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飞鸟 第20章 浅水

杨花儿的爱情之火越燃越旺，渐渐相思沉重。她整天在想：“刘君一喜不喜欢我？会不会觉得我比较烦？会不会觉得我长得难看？”她思来想去，茶馆后面院子里的柿子树绿叶葱葱，紫色的玫瑰正开得艳丽，小鸭子在浅池里戏水。细雨蒙蒙，又是凉爽的一天。杨花儿站在后院走廊发呆。

刘君一也走到后院来，他本来要下班了，看到杨花儿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禁走过来。

两个人并着肩一起看雨，细雨滴在地面的水洼里，泛起一阵又一阵涟漪。空气清爽地可爱，小鸭子一个一个欢快地游起来“嘎——嘎——叽——嘎——嘎嘎……”紫色的玫瑰合唱团也生动起来，似乎香味传了过来——就是挺古老的玫瑰味儿，柿子树上，不知道什么鸟儿，在树荫里钻来钻去——“这一切多么温馨，美好，又充满生机啊！”杨花儿想。

她把手伸出去接雨，雨滴在手里清凉得很。刘君一侧眼看她的手，倒是非常白皙，奶腻奶腻。

“你家也是毕节的？”刘君一突然说话。

杨花儿心里欢喜，嘴角就弯起来——两个人开始聊天了，这是多么大的进步啊。

“是啊，你也是吗？”杨花儿不抬头，只盯着脚，细雨飘过来，从她脚上随风飘过，落在刘君一脚上。“就像被雨牵在了一起。”杨花儿想。

“嗯。”刘君一说。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起站在那里。

谁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紫色的玫瑰也好看哪。

文婕最近一心搞事业，无暇顾及老刘。她的动力是，一定要独立，一定要独立，一定要独立。

老刘搞外遇让她深刻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稳固，宋茜的身份让她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多少胜算。如果丈夫真的要分开，离她而去，两个孩子能不能归她都是问题。

“不能失去孩子，”文婕想，“一定要早点赚到足够的钱，这样离婚的时候才能有更多的胜算。”

她已经足够老，或者说，足够老练，来考虑人生问题。结婚之前，她以为凡事都可以靠男人，男人会摆平一切，或者说，男人给了她这种印象。而结婚以后，尤其是怀孕以后，她发现，男人实际上什么也帮不上。

男人不知道什么叫做孕吐，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大着肚子走不动路，更不能理解怀孕以后脾气变得奇怪。并非他不想，而是他确实难以感同身受。

尤其是生孩子的时候，男人能做什么呢？从身体的承受来讲，这完全是女人的事儿。

她已经快四十了，与男人风花雪月以后，就要面对柴米油盐，伺候孩子。

她仍然记得儿子刚出生的几天，半夜哭得厉害，老刘手忙脚乱，保姆也无计可施。自己浑身疼痛，仍然挣扎着起来，把儿子抱在手里，轻轻安抚。

“为女则弱，为母则刚。”文婕想。“如果老刘真的不要脸，把最后一点感情也弃之不顾，那也就不能怪我翻脸不认人了。但是我的孩子肯定不能成为叫别人作妈，谁也别想把孩子从我手里抢去。”

“要发展事业，赚更多的钱，增加离婚时的胜算。”文婕想。

两个孩子并不知道父母之间的暗流涌动，仍然像平日一样生活。这也多亏了文婕，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也多亏了老刘，他没有对孩子们透露任何风声。

老刘和宋茜约在一家高档餐厅，两个人点了红葡萄酒，一边喝一边聊。

老刘喜欢这种氛围，自从第一个孩子出生，文婕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文婕。他孤独、寂寞，做生意失落的时候，文婕总是在忙，忙着切菜，忙着做婴儿餐，忙着给孩子选衣服，忙着给孩子换尿裤——她总有做不完的事。有些时候，他就想躺在沙发里好好休息一会儿去，文婕还会嫌弃他不顾家，嫌弃他懒惰，嫌弃他不会照顾孩子——这些不是他的理想生活。

而宋茜就不一样了。宋茜受的高等教育使她思想开放，同时乐于和他交流。最重要的是，在文婕那里得不到的理解，在宋茜这里都能得到，在文婕那里得不到的认可，在宋茜这里也能得到；在文婕那里得不到的关心，在宋茜这里能够得到，在文婕那里得不到的鼓励，在宋茜这里也能得到。

老刘对宋茜，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我们两个认识不多久，就非常熟稔，感觉也确实非常合拍，比起家里的那个，和宋小姐在一起确实快乐许多。”

老刘已经有了孩子，他现在需要的是乐子。他不想当一个全职爸爸，也不想整天与孩子的屎尿为伍——说起这个，小孩儿太能拉了。他要做一个潇洒的人，一个潇洒的男人，一个快乐而潇洒的男人。他需要女人的抚慰，女人的崇拜，女人的温柔。他不需要女人告诉他该做什么，要做什么。他不想被呼来喝去的，也不想在鸡毛蒜皮的琐事里度过一生。

其实老刘不知道，最开始几年难照顾的时候，恰恰是最重要的时候。他喜不喜欢孩子呢？答案是肯定的，他喜欢。他只是不喜欢自己太过辛苦，或者说，相比于孩子，他更喜欢自己轻松愉悦的生活。

就像现在，宋茜这种女人，和自己，在夜里坐在高档餐厅，轻酌慢饮，周围放着舒缓的音乐，情侣们一对一对的坐着。

老刘给文婕的理由是：“忙。”从孩子还是婴儿时就如此说。那时以“忙”为借口，可以不用回去听文婕督促自己做家务，看孩子，省了许多麻烦。现在仍然是“忙。”这样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有情调的生活。

老刘还很年轻，这种年轻不是指年龄，而是指历练。

他还不明白，爱情的危险；也没有弄清楚，家庭的意义。

他一直在追逐的爱情和情调生活，其实就在他和文婕，以及孩子的朝夕相处里。

只是他还处在迷惘里，没有意识得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