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牢房出来,裴翡的身体还在兴奋,她笑着笑着便流下了眼泪。
老天似乎也见不得她满身是血于是降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冲刷着裴翡她望向天上的一朵酷似花朵的白云。
这朵白云在周围乌云中格外亮眼,裴翡看着云淡淡说了句:“老师,您保重。君卿会让整个惊沙给您陪葬。”
一把雨伞为裴翡遮住了风雨,可撑伞之人却是恶鬼。
“太后赐您的参汤,大人请服下。”
裴翡没有选择,大理寺卿这个位置是自己的姑母安国太后裴韵给的,她不得不听话。
苦涩的参汤被裴翡一饮而尽,她用袖子擦掉了嘴角的参汤。
“回去复命吧。”
“这伞大人收下吧,喝了这汤可莫要受冻,否则有您好受的。”
“谢嬷嬷提醒。”
待人走后,那把油伞摔在地上溅起水花,裴翡面无表情。
这何尝不讽刺,一边喂着慢性毒药,一边提醒弊端。
她看见了远处的杰布曲礼,随后吐出一口血昏倒在雨中。
杰布曲礼对这个女子既有厌恶又有喜欢,厌恶她姓裴,喜欢她像妹妹一样的性子。
原本都要回到屋子的他还是折返了回去,他不知为何感觉只要不救这个人他会愧疚一辈子。
背起裴翡他大步走回裴翡的房间,安妩见此情况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扶着裴翡躺在床上,随后找来银针为裴翡放出毒血。
安妩对着杰布曲礼说:“王子,你先帮我看着她,我去煎药。”
“好。”
坐在裴翡身旁,杰布曲礼莫名心有些疼。
“不要丢下我……”
突然裴翡吐出一口血,随后便一直都在吐血。杰布曲礼急忙拿着手帕为她擦血,血流到了脖子上,杰布曲礼有些为难,他开口:“冒犯了。”
用手帕擦去了血,杰布曲礼隔着手帕摸到了一条项链,他随手一抽,一条绿松石混杂着着玛瑙的狼牙吊坠出现在他眼前。
杰布曲礼不可置信后退了两步,他嘟囔着:“不可能,胎记……对,胎记。”
他脱下裴翡的鞋袜,裴翡右脚脚踝处有一块月牙胎记。
杰布曲礼又仔细端详了裴翡的脸,结合那张脸和不符合中原人的长相,杰布曲礼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瓦尔·桑珠卓玛,是他的妹妹。
“卓玛,哥哥太蠢了……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啊。”
听见脚步声杰布曲礼急忙擦掉了眼泪站起身,他想起安妩的话‘会害了公主’所以他只能强忍着泪水。
“王子,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这药熏眼睛。”
“确实有点,那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好。”
回到房里的杰布曲礼反锁了大门,他抽了自己两个巴掌,眼泪滑落。
“我怎么能认不出她?我怎么能认不出我的小公主?难怪她这么熟悉,难怪她身上总是有妹妹的影子。”
她就是妹妹啊。
回想起牢房中裴翡的狠辣,他顿觉心疼,疼到想死。
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闹着拉母后和妹妹去若水河玩,那洛桑白玛还是那个温柔的母亲,妹妹也还是懵懂天真的草原小公主。
想到这么多年妹妹吃过的苦,杰布曲礼从腰上抽出剑。
他更加坚定要灭了安国。
傍晚吃晚膳的时候,杰布曲礼一直给裴翡夹菜,裴翡一脸莫名其妙:“你有病吧?搞啥呀?你是怕我死了没人给你发月银吗?”
“嗯,怕你死了。”
“你这么喜欢钱啊?要钱干嘛?”
“带安妩和你回梁国。”
安妩听见这话有些意外。
“你敢抽我鞭子,我要带你回去当奴隶。”
安妩瞬间不意外了,她笑着说:“可甭开玩笑了,我们家大人不能当奴隶。”
吃着吃着,白天的侍卫进来禀报:“大人,叶小姐出城了。”
“备马。”
裴翡跟着叶照来到一个村庄前,只见叶照在一个只有门连个窗户都没有的屋子前停下,裴翡没记错的话这是县令容成的家,此人为人正直,是个好官。
“果然恶毒。”
叶照着急的拍着门,但迟迟没人开门。
一把冰冷的刀抵在叶照的脖子上,叶照想回头却被裴翡恐吓:“叶大小姐,巧遇。”
“你是谁?”
“不重要,叶大小姐的父亲要是知道你杀官员会怎么想?哦忘记了一部分,叶大小姐是惊沙的人吧?”
“你到底是谁?”
说完这句话,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尖叫,裴翡急忙推门查看,只见一具尸体挂在门口。
裴翡瞪了一眼叶照说了句:“阿妩!带人过来,把此人押回大理寺严加审问。”
审讯室里,裴翡一脸冷酷看着叶照,她轻蔑地说:“叶大小姐,您来讲讲这次为什么想杀人家一个小县令啊?”
“没有!我没杀他!”
“叶大小姐,您是惊沙的人吧?春日宴那日我在街头见到了与你接应的线人,人呢现在也已经在我大理寺呆着了。”
“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我爹!我确实是惊沙的人。”
空气静了几秒,裴翡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我是收到了一封信,信上预告杀人并且要栽赃陷害惊沙,所以我才出城。”
接过信封裴翡看了看信,不客气开口:“叶小姐可是长安第一才女,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便跟本官走一趟。”
案发现场裴翡站在一旁看叶照,叶照在屋里逛了一圈,这屋子小得很,进出只有一扇门,连扇窗户都没有。
叶照又蹲下身用指甲抠了抠地,根本抠不动,排除了有地道一说。
“此处没有窗户,没有烟囱,土质挖不了地道,有且只有一扇门,我们当时还在门口,说明凶手一早就埋伏在屋子里。”
裴翡点了点头问:“叶小姐不会就只看出了这一点东西吧?在叫声传出后我们就立刻进去了,我也派人封锁了此地,那凶手是如何逃脱的?”
“这正是疑点所在。”
叶照走出屋子在四周观察了一下,最后在一处菜地发现了一种只食腐肉的虫子,随后她便不顾形象开始刨土。
“阿妩,派两个人帮叶小姐刨……”想了想这样说不太妥,裴翡改了说辞“帮叶小姐挖土。”
越往下挖越是瘆人,迎接她们的是一具呈现白骨化的尸体。
将尸体抬出来以后,叶照捂着鼻子观察了一下骨盆:“死者是一名女子。”随后叶照看着头骨的牙齿“死者应该是在十一二岁左右,牙齿没长齐。”
看着这具尸体,叶照总感觉哪里不对,最后发现右手小指骨没了。
“你们确定挖完了吗?”
“叶小姐,疏松的土我们都已经挖完了,下面全是些根本挖不动的地。”
这样就排除了小指骨遗漏的可能性,那就只有人干的和天生的了。
“裴大人,麻烦你派人查找一下近期失踪的少女。”
“阿妩,去走访一下记录上的人。”
大理寺里,裴翡烦躁看着叶照。
“你大小姐脾气收收,你是犯人,没被镣铐捆着就算好的了。”
“我饿死了,你总要给口吃的吧?”
这时杰布曲礼端来了自己做的梁国小吃,他试探问道:“裴翡,尝尝?”
裴翡咬了一口,羊奶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这味道很熟悉。
“挺好吃,老是感觉在哪里吃过。”
叶照的一只手被裴翡用丝巾绑在椅子上,她奋力挣扎才拿到一块,刚吃一口就吐了出去。
“这啥呀?味道好奇怪。”
“大小姐脾气,阿妩去小厨房做碗面给叶大小姐。”
这时一群人气势汹汹走进了大理寺,裴翡笑了笑道:“蔡中书怎么有空到我这大理寺啊?”
“自然是来捞人,还请裴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叶照。”
“你有什么面子?面子是人自己争取的。”
火药味顿时出来了,裴翡不怒自威,皮笑肉不笑玩弄着大拇指上的戒指。
“今日你带不走叶小姐,来到大理寺无论是谁都要洗去罪名才能出去,否则就杀了本官,从本官尸体上踏过去。”
一柄长剑抵在裴翡脖子,随时都会刺破皮肤,裴翡将剑按在自己脖子上,压出了一道血印子。
“裴翡!”
杰布曲礼急忙想上前,但被裴翡挥了挥手。
“蔡怀瑾,你敢杀我吗?杀了我,你也别想活。”
蔡昭只好带着人离开,走到大理寺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望着裴翡的背影,心中酸涩不已。
杰布曲礼急忙上前查看裴翡的伤势,裴翡笑了两下:“死不了,他不会杀我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与他是故友。”
听着妹妹这些年经历的白眼,那该死的裴家人竟然说他大梁最尊贵的王位继承人说成私生女。
虽然听着蔡昭对裴翡的好心中有感激,但刚才那一剑杰布曲礼还是过不去这道坎。
“你与他为何反目?”
“我与他立场不同,我有我的苦衷,他有他坚持的目的。”
裴翡叹了一口气,她轻咳两下,无奈说道:“故友反目说的何其轻松……终不似,少年游。”
侍卫带着一位老妇急匆匆走进屋里,急忙说:“大人,有一位老妇家中走丢了一女童,其描述与死者甚为相似。”
“带去审讯室。”
“我家囡囡叫邹温,今年十一岁,两个月前走失,大人是找到我家囡囡了吗?”
裴翡和叶照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裴翡张了张口却还是说不出话,最后还是无奈开口:“因为这具尸身已经白骨化了,我们需要您告诉我们您的女儿是不是没有右手小指。”
听到这里,那老妇有些颤抖开口:“是,我家囡囡从小就没有。”
裴翡站起身带着老妇走向那具被白布盖着的尸身,小心翼翼揭开了白布,最后看见右手手骨时她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她几乎哭得快要昏死过去。
“邹大娘,要是想让邹温黄泉安稳离开,您就要保持清醒来和我们沟通。”
“邹温平时有什么喜好?您还记得她走失前要去干什么吗?”叶照掏出本子开始记录
“囡囡说要去城里那家酱油铺帮我打酱油,酱油瓶上有一串稻子底下还有个邹,囡囡平时就喜欢看看书,她人很老实的。”
“您请节哀,案子未结,现在邹温的尸体还不能带走。”
这句话打击到了邹大娘,她颤抖着身子泪如雨下。
“本官作为大理寺卿,会还邹温一个清白。我目前能为您争取到的权益只有大理寺的门为您敞开。”
送走邹大娘以后叶照提议去这个酱油铺子看看。
二人走到铺子门口进行询问:“大爷,两个月前您见过以为小姑娘吗?说是来帮阿娘打酱油,右手没有小指。”
“去去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以裴翡的经验来说,这老头有问题。
“大爷这事真的很重要的。”叶照还在试图讲理,但不起作用。
裴翡有些无语,她抽出剑抵在这人的脖子上:“阿妩,踹开门去找一个刻着稻子的酱油瓶,有的话看看瓶底有没有‘邹’这个字。”
一顿翻找后,安妩拎着一个漂亮的小瓶走出来。
“找到了,大人。”
“把此人给我带回去,严加审问!”
看着几人办案,旁边的陈大娘凑上前问:“大人,这个臭老头绝对对你们说的那个女孩干了点不为人知的肮脏事。”
“怎么说?”
“他之前□□了一个小女孩,还把人家的衣服袖子撕下来当帕子用,您可得好好查查他。”
回去以后,那人将东西吐了个干净。
王大壮,四十七岁,光棍。
“大人他承认了□□邹静的事情,但他说把邹静扔到县长花坛上时,人是活的。”
“花坛……也就是说菜地并非菜地,是才种不久的菜。”叶照思考着随手记下。
“大小姐这交给你了,我得去治治那个人渣。”
走进审讯室,裴翡看着叫嚣的王大壮挖了挖耳朵静静听他讲:“女人不就是要依附男人的吗?我可是男丁。”
“奥这样是吧,那你可能要变成男,没有丁了。”
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裴翡直接一剑插在了要害。
“别慌,还有桃花烙呢。”
“那不是给女人使的吗?”
“声明一下,家暴□□刺杀等不论男女一律桃花烙处理,放心死不了的。”
随着一阵杀猪叫后,裴翡走出审讯室,她吩咐侍卫道:“小五,扒光这男的衣服,带这个男的到城里走上一圈,然后送回家。”
“是。”
叶照大概总结出来以下几点,尸体可能会因为年纪过小□□撕裂失血过多而亡,盆骨有些许碎裂或许又来了一个人对邹温实施了侵害,邹温的肋骨脊椎都有骨质疏松的迹象。
“怎么说?”
“王大壮手臂上有一片疤痕,这是魔清花的中毒症状,沾上这种花的部位会起红疹、溃烂甚至会在全身蔓延,如果不想死,只有割肉去毒。这种毒一但渗入骨头,便会导致骨质疏松。就像这样。”
叶照拿起一根肋骨指了指骨质疏松的位置。
“但县长为什么会种这种花?”
“谁知道呢?不过这和县长的死我总感觉有关系。前提是我们能找到魔清花用来证明我们这个推测,不过县长那儿子从事发到现在还没露过面。”
“阿妩,去查查四个城门和周围的客栈。”
过了三日,果不其然在城东门拦下了县长儿子容廉,面对叶照和裴翡的审问容廉一句话也不说。
“你知道你父亲到死都在保护你吗?”
听见这话容廉才有了一点反应。
裴翡从袖子里掏出一份魔清花购买凭证以及生死薄,但是是伪造容成的信息,以及一封认罪书。
“这是我们从你父亲家的墙壁里拆出来的,只能说你父亲很爱你这个儿子了,作为一个治病救人的医官,你为什么要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
容廉的胳膊上满是被刮肉的痕迹,一个瘦小的女孩得用了多大劲才把一个弱冠之年的男人的胳膊拉在花丛中使其大量沾上花毒,让人一看就知道当时的邹温有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