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俞旺仔送完饭,又陪芽芽玩了一会儿,就到了晚上九点。
两个人去婴儿房看了眼还不到五个月的哦耶小盆友,这个年龄的小朋友即使醒来也是静静用大眼睛观察世界,或者一个人滚来滚去,这里摸摸那里瞧瞧,每天睡得早,醒得晚,过得潇洒非常,简直就是神仙生活。
俞舒弯腰靠在婴儿床边,伸出食指在他白得透出牛奶色的大脸盘儿上duangduan□□了点,挑着眉朝他笑,问:“哦耶,你在干嘛呢?”
前天他回来的晚,昨天来看儿子的时候,哦耶这个开始认人,但又没有完全记住的“大聪明”一下就不认识染了头发的爸爸了,一碰就小嘴一扁,大眼睛聚起水花来,抿成一个小老头儿,很委屈地看着他,躲着脸蛋不让碰,蠕动着小短腿儿去找daddy抱。
他daddy可不惯他,随手一抄起来,就送到了爸爸手里去。
哦耶吓得成了噤声鹌鹑,小手小脚蜷得紧紧,撇着嘴又不敢哭,拼命朝韩涿野那边看,疯狂暗示,看起来好可怜。
好在经过一天的相处,总算是把“失去的记忆”找了回来。
现在看到这么逗他,哦耶没有牙花的小嘴大大一咧,朝他笑起来,嘴里叽叽喳喳地跟他聊天:“嘎咕、啊啊哦、啊啊!”
“你开心吗?”俞舒往前又倾了倾,一缕微长的粉发垂下去,被儿子敏锐地捕捉,黑溜溜的大眼珠子随着发丝来回摇晃。
圆墩墩的小胳膊正要去够,就被韩涿野伸手捋走,帮他拢在耳后。
他伸手把儿子从摇篮里抱出来,在手臂上颠了颠,说:“怎么刚睡醒还这么没活力。”
“啪——”
刚颠完,胳膊上就挨了一巴掌,很无辜地抬头问他:“打我做咩呀?”
俞舒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跟他灌输正确思想:“他是你儿子,不是你的玩具,你也不能强制开机吧。”
韩涿野冥顽不灵,“哦”了一声,没说话。
两个人又陪哦耶玩了一个多小时,喂他喝了奶就重新哄睡,放轻手脚走了出去。
………………………………真系无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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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刻翻了车,脸已经不是黑了,是天上七仙女,红橙黄绿紫。
他没说话,恶狠狠地看了眼还在床上笑着打滚儿的俞舒,闷声不吭地进了浴室。
俞舒笑得肚子痛,又怕他真的生气,跟着从床上下来,走进浴室,就看到韩涿野一个人坐在淋浴间的凳子上沉默不言。
“噗——”他差点又笑出来,赶紧过去顺毛,拍拍他脊背,又亲亲脸,说:“好了,本来你就没好全,让你逞强。”
谁知道韩涿野忽然很委屈地问他:“万一以后都这样了怎么办?”
他心里笑得想死,但是为了不引起家庭矛盾,耐心安慰他:“不会的,这才一个礼拜,我们之后再试试。”
说着说着,他话音就一顿,想起来一个好办法,信口开河:“实在不行我上你吧!我觉得我可以挺过三十分钟哈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又笑了起来。
韩涿野脸一僵,彻底自闭了。
面对着浴室墙壁怎么都不肯看他。
俞舒笑着道歉,学了他之前的港普:“北鼻,对不起嘛,你原谅我啦。”
连哄带笑,洗完澡出去才把人哄好。
正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门忽然被敲响。
“笃笃。”
“谁啊?”俞舒愣了下,比韩涿野先一步起身走到门口,敞开一人的缝。
外面是俞旺仔抱着他的扎了两个小辫子的安抚企鹅,有些怯怯地仰头用大眼睛望他,小声说:“爸爸,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睡吗?”
俞舒扯了下睡裤,蹲下身,把他抱进怀里贴了贴额头,发现他还是有点烧,问:“一个人睡是不是会怕呀?”
生芽芽之后家里的条件其实要好了很多,俞舒的薪酬也更高,没怎么穷过孩子。
但是生完头胎的前两年,wandy是确确实实跟着他苦过来的,虽然那时候才两岁,什么都不懂,小孩天生却敏感又敏锐地感知到父亲的辛苦,也似懂非懂地明白他们的家庭缺失了母亲的存在。
在他们幼儿园里单亲家庭是非常少的,当俞旺仔第一次回家问俞舒的时候,他就猜到是学校有小朋友说了什么,二话没说就带着孩子去学校跟人吵架。
那之后没人再敢欺负wandy,但是他也没再问自己要过妈妈。
小孩子童年的缺憾是很难被弥补的,造成了即便马上六岁,俞旺仔对着外人还是生性胆怯,不敢说话的性格。
“嗯,一点点。”俞旺仔把已经慢慢扯条的小手放在他脸颊上,小指头勾住微长的发,闻着他身上香香的味道,因发烧,红兔子一样的眼睛眨了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很小声、很小声地叫了一句:“妈妈……”
俞舒愣住,听到他垂着小下巴,不敢看人,问:“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其实家里没有特意瞒过他们,但是也没有挑一个正儿八经的时间仔细去和孩子们讲明白这个道理。
一是因为孩子们都太小,不知道怎么讲能让他们明白;二则是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更不可能让韩涿野去说。
他想这种事,肯定还是要自己亲口跟孩子们说,就这么拖着,一直拖到了现在。
而此刻,生性要比其他baby敏感的俞旺仔已经从他们日常的话语间感知到了什么,家里新添的弟弟更是让他明白过来,爸爸真正的身份。
“嘘——”俞舒朝他弯了弯眼睛,温柔地笑起来:“这是我们的秘密,只有wandy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叫,好不好?”
身后有脚步声靠过来,是韩涿野来了。
他跟着蹲在俞舒身边,拉住俞旺仔的空着的小手,哑了声音,说:“对不起,wandy,爸爸来的太晚了。”
家里母亲的位置一直没有缺失,真正缺失的其实是父亲。
因为父亲的缺失,在超出俞舒实力的阶层里,没有带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和庇护,让他在不属于自己阶层的学校里不断徘徊。
小朋友的朋友都是依靠父母社交而来,可俞舒又怎么能交到那个圈子里的朋友。
俞旺仔就这么靠着唯一的一个好朋友,孤孤单单地在学校里坚强地度过了三年。
此刻听到他这么说,嘴巴扁起,眼眶包不住泪水,心中缺失了一半的圆终于被填满,面对着蹲在眼前的父母,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他扑过去揽住韩涿野脖颈,嚎啕大哭:“爸爸!呜哇!妈妈!”
俞舒急忙把门合上,让韩涿野抱着他去床上。
俞旺仔被放在父母中间,他的小企鹅被放在脸侧,犹豫了一下,说:“妈妈,我想拉着手。”
“好呀,”俞舒眼底泛酸,是他们没有给孩子提供足够的安全感,才让他现在无法直接又任性地提出本就合理的要求。
韩涿野喉结一滚,帮他把被子盖好,伸出手跟他牵在一起,亲了亲俞舒脸颊,又低头吻了下儿子的额头。
在关灯前,很郑重地跟wandy说:“爸爸不会再走了,爸爸很爱wandy,也很爱妈妈,对不起,宝宝。”
俞旺仔抽了抽鼻子,小声说:“爸爸也要很爱妹妹、爱弟弟、爱我的小企鹅……”
他迷迷糊糊说了一大堆,快要把自己说睡着的时候,忽然说:“爱听我拉小提琴!”
说完,就呼呼睡了过去。
俞舒偷笑出声。
这回轮到韩涿野睡不着了。
“老婆。”
“嗯?”
“我爱你。”
“知喇,我也爱你嘛,早泄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