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小碗里装了几颗,魏子煜凑过去问:“惟一,这石榴我摘下来的,能分给我几颗尝尝不?”
“不给你。”沈惟一拒绝道,“石榴树是我们家的,你摘下来也是我们家的。”
“嘿!”魏子煜一下子被逗笑了,“沈夫人是我姑姑,你爹爹叫我哥哥,你说我是不是你们家的人?”
沈惟一迷茫,慌张望向沈沛白,沈沛白说:“惟一,这是你小煜哥哥。”
好嘛,都是一家的。沈惟一不情不愿分给魏子煜一颗,连宋锐得到的都比他多,但魏子煜嚼的津津有味,跟沈沛白说:“这小东西,还挺记仇。”
眼看沈惟一撇嘴又要不高兴,沈沛白低声笑了一下,从容不迫道:“惟一你说,我不是小东西。”
沈惟一仰头冲魏子煜说:“我不是小东西。”
沈沛白继续教:“但我真的很记仇。”
沈惟一继续学:“但我真的很记仇。”
魏子煜去捂沈沛白的嘴,“哎哎哎!教孩子讨厌我是吧?我可是听说某个小家伙生辰要到了,这生辰礼还要不要了?”
离沈惟一生辰还早着呢,但魏子煜忙碌,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来,顺带把沈惟一生辰礼也带来了。沈沛白扯开魏子煜的手说:“惟一,叫小煜叔叔,你说谢谢小煜叔叔。”
沈惟一手里不停掰着石榴,边学:“谢谢小煜叔叔。”
“啧,沈懿,你这样会把孩子教坏的。”魏子煜尝试自己教,“沈惟一,叫哥哥。”
沈惟一撅着嘴,摇摇头,下一瞬被吓得差点拿不稳手里石榴,“放开我,我不叫。”
“还挺倔强,嗯?就听你爹爹的不听我的是吧?”魏子煜再次揪着沈惟一后腰腰带把人提起来,吓得沈惟一在半空无助的扑棱,惊恐求助:“爹爹,爹爹!”
沈沛白道:“可以了哥哥,惟一吓着了晚上不好哄睡。”
魏子煜把沈惟一放下来,沈惟一也不剥石榴了,再次爬沈沛白身上去,紧紧抱着不撒手,这次说什么都不肯下来,就跟长了三头六臂一样,完全挂沈沛白身上,扒不下来。
园林里石榴结果多,魏子煜爬上去就是一顿摘,边摘还要边玩笑说让沈惟一在下面接,沈惟一哪儿能接啊,让宋锐举高接了几个,就叹气说不想接了,累得很,然后认认真真蹲地上挑选出最大最甜的石榴,因为沈沛白说了,要给外祖母带回去吃,必须挑最好的。
石榴树上硕果累累,魏子煜留了大半,说给沈惟一留着慢慢吃,随后在沈惟一认认真真挑好的石榴里又拿出来几个,摸摸沈惟一脑袋,一股脑放他怀里,跟沈沛白说:“浔州也有石榴,我带几个给祖母尝尝味儿就好,剩下的给沈惟一留着,我瞧他很喜欢吃嘛。”
沈惟一捧着石榴被揉脑袋,不知所措,沈沛白笑了笑,说:“惟一什么都爱吃,就是不长肉。”
或许是喝羊奶长大的,终究比不上正常喝母亲奶水长大的孩子,好几岁了,人还是瘦瘦小小的,提着腰带就能把他提溜起像提篮子一样带走,沈沛白总是心疼,各种药膳营养一起补,沈惟一想吃肉从不阻拦,可还是没有起色,沈惟一看着还是瘦瘦小小的。
魏子煜回去那天,沈沛白有些难过,晚上都没怎么吃,沈惟一也很难过,就是装得有些辛苦,面对很喜欢的粉蒸肉暗暗握拳,看一眼粉蒸肉,再看一眼因为难过吃很少的沈沛白,舔着嘴唇忍了又忍,最终也没主动要吃。
沈沛白给他夹菜,问:“今晚不爱吃肉肉了吗?”
连阿爹阿娘都觉得反常,一度担忧是不是病了,沈惟一狠狠摇头,把自己的小勺子和沈沛白的大勺子调换一下,一口不停地喝山药排骨汤,沈沛白望着自己的小勺子,轻笑一声,拿小勺子舀汤喝。
虽说吃的蔬菜也不少,但沈惟一总念着粉蒸肉的味道,晚上辗转反侧,馋到快流口水,沈沛白正靠在床头两手举着书在看,沈惟一抬起他胳膊钻进去,趴胸膛上,嘿嘿笑着,说:“哥哥,我想吃肉。”
沈沛白也笑了,把沈惟一额前掉下来的头发全抹上去,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饿了吗?”
沈惟一摇摇头。
那就是馋了。
沈沛白把书放在一边,护着沈惟一后腰坐起,然后拍了沈惟一屁股一下,“起来,我们去厨房找肉吃。”
沈惟一扭扭屁股,还跨坐在沈沛白身上不肯走,抱着沈沛白脖子撒娇,“不嘛,爹爹抱我去。”
沈沛白说:“那你先等我坐上轮椅,现在这样,我没法动。”
沈惟一果真听话下来,扶着沈沛白移到轮椅上,跑去开门,然后回来爬沈沛白身上坐好,下巴垫在肩膀,激动到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晚间天凉,沈沛白随手扯过沈惟一的小被子披沈惟一身上,出门遇到守夜的下人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也只是颔首微笑,然后摇头,道一声“辛苦了,早点睡吧”,沈惟一也冲那人笑,“睡吧睡吧,快去睡觉。”
到了厨房,成功找到剩下的粉蒸肉,有些凉,沈沛白看了看,灶膛里还有火星,旁边有柴火,好说歹说叫沈惟一从自己身上下来,一点用没有,一说沈惟一就撒娇赖着不肯下。
点好火,锅里加水,加隔板,再把粉蒸肉放进去盖好,与沈惟一一起等。
想了想,看旁边包子还新鲜,又加了一个肉包子进去。
整个过程中,沈惟一始终挂他身上,没有下来。
“爹爹。”沈惟一忽然手往上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摆放蔬菜的架子最上层有一个桃子,根本不用试,沈沛白知道自己够不到。
沈沛白说:“惟一明天吃行吗?我够不到。”
沈惟一自己伸手够了够,也够不到,于是说:“那我不吃了。”
这时负责南面守夜的下人发现厨房点灯,还有人声,急匆匆跑来扒窗边偷看,发现是沈沛白和沈惟一,松了一口气,询问是否需要叫厨房的人来帮忙,沈沛白还没开口,沈惟一摆摆手说:“不要不要,我们马上回去休息。”
粉蒸肉加热完成,沈沛白掀开盖子,拿来沈惟一专用的棠木碗,吹吹放凉,用筷子喂沈惟一,沈惟一坐凳子上,一口下去,好吃到拍手,“哥哥吃。”
沈沛白说:“我不饿,惟一吃就好了。”
沈惟一一边吃一边晃脚脚,沈沛白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小煜哥哥?”
沈惟一脱口而出:“喜欢。”
沈沛白继续吹凉粉蒸肉,笑了笑,随口道:“那他走了你那么开心。”
沈惟一说:“因为他把我拎起来。”
沈沛白又喂一口进去,问:“害怕吗?”
沈惟一点头:“有一点。”
沈沛白安慰道:“那下次我们跟他说,让他不要那样拎你。”
“好。”沈惟一答应的爽快,“等下次小煜哥哥来,我已经长很高很高,像他一样高,他就不能拎我了。”
沈沛白也说:“好。”仔细把粉蒸肉分成方便沈惟一吃的大小,继续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呢,舅舅生意越做越大,家里地多,还得有人到处收租,他可有的忙。”
沈惟一眼睛亮亮的:“那我们去他家找他呀!”
那也不太行,魏子煜忙起来就三五月不着家,匆匆回家待上两三天,又得出门,舅舅都怕他哪日归家时是带着一家三口回去。
但沈沛白说:“行啊,什么时候小煜哥哥来信告知有空,就让阿爹阿娘带我们一起去。”
最后一片粉蒸肉吃完,沈沛白问:“吃好了吗?”
沈惟一露出小虎牙,笑道:“好吃。”
那就是还想吃。
“幸好还给你蒸了个包子,不然不够你吃的。”
包子打开来,肉馅挑出喂给沈惟一,沈沛白把皮吃完,伸出双手道:“上来,抱好我,回去休息了。”
今年除夕来得特别快。
宋锐送沈公子和沈夫人去庄子送礼,沈沛白也一起去,留下沈惟一看家,等回来时,听福伯说早上的沙果沈惟一没有吃。
“惟一过来。”
沈惟一正在摆弄不倒翁,闻言跑过来,扑进沈沛白怀中,眼睛睁得大大的,沈沛白问:“沙果不好吃吗,福伯说你没吃。”
沈惟一摇摇头,“不要不要,不吃沙果。”
看他很是抗拒的样子,沈沛白问:“是觉得不好吃吗?”
沈惟一还是摇头,认真解释:“因为我啃起来会有一点辛苦。”
沈沛白笑了一下,捧着沈惟一白白净净柔软的脸揉了又揉,温声道:“去玩不倒翁吧,等会儿叫你。”
沈沛白唤人拿来小刀,很细致的削皮再切块儿,刚好沈惟一的小嘴巴能一口一块儿。
“惟一。”
沈惟一手脚并用爬过来靠近。
“现在呢?吃起来会不会不那么辛苦了?”
沈惟一眼睛都亮了,主动端起小碗自己吃,还要喂沈沛白。
“爹爹,你吃。”
沈沛白摇头,“惟一吃。”
魏如凝在外面敲门,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端着上好的衣料进来,魏如凝说:“惟一,沛白,穿新衣了。”
今年的衣裳不太一样,沈沛白一眼看出两套衣裳是同样的布料同样的款式,沈惟一那件比自己的小很多,阿娘穿的也是,是布料一模一样的女子款式。
“今年流行全家穿一样的,我叫阿爹留了最舒适的棉布和绸缎,咱们也穿一样的。”
魏如凝在屏风里给沈惟一换衣,换着换着就笑了,“惟一又长高不少,瞧这小模样,长得多乖,多好看。”
沈惟一知道在夸他呢,粲然一笑,小虎牙更显可爱,“谢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