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时后,童昕诚登上羌家的飞行器,身后跟着丘彧。十二名保安鞍前马后,为他们保驾护航。
丘彧很不安,死死拽着童昕诚的衣角,恨不得贴到他身上:“哥……这是哪?”
“私人飞船。去我家。”童昕诚不喜欢丘彧靠这么近,但想到他的病也只能忍了,尽量平和地说,“客舱很安全,你可以呆在里面,到了我叫你。”
丘彧并没有因此放松:“那、那我姐呢?”
“她去看她母亲,不方便带你。这段时间你先跟着我。”
丘彧低下头嗫嚅道:“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童昕诚看着他:“不会不要你,她只是去办事,办完了就回来。你有困难就告诉我,我会帮你。”
丘彧红了眼眶,泪汪汪地盯着地面:“哥,你真好……今晚我能和你睡吗?”
“不可以。”童昕诚的青筋跳了跳。
“哦……”丘彧的眼眶更红了,头简直要埋进衣领里,“对不起。”
“你经常和你姐睡?”
“嗯……她睡相不好,通常她睡床上,我睡地上。”
“你知道什么关系的人才能睡一张床吗?”
丘彧茫然地摇头。
童昕诚轻叹一声:“算了,你好好呆在客舱里吧。我就住你隔壁,有事叫我。”
“嗯。谢谢哥。”
丘彧走后,保安队长向童昕诚介绍当前局面。童昕诚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双手撑在了桌面。
“……照片经过鉴定,已确认是原图,未经任何修饰或篡改。目前还未找到拍照的人。民众猜测您和杨家联手害死狄一,已正式提出上诉,虽然证据不足不予立案,但有人提出杨颜朔涉嫌强/奸罪,您涉嫌滥用职权罪,可能要求您出庭受审……”
“狄一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出来了。”
“发我。”
“当天的比赛录像也发我。查一查他的装备提供者,作战服的监控数据……以及谁出的主意。”
“是他和队友共同决定。赛委会公布了他们进入通道前的录像,狄一仔细检查了装备,完全自愿进入赛场,全程都没有向裁判求助。”
“发我。赛委会怎么说?”
“假面战队负全责。各种手续合理合规,也签署了免责协议。”
童昕诚沉默了片刻:“工战一体在谁那里?”
“尨奇。他对此事没有表态,正在备战下一场比赛。”
“他怎么拿到的?”
“两天前,有人看到工战一体降落在维修仓库,监控也拍到了,但没有拍到驾驶员。”
“你找过他吗?”
“没有。”
按理说,尨奇不会出现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那杨颜朔为什么恰好出现?
童昕诚调整好情绪:“杨颜朔为什么去那里?”
“他说他去调查几天前出现的高密天体,此事已由监测站证实。”
这理由很合理。“和他同行的有谁?”
“还有另外三名杨家成员。据他们说,他们分头行动、间距较远,与此事毫无关系。”
童昕诚陷入沉思。
“还有件事……紫松学院的田虔拒绝帮我们调取资料。”保安队长忧心忡忡,“除了他,还有三名高级信息员终止合作。我担心这只是个开始。”
“我外公……去世多久了?”童昕诚心里一阵剧痛。
“十四天前,上将在γ-2918星云迎战敌人,一艘指挥舰、六艘侦察舰、五十七艘战舰、一百六十艘护卫舰上七千四十一名官兵全军覆没,只有外围的补给舰成功返航。本次作战行动经过最高长官署授权,昨日才发布公告。军方内部估计会早几天。”
“敌人是谁?”
“暂时不知道。这场战役的保密级别很高,据说有SSS级。”
童昕诚回到客舱。此时旁侧无人、黑灯瞎火,他才显露出一丝脆弱。
七千余名精锐,占第一星域精锐总数的三分之一,单拎出来都能以一当十,是短期内难以弥补的中高端战力。
少将级别的战斗,规模一般在50~500人;中将级别500~5000人;上将级别超过5000人。同时指挥这么多人和舰,非常考验指挥官的脑域承载力,这也是为什么军方十分器重年轻的指挥官,尽可能地给他们实操机会。
他外公并不算老,但已过巅峰时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不占优势。而且他外公这几年都没出过第一星域,为什么要派他到陌生的遥远星域指挥战斗?
谁下达的指令?面对的敌人是谁?外公有没有留下遗言?补给舰的官兵知道些什么?当时的战况怎样……
无数的谜团和疑点让童昕诚喘不过气,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切不是巧合。所有事情挤在一起,把羌家推到了悬崖边。
以他目前的能力,无法接任上将一职,再加上这么多负面新闻,不知有多少人想来踩一脚。
童昕诚打开通讯器,查看狄一的尸检报告和比赛录像。直接死因是失温导致的心肺衰竭,间接死因是生前注射过大量透支身体机能的激素类药物。这些药物不在军方的管制名单里,应该是狄一自己配制的,组委会声称对此毫不知情。
从录像上看,狄一牢牢占据着主动权,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唯一的意外是冰山崩塌,队友和裁判来不及救援,和阴谋论扯不上关系。
民众群情激愤,是因为接受不了狄一离世,也不了解机甲驾驶员的实力分级。
但这不妨碍有心之人拿此事做文章,挑拨贵族与民众的关系,趁机把杨家拉下水。
羌家和杨家,第一星域和第三星域的军事统领,如果都下了台,对谁最有利?
童昕诚想不出来。贵族斗争谁坑谁都有可能,某些家族内部分裂还会自刀,童昕诚向来对这些没有兴趣,也就知之甚少。
他能想到的,就是羌家未来的风雨飘摇,以及他岌岌可危的军旅生涯。
他需要盟友。
相同处境的杨家,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