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门前,火光摇曳,映得宫瓦殷红如血。远处喊杀声如潮,已由西内司蔓延至御道。
沈瑾瑜披甲立于门阙之上,身姿挺拔,眉目沉冷。她目光沉静,望着前方昏暗巷道,仿佛能穿透夜色,看清每一寸杀机。
亲卫列阵于其身后,甲胄森严,刀鞘半出,盯死宫道出口,气息凝如一线。无人言语,却似山雨欲来。
夜风忽起,一骑快马自黑影中疾奔而来,马蹄狂踏石道,尘沙飞扬。来者身披旧甲,腰悬黑印金章,赫然是肃王旧部副将——陈修仪。
陈修仪勒马于门前三丈,眉眼凌厉,厉声喝道:“奉肃王殿下军令,开乾元门!肃王将亲登太和殿,面圣赈乱!”
沈瑾瑜神色不动,眼神沉如冰川。她缓缓抬眸,淡声道:“赈乱?朝堂未乱,是你等乱。”
陈修仪眸光一寒,右手高高扬起,欲示下令进攻。话未出口,四周宫墙之上骤然火光乍现!
数十名东宫亲卫持弓而立,齐齐上弦,刀出鞘,寒芒四散,杀意凌厉。寂静一瞬,便是杀机毕现。
沈瑾瑜目光冷冽,言简意决:“开门者死。”
陈修仪眉头一紧,显然未料沈瑾瑜早有设伏。他抬手迟疑片刻,忽听西侧宫道传来急促马蹄声。下一瞬,敌军已然杀至!
火油自墙头泼下,烈焰骤起,黑夜如昼。敌军举盾撞门,兵锋直指乾元宫前。城门震颤,铁栅微响。
沈瑾瑜当先而出,抽剑疾刺,一刃破喉,敌军哀鸣尚未出口已倒地不起。鲜血喷涌,她眼神未动分毫。
亲卫自左右冲出,与肃王旧部于宫道交锋。刀剑交击,火光映照战甲,喊杀声震耳,血水汇入石缝。
敌军气势凶悍,一度逼近宫门,几近攻破东宫。沈瑾瑜指挥冷静,每发一令,亲卫便精准调整阵形,寸步不让。
正当守军岌岌可危,一声高哨自北方破空而来。紧接着,禁军战鼓响彻宫墙,三路人马自城北而入,横扫而至!
赵煜晨率军突围,自肃章门绕道而行,挟北城之势包围西侧敌军。禁军披甲整齐,兵刃雪亮,犹如从天而降。
赵煜晨当先冲阵,持长矛跃马破敌,一矛穿喉,一掌断颈,身上甲衣早已破碎,却无一丝迟疑。
他一骑直入敌阵,身边亲兵紧随其后,战马嘶鸣之中,肃王旧部阵脚大乱,溃不成形。陈修仪见势不妙,惊觉早中圈套,怒吼着高令撤退!
然而,退路早被赵煜晨第三营封死。禁军自东南绕行,刀枪齐举,将敌军自中间一分为三,后阵已被包围,无处可逃。
宫道火势更烈,烧断木栏,灼裂青砖。乱军逃亡无门,推搡嘶喊间阵列已散,亲卫乘胜追击,趁乱将前排敌将斩于马上。
沈瑾瑜立于乾元门高台,战甲染血,冷风吹动战袍一角。她俯瞰宫中局势,手中兵图一折,冷声传令:
“擒拿谋逆者,格杀勿论。”
随着她一声令下,早伏于丹陛之下的两队东宫亲卫从内殿杀出,绕过回廊,自敌军背后夹击,彻底瓦解肃王部众最后抵抗。
陈修仪试图突围,却已无隙可循。乱军惊惶奔逃,踏死己友,兵器散落一地。禁军步步逼近,将其围困于宫道尽头。
赵煜晨策马立于敌阵之外,长矛直指陈修仪,冷声道:“束手就擒,或死。”
陈修仪咬牙欲战,终见己军四分五裂,溃不成军,终于弃兵跪地,沉声道:“我认输。”
沈瑾瑜望见敌军尽缴,轻吐一口浊气,左手抹去甲面血痕。她转身下阶,背影在火光中冷峻如铁。
“彻查西内司余部,收缴敌军文书,明日之朝,奏报全案。”
——
夜色渐褪,天边浮出一抹苍白微光。宫墙之内仍有火星未灭,内城四处皆传战事余响,兵士来回奔走,传令清扫。宫门血迹未干,尸骸横陈,兵刃散落一地,空气中残留焦油与血腥交杂之气。
沈瑾瑜立于乾元门楼,盔甲已被鲜血染透,风吹起她肩甲上未干的血痕,面色沉静如水。她望向宫道尽头,眉目间无喜无惧,唯有压抑的锋利。
亲卫从侧门来报,肃王旧部已尽数缴械,宫中残兵被擒,太和殿前清扫完毕,未见叛军余迹。她未言,只抬手示意退下。
脚步声自石阶而来,一道身影稳步而上,破碎披风沾满尘血。赵煜晨身负重伤,肩甲裂开,血水顺甲片滴落。他单膝跪地,未作声,只抬头望着她,目光沉静。
沈瑾瑜眼神微动,缓步上前,伸手将他扶起,语声低却清晰:“这只是开始。”
她声音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赵煜晨站起身来,咬牙忍痛,未言一句怨。他抬眸望向远处晨光微亮的宫门,目光冷冽如刃:“肃王,已无退路。”
两人立于血迹未干的乾元门前,风卷而过,吹动他们斑驳的战袍。此战虽胜,朝局未定,肃王虽败,余党未清。他们都明白,这只是第一步。
沈瑾瑜转身,望向尚在燃烧的宫殿残檐,低声吩咐:“将肃王送入宗正寺,交太傅亲审,明日早朝,御前通报。”
赵煜晨颔首,未再多言,拔下佩刀断鞘,低头随令而去。他肩头鲜血再度浸透衣袍,却步伐坚定,未曾回头。
——
天光渐亮,太和殿前雾气未散,宫道血痕未干,四周却忽然陷入诡异的沉寂。
沈瑾瑜步下乾元门,亲卫随后紧随。她行至丹陛下方,望着尚未开启的太和殿正门,神情冷峻。远处传来数声短促的鹰哨,紧接着是一骑飞马急驰而来。
那是前锋探子,单膝跪地,面色惊惧:“殿下!肃王未被擒!他伪装重伤脱逃,率余部突袭太和殿,自藏于御道甬道之下,宫中尚有内应放行!”
沈瑾瑜眸色一变,立刻拔剑,冷声下令:“传令内侍,太和殿所有出入口封闭,但不得提前示警,擅动者斩。”
亲卫立刻分散而去。她转身看向赵煜晨,目光坚定:“你守后方,防止叛军分路突围。殿前,我亲自镇守。”
赵煜晨眸色深沉,没问一句,点头应令,拔剑随亲军而去。
太和殿前,金砖铺道映出新血未干,丹陛两侧早已埋伏重兵。巳时刚过,殿门忽然从内被人猛地撞开,一队黑甲叛军从殿中冲出,肃王亲自领兵,披甲带剑,双眼赤红。
“沈瑾瑜!”肃王厉声喝出,嗓音撕裂:“你篡改诏令,诬陷忠良!我今以兵正罪,誓清乱臣!”
沈瑾瑜未答,冷眼望着台阶上的人,语气冷淡:“你手中西域玉令,是谁所赐?”
肃王一怔,眉间怒意翻涌,提剑下令:“杀!”
他身后两列重兵一拥而出,朝沈瑾瑜阵列猛扑。亲卫早已准备,横刀挡上,瞬间厮杀成团。殿前御道极窄,三十步之内竟无可退之地,刀枪碰撞,鲜血喷溅,溅在金砖与丹柱之间。
沈瑾瑜亲自上前,剑法凌厉,一剑斩落敌兵甲面,转身刺入一人腹中。血花飞溅,她不退反进,带亲军死死守住丹陛前线。
肃王挥刀横扫,力大无匹,一连斩伤数人。他步步逼近,几乎冲上石阶。
就在此时,东侧宫墙忽然传来一声长哨。紧接着是轰然马蹄声起,赵煜晨率后军自左翼突入,绕过偏殿,直接切断肃王部众后路。
“左右合围,不留一人!”赵煜晨高声喝令,骑军翻入御道,箭矢齐发,乱军顿时溃散。
沈瑾瑜趁势挥剑示意,亲卫展开反击,将敌阵自中间撕裂。敌军失去指挥,仓皇应战,人数虽多,却阵形大乱,被逐一围剿。
殿前血流如注,金砖尽染,混着残兵的呻吟与亲军的喘息声,杀意仍未散尽。
肃王面色苍白,眼中却泛起决绝之色。他猛地一声暴喝,斩断挡在身前的两名亲兵,拖着半跪的姿势强行冲破亲军防线。鲜血自他断裂的左臂汩汩而出,湿透衣甲。他却不顾,咬紧牙关,踏上丹陛,脚步踉跄,终站于殿阶之上,身形如鬼影般嶙峋。
沈瑾瑜持剑而至,目光冷静,站在丹陛下方与他遥遥相对。
肃王大口喘息,唇边溢血,却仰头大笑,笑声夹着几分凄厉与怨毒。紧接着,他从破碎的内襟中摸出一物,掌心颤抖地摊开——那是一块雕有异兽纹的玉令,色泽青蓝,光滑锋利,与西域密使所用信物一模一样。
“你要的证据,在此!”肃王猛然将玉令掷下,玉坠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在沈瑾瑜脚前金砖之上,发出清脆声响。他目光狠厉,嘶声狂吼:“但你永远查不到真正的主谋!”
语落瞬间,他已将断剑举至颈侧,未有丝毫犹豫,猛然一抹。
鲜血喷洒,肃王颈中裂开一道深口,身躯晃了晃,自丹陛跌落,重重砸在血色砖道之上。他死死握着断剑,指节发白,死不瞑目。
沈瑾瑜立于阶下,眸色幽深,未发一言,眼中却已有警觉之光浮现。玉令在她脚边,微微滚动,青光未灭。
一瞬间,殿前哗然。
赵煜晨快步上前,与沈瑾瑜并肩而立,眸光凝重。
沈瑾瑜看着肃王尸身,神情未动,目光落于玉令之上,冷声吩咐:“封锁现场,玉令入库,不得外传。”
太和殿门缓缓关闭,殿外杀声渐歇,余兵皆伏。日光穿过宫瓦,照亮遍地战痕,宣告此役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