稠糯顺滑的白粥,咸甜适宜的腌菜,清苦回甘的绿色菜汁——菜是丘氏姐弟自己种的,有股草本的芬芳,喝下去全身融暖,肠胃都舒服多了。
姐姐名叫丘比特,她本想让童昕诚叫她“丘姐”,被童昕诚委婉拒绝,才颇为不甘地说出姓名。弟弟名叫丘彧,是个早产儿,脑袋先天不好使,上学时被同学欺负,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姐姐就带他到外祖父留下的诊所休养。
童昕诚心事重重,竟也吃完一碗粥,听他们唠唠家常。
虽然粗鲁了点,但心肠不坏。
丘比特曾是个商业精英,工作两年辞了职,隐居后彻底放飞自我,说话做事像流氓悍匪,主打一个狂放不羁。听说童昕诚要去航空港,主动提出送他,顺便到城里采购物资。
丘彧是深度社恐,被姐姐留下看家。
丘比特揭下一块落满树叶的迷彩罩,一台老式悬浮车出现在他们面前:“这车两年没开,不过一直在保养,应该还能动。”
她检查完能源和控制系统,长腿一抬跨进车里:“没问题!走吧!”
童昕诚站在紧闭的车门外,沉默了一会也跨进车里。
“姐,路上小心。”丘彧软绵绵地朝他们招手。
“衣服记得洗,菜记得浇,晚饭记得做。”丘比特一脚把加速板踩到底。
“咳咳咳……”丘彧被扬尘呛得直咳嗽,转身回了诊所。
老式悬浮车在树林间疾驰,闪避突然出现的各种障碍物。童昕诚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升空,刚咽下的食物在胃里翻涌,有几次还涌上了咽喉。他看向丘比特,对方两眼放光、聚精会神地玩避障游戏,压根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童昕诚只好目视前方,通过转移注意力减轻生理上的不适。
“咻——”丘比特一个急刹,飞车猛地停下。车门打开,丘比特探出半个身子“呕”地吐了起来。
“……”童昕诚轻拍她的背,“没事吧?有没有水?”
丘比特摆了摆手,继续大吐特吐。
等吐干净了,她若无其事地抹抹嘴,把车开上了高空:“平时没什么刺激,好不容易出来寻个乐子,没想到玩崩了。没吓到你吧?”
童昕诚挺佩服这姑娘的豪爽:“没有。后面开慢点吧,我不赶时间。”
“你打算在航空港住一宿?”丘比特缓缓加速,飞车平稳地朝城镇驶去。
“对了,那台机甲……”
“哦,我们把你带回来不久就看见它飞走了,应该是回到了主人身边吧?”
“那就好。”童昕诚把不好的回忆从脑海中驱除。
“我还以为那台机甲是你的呢。”丘比特开启定速巡航,脚从踏板上移开,“要不就是你朋友的。”
“他不是我朋友。”童昕诚低声道。
丘比特挑眉:“那它怎么出现在那里?”
“我借别人的,借我的那人是朋友。”想起小兰,童昕诚有些失神。
“吓我一跳!要是偷的,我可要把你送进警局了。”丘比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你有女朋友吗?”
“……”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不难回答吧?”
童昕诚深吸了一口气:“没有。”
“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
“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和你没关系。”
“你觉得我弟怎么样?”
“你弟……”童昕诚想了想,“人挺好。”
“要不要跟我弟处处?我弟做得一手好菜还任劳任怨,比提了裤子不认人的富家大少好多了。”
“……”童昕诚感到头疼,“没这个想法。”
“干嘛?看不上我弟啊?我弟还给你换过尿管,摸都摸了,更进一步也没什么吧?”
童昕诚不说话。丘比特的通讯器突然响了,她一看联系人是“爸爸”,立即拒绝接通。
过了几秒,“爸爸”又请求通讯。丘比特再次拒绝。
“……”童昕诚看了她两眼,“也许是急事。”
这回轮到丘比特沉默。拒绝了五次后,兴许是拒绝次数达到了上限,“爸爸”的通讯自动接通。通讯器里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比比,你离开诊所了?”
“嗯。我在给小彧做媒呢。老爸你找我什么事?”丘比特特意瞟了眼童昕诚。
“你妈回来了,她想看看你。把小彧也带回来。”
“我不!凭什么要我去见她?这么多年生我不养,我权当她死了!不回!”
“你妈这些年也不容易。她就你一个孩子,想把财产都留给你,你不回来就拿不到了……”
“回回回!我肯定回!你让妈等着,把地址发我!明天就去坐船!”丘比特险些被棒棒糖卡住喉咙。
“……”童昕诚礼貌地闭眼装睡。
“你给小彧介绍什么人?”
“山里捡的。当时人都奄奄一息了,小彧一眼就发现了他。真是天赐的缘分!”
童昕诚的额头青筋直跳。
“和小彧合适吗?”
“小彧挺喜欢他的。我正送他去坐船,不说了啊,记得发我地址。”丘比特欢快地断了通讯。
“我妈是我爸的前妻,跟我爸结婚没多久就出了轨,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我爸一怒之下和我妈离婚。结果我妈生下我后又不想养,把我丢进孤儿院。我爸看我可怜,把我捡了回去,之后又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生下了小彧。我比小彧大五岁。”
“那他今年才十七,你给他介绍对象太早了。”童昕诚希望她能听懂话里的意思。
丘比特叹了口气:“我后妈生下小彧后也和别的男人跑了,还卷走了一大笔钱。我爸从此心灰意冷,对婚姻和爱情彻底失望,说我们不结婚也没关系。但我寻思小彧这么个样子,没人照顾岂不任人欺负?万一我和他爸都离开了他,他在这个世界上要怎么生存?”
“他是你爸的孩子吗?”
“他是。我后妈是在养胎期间和男保姆出的轨。小彧就因为这个早产。”丘比特感慨道,“我爸也找过很多名医,结果越治越差,这两年生意又不好……所以我要去争取我妈的财产。”
“能不能请你帮个忙?”丘比特真诚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