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林小沫表白过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他们有些带着特殊目的,有些单纯地想和他恋爱,有些只是表达欣赏和倾慕,不需要结果。
但像俞醇这样不离不弃,知道他有未婚夫还上赶着来粘他的人,可以说史无前例。
他和俞醇结伴,是怀疑俞醇和放录像的人有关。毕竟他清楚自己在人群中有多不显眼,俞醇一上来就对他很热情,不得不让他起疑。
后来他发现俞醇没问题,就尽快让俞醇离开。
像俞醇这样的普通人,粘上他的后果不会很美妙。
林小沫看向孙向远。
孙向远抱着双臂,盯着俞醇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口的童昕诚和杨颜朔都走进来。童昕诚蹙着眉,在俞醇和林小沫身上来回打量。
虽然是挖他的墙角,但他不明白这个墙角有什么好挖的。
俞醇还差点为林小沫死了。他到底看上了林小沫什么,让他这么死心塌地?
林小沫见一干人都没有开口,只好自己打破僵局:“好像不能换队友。”
“不用换。我们可以一起行动,我来配合你,杨中校配合童少将。”俞醇的脸依然泛红,却已经镇定下来,“你不是说童少将让你有压力吗?其实我也有压力,这样错开正好。”
杨颜朔心中一动,看向童昕诚。
“不行。”童昕诚说道,“保护他是我的责任,你也保护不了他。”
“我们就跟在你们后面,不会有危险。”俞醇知道这不可能,但当务之急是说服童昕诚。
童昕诚依然蹙着眉,显然不接收这个提议。
“你会杀人吗?”孙向远向俞醇扬了扬下颌。
俞醇嘴唇紧抿,脸色苍白。
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他不能杀人,所以要有人替他扣下扳机。”孙向远拍着林小沫的肩膀,“不会杀人就别说什么保护他了。我看你还是退了吧,你在这里太遭人惦记,我不放心。”后一句话是对林小沫说的。
林小沫也有这样的打算。
他看了看童昕诚,转向孙向远:“那我退了。需要走什么流程?”
孙向远正要回答,杨颜朔先开了口:“等等,你说退就退?都不问问你的搭档?”
问他干什么?林小沫愣了愣,再次看向孙向远:“不能补充吗?”
“搭档退了就淘汰了。也就是说,童少将在这场考核中是0分。他向来是天之骄子,估计受不了这个打击。”孙向远靠在床边的桌子上,语气暗含讥讽,“不过他确实没保护好你,淘汰了也是应该。”
“要不是他自己跑出去,怎么会遇到危险?”杨颜朔的语气严厉起来,甚至有斥责的意味,“他还擅自摘下了通讯器。就算我们想找,又怎么找得到他?”
“不怪他,是我不仔细。”童昕诚制止了杨颜朔的发难,看着林小沫,“你真的要退?”
林小沫点点头。
童昕诚沉默了片刻:“好。我跟你去走流程。”
“不用走什么流程,跟我家老头说一声就行。你也不用太难过。你的表现挺好,就是运气不好。”孙向远摸了摸林小沫的头,“我们家小沫这么可爱,喜欢他的人太多了,我不得不谨慎一点——毕竟这是我唯一能讨我家老头喜欢的地方。”
林小沫笑而不语,似乎在赞成他。
杨颜朔觉得恶心,只想快点离开:“走吧阿诚,你好几天没休息了,正好睡个好觉。”
“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童昕诚没动。
“后天吧,我不想拖太久。”林小沫温和地看着他,“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用自责。”
童昕诚的心像被扎了一刀,痛得说不出话。他不想被人发觉,匆匆离开了病房。
杨颜朔想跟着他,但看他脸色不好,应该想静一静,就留在病房里等俞醇。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孙向远对这个看似娘炮实则颇有骨气的小白脸印象不坏,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俞醇深吸一口气:“我也退赛。”
杨颜朔僵了一瞬。
“退赛之后,我来追你。”俞醇咬了咬下唇,瞪了孙向远一眼,“像他这种达官贵人,可以选择的人多了去了。万一哪天他不要你了,我还可以帮你报复他。”
“你不问问他?”孙向远看向杨颜朔。
俞醇回头。杨颜朔说:“我没关系,看你。”
童昕诚退出了,他也不想参加。本来他就是为童昕诚来的,否则谁愿意天天被人窥视。
“出去了你也见不到他。他被我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许和别的男人独处。行了,我要和他说悄悄话,请便吧。”孙向远下了逐客令。
俞醇和杨颜朔都出去后,孙向远走到窗边,没头没尾地问:“你觉得谁最可疑?”
“你。”林小沫收起笑意,目光飘向窗外。
“给我一个月,我把他抓出来,要杀要剐随你。”孙向远倚靠窗沿,眼里空无一物,“不管那是我爹,还是我姐。”
林小沫没有吭声。
这次混乱造成的伤亡主要在当地平民。有几名志愿者受了伤,军官们安抚自己的搭档。除了林小沫,只有3个人决定退赛。
那3个人已经被军方派来的飞艇接走了,与他们搭档的军官还在忙善后工作。林小沫出院时,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上校站在医院门口迎接他们。她的制服是白色,肩章和帽檐是金色,在一群墨绿色的制服中引人注目。
她的表情很冷,动作却彬彬有礼:“孙先生,林先生,俞先生,我来接你们离开,请随我来。”
说完她便带路,也不往身后看,一双大长腿迈着小步子,走了大半个钟头来到一片空地。
当那艘银白色的战舰出现在眼前时,童昕诚霎时间忘了呼吸。
是金天鹅。
金天鹅隶属于军方,却不受军区管辖,直接由最高行政长官署调配。战舰上的军人均为上校以上职级,除了执行任务,就是在特训。
他们的军衔永远停留在加入战舰的时候,但没有人敢因此小看他们。
此时他们来接2个退出的志愿者和1个号称志愿者未婚夫的军二代,已经不能算大材小用了,而是对他们能力和人格的侮辱。
难怪那位女军官表情那么冷。
女军官转过身来,对童昕诚和杨颜朔说:“童少将,杨中校,就此别过吧。金天鹅会护送他们抵达。”
“好,拜托你了。”杨颜朔对她点点头。
女军官转过身,朝站在战舰舷梯下方的那3个人走去。
林小沫静静地看着远处,孙向远站在他侧面,俞醇仰头观察金天鹅。
童昕诚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他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他不能失去它,否则会终身遗憾。
女军官走到了舷梯下,率先登了上去,随后是孙向远、俞醇,最后是林小沫。
“林小沫。”童昕诚的嗓子异常沙哑。
林小沫刚走两步,转过头来看他。
“对不起。”
孙向远和俞醇都停下脚步,那位女军官也望过来。
杨颜朔轻轻拍了拍他:“阿诚。”
童昕诚却看不到别人,眼里只有林小沫:“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一定保护好你。”
他眼眶微红,是成年后极少有过的失态。
一直以来,他都是被依赖的那个人。战友们说他靠谱,愿意把后背托付给他,他也习惯了承担这些期待,用最出色的表现回馈他们。
可是林小沫对他没有期待。从一开始,林小沫就把他当成需要照顾的人,每次都是他主动提出帮忙,林小沫才肯把手上的担子让给他。
直到林小沫遇到危险,也没有想过向他开口。
他知道林小沫早就知道他是军人,存活率也不是区区20%,可就算这样,也没办法让林小沫信任他。
是因为他最初骗了他吗?还是因为他没给过多少好脸色?
林小沫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目光从他脸上滑到他身后,像在看一个很远很远的人:“这不是你的错,就算和别人组队我也会退出,因为……”
他的声音很轻:“在我这里,只有0和1。”
孙向远迅速眯了眯眼。
童昕诚的拳头在颤抖。
只有0和1。
他紧咬着牙,强撑着最后的体面。
他很少道歉,“对不起”这三个字分量很重,没想到难得说一次,却被拒绝得这么彻底。
“童少将,你已经尽力了。”那位女军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面上是安慰,实则字字讥讽。
你已经尽力了,可是只能做到这样。
这句话对童昕诚的打击多大,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
林小沫看了看女军官,没有多说什么。
趁这个机会把童昕诚推远一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转过身,不再看童昕诚,一步步往上走去。
杨颜朔想抱住童昕诚,但又不敢碰,心中很是烦躁。
那个女军官明显是故意的。阿诚有多向往金天鹅,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他在无数个夜晚嫉妒着那个人,想他凭什么让阿诚念念不忘。
要是让他某天碰到他,一定要和他单挑。
“请等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童昕诚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孙向远三两步走下来,把林小沫挡在身后。
一个人从树后面转出来。他头发斑白,脸上依稀有皱纹,眼神却矍铄生辉,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
女军官走下楼梯,站定后朝他行礼:“上将。”
童昕诚的外公,星系八位上将之一——羌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