪流出。

妈妈眼圈通红，不言不语，抬抬手想抚上季小雪的肩，却犹豫着放下了手，起身去拿来抽纸，抽出一张抹了抹自己的眼睛，随后就坐在那里静静陪着。季小雪终于哭累了，长长地吸气之后，小声抽泣，抽出几张纸，低头擦着脸和眼。

猛然，小雪抬头说：“妈，我明天一早要回去，我有事。”

妈妈点头应承：“好，好，你回去，如果……你好好和他谈，别着急，别生气，需要我和你爸陪你回去不？”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有事我会去找婷婷。”季小雪说。

“哎，好，你找婷婷，让你爸送你，大过年的，不知道路上有车没。”妈妈还是有些担忧。

“我等会儿查一下，没有长途车，我就找个出租。”季小雪说。

“行，行。有啥事，你给妈打电话啊。”妈妈又叮嘱。

“好。”季小雪点头。

季小雪用手机查到了长途车时刻表，明天是初一，不一定能按照时刻表发车，但一定是有车的。

初一清晨，季小雪被闹钟叫醒时，窗外蒙蒙亮，她走到楼下，爸妈在厨房忙碌。

“爸，妈，你们这么早就做饭了？”季小雪问。

“你不是要早早出发么？大年初一，总要吃好点儿。”妈妈忙着煮饺子。

“我吃点儿饺子就行了，不用别的。”季小雪赶紧说。

爸爸端着两盘凉菜放到厨房的小桌子上，说：“咱就在这儿吃吧，省得端来端去了，厨房也暖和。”

“行啊。”季小雪轻手轻脚搬来三个小板凳。

一大早，凉菜热菜摆了一桌，还有三盘热乎乎的饺子，季小雪吃得很满足，家里的味道……

吃完饭，收拾好东西，爸爸骑着电动车带季小雪去车站。大年初一，长途车上没什么人，座位上坐得稀稀拉拉，季小雪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昨晚哭得太狠，今早眼睛还有些肿，虽然用凉水敷过后好了很多，但总感觉有些酸胀。

车身摇晃，季小雪的心神不由也跟着飘远。凭着一腔勇气，季小雪搭乘大年初一的车回去，但是，怎么去见于思齐呢？他在哪？今天是大年初一，他会不会和卫璐在一起？他会不会和亲戚一起？

季小雪突然觉得有些鲁莽，她习惯了提前做好计划，但面对于思齐，她总是乱了方寸，那时冲到他的学校去找他也是，这次又是。

想到这里，季小雪掏出手机，给于思齐发去一条微信：“新年快乐！”

回信很快发来：“新年快乐！”

季小雪深吸一口气，咬着嘴唇想，下来怎么说呢，怎么才能问他在哪儿？在做什么？

“大年初一醒这么早？昨晚没守岁？”于思齐发来一条消息。

季小雪笑眯了眼，太好了，他起了话头，她就能顺着聊下去。

“嗯，昨晚睡得早，睡不着了。你呢？昨晚守岁了吗？”她说。

“嗯，过了十二点就睡了，”他说。

“我爷爷奶奶年纪大，睡得早，也没什么好玩的。你家过年热闹吗？”她说。

“还好吧，在我爷爷家过年，亲戚挺多的。”他说。

季小雪心中一怔，如果他没在自己家，那怎么办？

“那你现在在爷爷家？”她干脆直接问。

“不在，昨晚回我家了，人太多，睡不下。”他说。

季小雪长吁口气，幸亏幸亏。

“过年也挺没意思的，就在家吃吃喝喝，看看电视，你呢？”她问。

对面好一会儿没回消息，季小雪盯着手机屏幕，心中紧紧揪着，他会怎么回答？

于思齐的消息发来，季小雪赶紧点开看：“今天我爸妈要和朋友聚餐，我倒是没什么事。”

季小雪深深吸进一口气，心中顿觉轻松。

想了想，季小雪说：“那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吧。”

“嗯，我今天不出门，就在家休息。”于思齐回。

季小雪看向窗外，脸上的笑意压也压不住。

出了车站，季小雪上了出租车直朝于思齐家而去。车停在于思齐家小区门口路边，季小雪扫码付款，打开车门正要下车，偶然抬头朝大门看去，一眼看见于思齐站在大门口，季小雪一愣，手上动作就停顿了一下。

于思齐面前突然停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虽几年未见，但季小雪认出来，那是卫璐。卫璐从后备箱拿东西，于思齐在旁边接过，随后，三个人一起拎着东西进了小区。

季小雪打开车门，站在路边，愣愣看着小区大门，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她就这么站着，直到感觉到脚趾的冰冷，方才回过神来。

低头看着面前的地面，季小雪咬紧下唇，打开手机微信，给于思齐发去一条消息：“听说，现在流行撸猫。”

点击发送，没有回信，季小雪沮丧的低下头，是啊，他大概正忙着，哪有时间看自己的消息，要不，还是先回家去吧。要不，还是再等等？可是，等什么呢？等他一个回信吗？回家去等也是一样的。

季小雪心中失笑，果然，冒昧而来，也只能失望而去。这么想着，季小雪转身，手中握着手机，朝家的方向缓缓步行。刚走了十多步，肩膀上被人一拍。

季小雪惊讶地扭头看。

“怎么这么没耐心，总要等我穿上外套，等我出来，等我看到你……”另一边，是于思齐的声音。

一阵酸涩冲上鼻腔，眼眶顿时湿润，季小雪没有转过头，仍看着空无一人的身侧，紧抿双唇，忍下那一阵酸涩。于思齐转到季小雪身前，微微弯下腰，捧住她的脸，将她转过来，面对他。

“出什么事了？你眼睛怎么这么肿？哭过了？发生什么了？”于思齐看着季小雪肿起的双眼，一阵慌乱。

本已忍住的泪意，在于思齐的一串询问中，终于控制不住落下。透过朦胧的泪眼，季小雪抬头看向于思齐，她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定定的看着他。

于思齐心中一片焦急，季小雪微肿的双眼，告诉他她昨天哭过，而且哭得不轻，现在又开始哭，说明事情一定不小。到底是怎么了？是她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

想到那个可能，于思齐心中一跳，双手扶住季小雪的肩膀说：“外面太冷，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好吗？”

季小雪长长地抽泣一声，点点头。

“那，咱们去……？”于思齐四下看看，大年初一的上午，没什么开门营业的地方。

季小雪小声说：“要不，去我家吧。”

于思齐转头看向季小雪，想了想，说：“好。”

于思齐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俩人乘车而去。

季小雪打开房门，邀请于思齐进来，说：“你随便坐，我去烧点开水。”

于思齐拉住季小雪，说：“你先去洗把脸吧，不然脸上难受，我去烧水。”

季小雪看着于思齐疑惑地问：“你烧水？你知道怎么烧？”

于思齐失笑：“我会烧开水。”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知道在哪。”季小雪解释。

“我知道。你去洗脸吧。”于思齐推季小雪去卫生间。

季小雪去卫生间洗了脸，感觉脸上舒展很多。从卫生间出来，季小雪看到于思齐正拿着烧开水的水壶放在茶几上。

季小雪洗了两个杯子，倒上热水，从餐桌上拿过来几袋零食放在茶几上，说：“抱歉，我们本来打算在老家多住几天，所以，家里没准备什么水果，不过有几包坚果。”

“好。”于思齐看着季小雪说。

季小雪坐在于思齐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握着水杯暖手。于思齐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季小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