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槐 第15章 第 15 章

20、

破案了。

那只高高瘦瘦的库洛米就是古辞。

在刚看到操场入口处出现了一只库洛米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古辞，因为他喜欢。然后我站起来跑到班级的前面，看着那只库洛米一个班一个班的走过来，吸引了很多女同学，他有点无措的站在她们中间，直到走到我们班没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库洛米停在了我的面前，他在等我上去抱，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耳朵笑，他突然走上前伸手抱住了我。

落日时分的温度降了下来，风褪去了粘人，可是它抱过来的时候好温热，我的心空了半拍，刘海贴在了额前，然后开始想自己为什么抱一只玩偶都这么紧张。

眼前这个超大一只的库洛米抱着我的时候蹲了一点，我正好碰到了他的那颗大头，然后摸了摸他的耳朵。

库洛米直接略过了三班走到了一班，完成了自己绕操场一周的任务，之后回到了三班。

他摘下头套的时候，古辞的湿漉漉的脑袋突兀的出现在三班的人群中，这时我才注意到那只库洛米穿的是三班的白裤子，还有那双我非常熟悉的古辞跳远时穿的钉子鞋。

所以刚才是古辞抱了我？

主动的... ...抱了我... ...！！！

难道是在别人都累的半死且瘫在椅子上的时候，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站起来冲他打招呼，所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大概就是这样。

运动会结束的时候，我和锦华一边脚趾扣地，一边用指甲扣在后边围墙上贴的BTS的大海报，原本用来欢呼打气的手掌拍被我们当铲子用。

扣到操场上没剩几个人的时候，才大概扣完，锦华一边捏着那些碎片一边哭：“我们金泰亨这么帅一张脸，贴在操场上怎么了。给学校蹭了一波大的，老张头都接不住。”

越说哭的越大声，泪如雨下，鬼哭狼嚎。

最后我一边拖着死沉死沉的书包，一边拽着锦华来到了公交车站牌。天黑了下来，来往的车辆如梭，周边飘起了小炒直逼灵魂的香味，拨动着我的胃。

“千松茶！”程远不叫我班长的时候，我总感觉怪怪的。坦白说，每次有人叫我名字我都感觉怪怪的。

“你怎么才走？天都黑了。”我见他一个人从校门口的方向走过来，心想别人应该是已经到了家。

“我刚从班里出来，盯完了值日。”他说。

“怎么值日也是你盯？卫生委员呢？”我问。

“他拉肚子，这个点估计已经到了他家厕所。”程远笑着说，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他们家厕所，你知道这是开溜的借口还放他走。程大团支书，你真的是把学雷锋的精神贯彻到底了。”我鼓掌，一脸佩服。

锦华叫他主席。

我这才知道程远是育华的学生会主席。育华这个学校什么概念呢，在我们学校去考实验推荐生只有我这么一个可怜孩子的时候，育华的学生排着队去了两百多个人，排面仅次于实验初中部。

更惊讶的是育华这学校初中的时候居然还有学生委员会，我们初中班上的班长都是抓阄选出来的，更不用提其他职位。

“你们知不知道有一个人叫田谭？”

田谭之前住的小区一楼的姐姐，我妈因为她小升初考上了育华所以几乎每次出成绩的时候都会提到她，因为我妈的夸大其词，虽然我没见过她几面，却觉得所谓天使也就是田谭这样的。

“天坛？”锦华笑着问。

“是田野的田，天书奇谭的谭。她是之前住我楼下的一个姐姐。”我解释道。

“不认识。”异口同声。

然后我们三个一同上了7路公交车，随后我跟程远说了上次搬家的所以换线路的事情，他说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让我给他打电话。

我说没手机。

... ...

晚上八点，我坐在电脑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因为月考出成绩。

这将决定我的十月一小长假能不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生死一念之间，在我点了“查询”键之后，紧张地不敢睁开眼睛，屏住呼吸逼迫自己睁眼看完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班级排名12、年级排名457、语文单科成绩年级1、数学单科成绩年级1261、英语单科成绩年级22、物理单科成绩年级981、化学单科成绩年级1351、生物单科成绩年级156、历史单科成绩年级56、政治单科成绩年级675、地理单科成绩年级346】

我在【点击查看各科成绩】和【点击查看各科答题卡】之中选择了【关机】。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数学考了1261分，笑了几秒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因为我们这一届要六选三，所以副科的排名更加重要，每一科目都优先显示年级排名和赋分分数。

这是上初中之后，第一次班级和年级排名不是一位数，我觉得自己跌入了深渊。

彻底完蛋。

死透了。

在登上“刑场”之前，我破碎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最折磨人的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我妈在看了我的成绩之后，陷入了长达几分钟的沉默，她让我【刷新】。

“跟我说说你这个月在学校都干了什么吧。”她的语气很平静，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学习。”我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语气弱弱的。

“你学了什么？！”很显然这不是一个问句。

这种问题回不回答都是死路一条，和往常一样我选择沉默，然后等她发火。

“去把你书包拿过来。”，我妈见我小心翼翼地把书包拎过来之后，语气很冷地说，“倒在地上。”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她压在心中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她拎起书包胡乱地死开拉链，使劲地往地上砸，任凭书包里的东西摔在地上。原本书包的肩带出因为常年的磨损已经断掉，她用一块同色系的布给它缝了上去，经过这么一番撕扯，完全撕裂。

书包里的一切都**裸地躺在地上，地板上醒目的是一沓照片，上边是运动会的合照。

我妈抓起那些照片，砸在我的拖鞋上，照片的尖角扎到了我的脚背上，猛地一下生疼。

“你摔它们干什么？这是老师让我写好日期带回学校的，考的不好是我的错，关这些照片什么事情。”我捡起照片的时候，眼角强忍着泪。

就算是把牙根咬断也不能哭，因为一旦我哭了出来，她就会彻底肆无忌惮的发火。

“你哪个老师让你弄这些的，你告诉我来。我给你交钱是让你去学习拿成绩的，谁让你去拍照片弄这些东西的。”她喊的很大声，我的耳朵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班主任让我带回来的，我是班长！”

“班长”这两个字出发了我妈的最后一个开关，她用力把我抓过去，盯着我嘶吼，“谁让你当班长了，你看看这就是你当班长的成果，你们学校一共多少人你考四百多名，你有那个脸当班长吗？”她把我的头摁在电脑屏幕上，刺眼的光让我的头很晕，她一把抓掉了我很多头发。

“很多人相当都当不上。”这句话我很硬气的喊了出来。

她继续把我摁在键盘上，我的脖子卡的呼吸困难，耳边只有她无休止的嘶吼。她不知道我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走出的这一步，如果不是班上的同学早就去找老师请辞，可是回到这个名为家的地方，我却得不到任何鼓励。

我庆幸我爸现在没回来，不然就是夫妻混合双打。

趁邻居上门借醋的时候，我从缝隙中跑了出去，穿着一只拖鞋，脖子上满是血红色的抓痕。不为别的，只为出去好好喘口气。

“这班长我当定了。”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憋着一口气跑出了好远好远，跑出了曲水小巷，跑到了一条梧桐大道，名为“长安路”。

路灯下人影绰绰，来往的路人大都将目光投向蹲在长椅旁失声痛哭的我，视线短暂停留后变回迅速消失，直到有一个人站到了我的身前。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抬头时，他身后的路灯像一朵光亮的玉兰花，他的身影很长，长到延伸到了长安路的尽头。

那个人应该正在吃香草冰淇淋，一滴融化的奶油滴到了地上，绽开了一朵小白花。

我站起来的时候神经疼，缓和一点后我才看清眼前人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拿着冰淇淋，他没有吃，冰淇淋化了他一手。

“怎么又是你。”是哭腔。

最后一个开关在发现眼前人是古辞之后被彻底打开，我知道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可是在晚风中，藏不住的委屈和怨恨全都发泄了出来。

“你能不能消失啊，为什么每次这么惨的时候都能遇到你，你知不知道有的人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界上。”后半句是在说我自己。

站在原地借着树影没脸没皮的哭了几分钟，直到花光了最后的力气，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即使泪痕已经干在了脸颊，委屈感来临的时候，鼻头还是酸的不行。

他的鼻子好像抽动了一下，只是古辞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

香草冰淇淋化了一地。

“要回去吗？”古辞问我。

“对不起。晚上被我妈骂了一顿，刚才我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因为精疲力尽，所以连紧张和尴尬的心情都没剩下。

“没关系，我小的时候我妈也经常骂我。”古辞说的时候，我感觉他的声音好像有点抖，也可能是我的鼻子太酸了，说话嘟嘟囔囔的。

因为只穿一双拖鞋，我扶着路边的梧桐树，一下一下地跳着往回走。古辞和我并排着走，他伸出了一只胳膊。

“过了前边路口，就没有树了。”古辞说。

凉风刺激到了我的鼻尖，我打了个喷嚏，低头的时候用力的抓住了古辞的胳膊。

这一抓，就是一整路。

在路边我们遇到了一个卖艺的盲人女孩，她蹲在地上用一个很小的音响唱歌。她在唱?你是我的眼?，声音温柔令人心动，身边有一个纸箱子，前边用粉笔写着：“母亲重病，双目失明，求求各位好心人伸出援助之手，滴水之恩一定会涌泉相报。”

我摸了摸衣服，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浑身上下连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唯独头上还有一个没被打掉的发夹，我蹲下来，放到了箱子里。

古辞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现金，他把一百和五十的现金都塞进了箱子，只留下了十块钱。

他捐完钱，蹲下来在女孩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女孩的眼睛里有了泪光。

“别人都是只捐十块，你怎么就只留十块。”扶着古辞胳膊的时候，我问。

“给你买冰淇淋。”他回答。

原来他留十块钱是为了给我买冰淇淋。

虽然每次倒霉的时候遇见的都是古辞，可是幸好遇见的是古辞，所以才少了很多尴尬和羞耻。而看到了我各种惨不忍睹的样子的古辞，眼神中并没有我最害怕的可怜和嘲笑，他仍然愿意扶着我，在路灯下走在回去的路上。

最重要的是，古辞在我最难过的一个晚上，他给我买了我最想吃的香草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