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还从未被乾隆如此呵斥过,登时吓蒙了,回过神来后,瞬间红了眼眶,“汗阿玛不疼我了……”
乾隆一愣,看着她满脸委屈的模样,似是有些心疼,但更多的还是恼怒:“小燕子,你这些日子的规矩都是怎学的?几个月学下来,就学到了这么跟你五叔说话?!”
“我……”小燕子委屈又气愤的回瞪:“是!我是没有规矩!我打小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我上哪儿去学规矩啊!”
“汗阿玛。”永琪也一脸心疼的开口:“您也晓得小燕子打小就过得苦,哪接触过什么规矩,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她哪里改的过来……”
乾隆叹了口气,面色逐渐缓和了下来:“行了行了,朕又没说你什么。”
四哥果真宠这还珠格格啊……弘昼不着痕迹的皱皱眉,莫名对这小燕子愈发看的不顺眼。
“汗阿玛,你去找皇后帮我报仇好不好?”小燕子见乾隆缓了脸色,转了转眼珠,赶忙一脸可怜的拽着乾隆的便服袖子:“您不晓得她派去的人有多狠,居然敢把我和永琪绑起来!”
“永琪。”弘昼不紧不慢的道:“派几个人就能把你们绑走?你们身边的奴才呢?莫非都死了不成?”
永琪一愣,张了张口,半晌才勉强道:“小燕子不喜有那么多人跟在后头,侄儿就让那些奴才在一家小茶馆里等着了……当时就侄儿与小燕子两人,并无奴才跟着……”
“汗阿玛,他们把我手都给绑疼了!”小燕子继续愤愤然的道:“那些人也忒胆大包天了!连阿哥和格格都敢绑!”又带着委屈噼里啪啦的抱怨了一大堆,让乾隆在愈加心疼之余,怒火也逐渐升了上来。
“高无庸,摆驾承乾宫!”
弘昼一惊,也站起身:“四哥,你……”不会真因这永琪与小燕子说了几句,你就去找皇后麻烦吧?!
乾隆似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抬手拍拍他的肩:“我去看看皇后是否真如小燕子所说。好了,这天儿也不早了,五弟也回吧,今儿个咱们兄弟未分出胜负,明儿个你再进宫陪朕下几盘!”
弘昼嘴角微抽——他那位四嫂,真真是“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承乾宫里,刚过完七岁生辰的十二阿哥永璂正背着手,流利的背诵着千字文。抑扬顿挫,流畅至极,与数月前结结巴巴的判若两人。
“……荣业所基籍甚无竟学优登仕摄职从政
存以甘棠去而益咏乐殊贵贱礼别尊卑上和下睦夫唱妇随
外受傅训入奉母仪诸姑伯叔犹子比儿孔怀兄弟同气连枝
交友投分切磨箴规仁慈隐恻造次弗离节义廉退……”
“皇上驾到——”
“五阿哥到!还珠格格到——”
皇后一愣:“皇上今儿个怎会来?”
永璂抿抿唇,极是不满——这皇帝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待他走了,他岂不是要把这千字文再从头背一遍?
“妾恭请皇上圣安。”
永璂敛眉垂眸的下跪,强压下心底不满:“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几名宫女也赶忙福身道:“奴婢恭请皇上圣安。”
“都起吧。”
“谢皇上。”
“谢汗阿玛。”
永琪好歹在宫里长到了近二十岁,基本礼数还是懂的。在皇后向乾隆请安时赶忙闪身站到了一边,随后又向皇后行了个礼道:“儿臣给皇后额涅请安。”
“五阿哥不必多礼,起吧。”
起身后,永琪又上前两步与永璂拉拉手,旋即放开了。笑道:“十二弟,想不到你这千字文已背的如此流利了?”
永璂不好意思的笑笑:“五哥过奖了。”又冲小燕子点点头:“还珠格格。”
因小燕子名义上只是乾隆的义女,并未入公主排行,故永璂如此称呼她也算不上错。
小燕子却视永璂为无物,也不向皇后行礼,就这么直视着她,气呼呼的道:“皇后!是不是你派人绑了我和永琪,想叫我承认我不是汗阿玛的女儿的?!”
皇后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给弄得一头雾水,一时连怒火都忘了发出来。
永璂眉头拧成了疙瘩——这都哪跟哪啊?
在小燕子的大吼大叫,胡搅蛮缠似的步步紧逼下,承乾宫逐渐战火升级,气氛紧张。而罪魁祸首正坐在一家路边早点摊的板凳上,被几条宝贝蛇的可爱举动给逗得哈哈大笑。
“对了,少爷。”无轻一面给那几条蛇喂食物,一面道:“今儿个那小燕子怎会认为您是皇后派来的啊?难不成她跟皇后有仇?”
子渊哼笑一声:“一国之母嘛,估摸着也是重规矩的。就那小燕子那般粗俗不堪的举止言行,与皇后有仇,那不是理所当然之事?”
“这倒也是。”
“嗯?”突然觉着有水滴到了脸上,子渊疑惑的刚一抬头,豆大的雨滴不偏不倚的落进了他眼里。
“少爷!”无翼一惊,赶忙扶住他:“没事吧?”
子渊擦擦眼,摆摆手道:“不碍事——这天儿适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下雨了?”
正说着,雨滴已争先恐后的落了下来,路人纷纷惊呼着躲到两旁的店铺里头去避雨。几个小贩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自己的物什,面色难看,似乎还在喃喃咒骂着老天爷说下就下,连个招呼都不打——确实,这才刚过了晌午,太阳还明晃晃在天上挂着呢。
子渊也赶忙两步进了离得最近的那家店铺,也没注意那店铺门上的招牌,直到掌柜的迎上来叫了声“少主子”,才发觉自个儿竟进了自己义父在京城开设的其中一家古董铺。
掌柜的把子渊往里头带了几步,口中笑道:“少主子是来这避雨的?”
“啊,没成想这避雨还避到……”
“夏公子?”
子渊一转身,就见永璋一手负在身后,笑盈盈的站在不远处,长身玉立,端的是玉树临风,俊美无双。
“三……爷。”这铺子里来避雨的人忒多,子渊不好直接称呼三阿哥。
“夏公子也来这买古董?”永璋徐步走过来,身后照例跟着那日随他去夏府的小厮——不,应该是小太监。
子渊摇摇头:“哪里,只是半路遇到下雨,来此避雨罢了。三爷是来选古董的?”
永璋颔首道:“二十一日乃我额涅的生辰,这段日子她身子骨又不好,不都是说玉养人么?我就想着,买个古玉镯或玉坠给她做生辰贺礼——正巧她也喜爱这些玩意儿。”
“原来如此。”子渊恍然:“不过令堂的生辰居然与三爷的生辰只相隔三日,真是凑巧至极。”
永璋笑着点头,又朝着掌柜的道:“把你们这的玉饰都拿出来。”
掌柜偷瞥了子渊一眼,应了一声,转身吩咐小二把所有玉饰都摆放出来。
这古董铺里共有上百件玉饰,从玉坠,玉佩到玉镯,玉簪,一应俱全,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最久远的一个羊脂白玉手镯乃南唐时期出品,距今已近千年,却仍色泽柔润,静静的躺在红木盒里,透着股说不出的沉静润美。
永璋一眼就相中了那白玉手镯,“就要这个了,多少银子?”
掌柜的刚想张嘴,就被子渊用眼神制止。
“三爷可能不晓得,这古董铺是我名下的。”盒盖盖上后,子渊笑眯眯的把那红木盒子塞到了永璋怀里:“我哪能要您的银子?您若想要,就拿去好了。”
永璋一惊,“这怎么行?”
子渊笑的真诚又无害:“区区几千两银子罢了,怎的就不行了?我可是只对朋友才如此大方的,三爷莫不是看不起我,不当我是朋友?”
“怎么可能?”永璋像是怕被误会了,赶紧道:“就是这镯子何止只值几千两……”
常言道“黄金有价玉无价”,更何况是南唐时的羊脂白玉镯?这别说是几千两,就是几万两,怕也是不够帐啊!
“少赚这个镯子的钱,古董铺也不会倒了。”见永璋还是执意推辞,子渊顿了顿,又笑道:“那要不这就算是我提前送给三爷的生辰贺礼吧,您生辰不也快到了么?”
“……那就多谢夏公子了。”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永璋沉默了半晌,笑道:“对了,二十五日我会在府里宴请宾客,夏公子也来吧?”
他正发愁以后要想什么借口与子渊再见一面呢,如此好的理由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子渊本来白送他玉镯就是别有用心,这样可拉近两人距离的邀请,他岂有拒绝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