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未央 第9章 第 9 章

一

洗衣机的滚筒转着第四圈时，林小夏在顾言的外套口袋里摸到张泛黄的糖纸。那是高中小卖部限定的星空棒棒糖包装，背面用荧光笔写着："当紫藤爬满第三根廊柱就来见你"。她踮脚望向阳台，今年新栽的紫藤苗正抓着晾衣绳向上攀，细藤在风里摇成未写完的希腊字母。

二

顾言把画室改成双人书房那天，打翻半罐祖母绿颜料。那些翠色溪流漫过林小夏的演算纸，在黎曼猜想图示旁汇成藤蔓形状。他们索性用刮刀将错就错，现在书桌成了立体地图——左边是数学森林，右边是颜料山谷，中间蜿蜒着银河般的紫藤江。

三

梅雨季的清晨最适合寻宝。林小夏在微波炉后发现颗塑料星星，里面塞着五年前的航班登机牌。顾言正巧端着煎蛋过来，蛋液在盘子里画出歪扭的心形线："这是昨天从《高等代数》里掉出来的"。他腕上还沾着昨夜赶稿的丙烯颜料，蓝紫色像凝固的极光。

四

旧物捐赠箱成了时光放映机。林小夏的校服裙摆藏着奶茶渍，顾言的素描本里夹着冰棍签子。他们留了最皱巴的那页笔记，上面用三种颜色涂改的公式旁，画着戴学士帽的小人牵着手。捐出去的旧衣物里偷偷缝了紫藤种子，拉链头换成刻着经纬度的金属片。

五

超市周年庆送的手绘日历挂在冰箱上。林小夏用红笔圈出所有质数日期，顾言在空白处画会眨眼的小月亮。翻到十二月那页时突然掉落张拍立得：十七岁的他们正在图书馆打盹，阳光把睫毛的影子织成金网，罩着桌角那对偷偷牵住的手。

六

初雪那夜暖气片唱起歌。顾言用林小夏的口红在浴室镜画证明题，她拿睫毛膏补了个存在性符号。氤氲水汽里，公式与紫藤缠绕着爬满镜面，最后在顶端开出一簇冰晶花。次日晨光来查收作业，发现答案化作雾气凝结的无穷符号，正顺着窗缝游向云端。

七

跨年钟声响起时，他们蹲在阳台给紫藤系LED灯串。倒数到三秒突然停电，藤蔓上的星星却次第亮起——是顾言偷藏了荧光涂料。林小夏摸到叶片背面的凸起，借着月光看清那行微分方程，解出来是明早的早餐菜单。

八

快递员送来奇怪包裹，寄件人栏画着樱花印章。拆开是当年锁在储物柜的时光胶囊，高中校服兜里居然长出嫩绿的新芽。顾言把发芽的纽扣种进咖啡杯，三天后抽出的藤蔓缠住台灯，在暖光里绽开今年第一朵紫藤花。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