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叭!”芽芽站在床边,两只小手扒拉着床沿,肉乎乎的小下巴踮在被子上,布灵布灵的大眼睛闪闪亮地仰看他。
俞舒习惯性朝她看了一眼,就看到女儿乖乖张开白藕似的小胳膊,说:“抱抱!”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有些费力地坐在床上把芽芽抱进被窝里,转头就看到俞旺仔渴望又不可求,可怜巴巴的眼神,无奈地朝他招招手:“wandy也上来吧。”
俞旺仔撅着小屁股“吼嘿吼嘿”地爬上床,和妹妹抱成一团。
俞舒脸上挤出的笑意转瞬即逝,回过头就顾不上旁边“啊啊”叫着的俞芽芽和俞旺仔,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几下,不可置信地问:“kayle姐打过电话吗?”
出了这种大事,kayle不可能不来个电话。
“打了,知道你没醒后说了两句就挂了。”王程艰难地回答。
俞舒脸上表情几乎是空白的,整个人都呆滞了。
从来没人想过韩涿野会现在退圈。
他才三十三岁,今年刚刚被银熊提名过,虽然没有拿奖,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要韩涿野再磨炼几年,再拍些冲奖的片子……
王程接着说:“kayle姐说今晚的发布会本来是针对上午韩涿野罢录的事情做一个说明,结果发布会开始前半个小时他们才知道韩涿野打算退圈了,怕直播时候太过突然,现在热搜已经在放消息了,kayle姐也点赞了一个猜测韩涿野要退圈的微博,好给公众一个缓冲时间。”
想着,他急忙补充了一句:“发布会刚刚开始了半个多小时了,现在应该还在直播。”
说话间,捧在手里的手机就息屏了,俞舒急忙把手机递给他,说:“帮我找一下直播。”
他翻了被子就准备下床,脚还没落地,左胸肋下方陡然一阵钻心的痛,俞舒眉头紧皱着冷不丁弯下腰,下意识按住。
应该是在床上躺了太久,忽然一着急呼吸肌痉挛了。
王程以为他又怎么了,急忙想去扶着他。
俞舒趴在床上朝他做了个不用的姿势,做了个不要紧的手势,说:“没事,突然岔气了。”
这时落在床上的手机里忽然响起一阵卡拉卡拉嘈杂的拍摄声,很快恢复正常,两人注意力在此时被吸引。
小小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韩涿野坐在一排话筒前的影像。
应该是紧急消肿过,他的脸已经不肿了,加之又上了厚厚一层妆,光打的也昏黄,即使在不断闪烁的闪光灯下,也和中午的猪头判若两人。
他们点进去的直播因为延迟问题,往前回放了两分钟,发布会第三十六分钟的时候,针对今早的罢录道歉也已经收尾,韩涿野抿了口水,唇继续靠上话筒前。
媒体们在直播时时刻刷着手机,早已经知道韩涿野可能要在此时宣布退圈,小本本上的问题都罗列了一箩筐,虎视眈眈地盯着台上,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句话。
韩涿野看他们这么紧张,用粤普说了句:“都等着我呢。”
松动了下台下的氛围,稍稍轻松过后,才再次出声:“我今年三十三岁了,活了三十三年,二十二岁进演艺圈,二十四岁就拿了人生第一个奖,一路也算顺利,很幸运地获得了很多人喜欢,也很正常地收获了很多人的不喜欢,在这里还是要感谢一路支持我的所有朋友们。”
“我之前一直挺——”
话到唇边顿住,自己被自己逗笑:“非常固执,独断专行,自以为是,性格也不好,直白地说,我很自私。”
韩涿野唇角的笑意淡下去,表情认真起来:“我的自私局限了我的想法,我只愿意相信我想相信的,从来不会去想那些我认为大概率不会发生的,我本来觉得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我还是伤害了全世界我唯一在乎的人。”
“其实有这个打算已经很久了,想拍的戏也都拍过了,虽然有些奖也没有拿,但估计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了,人该知足,就在这里结束挺好。我之前就是太不知道满足,也不懂得珍惜,踩着别人的爱给我的爱任性妄为,狂妄自大了十一年。”
他低笑了一声,说:“也不怕大家笑话,我也是几个小时才意识到这一点的。我知道大家对我现在的话都是一头雾水,觉得我前言不搭后语,空穴来风也毫无逻辑,但是我只希望有一个人能懂。本来是不应该着急来这么说,但一想到我已经浪费了十一年,我就更想抓紧未来的每分每秒。”
“大家不都说三十而立吗?我已经而立三年了,是时候该面对我过去的错误了。”
“因此,完成《啄木鸟》的全部工作后,我会退出娱乐圈,永不撤回。”
俞舒心像被人一下抓紧,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皮也不敢缀下,水珠悬在瞳仁上,模糊了视线。
【卧槽卧槽!竟然是真的???】
【救命!我要打120,救命救命】
【怎么这么突然?伤害了谁啊?】
【我总觉得这不是最大的料!】
……
台下的摄像机闪光地频率更高,记者们全都瞪大了眼睛思忖着一会儿发布会结束后的提问。
本以为这就是今晚最大的爆点,可没想到韩涿野仍旧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台下全都是针对话题与绯闻有敏锐洞察的媒体工作者们,此刻当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原本紧锣密鼓在电脑上敲着键盘的手也顿住了,下意识抬头望向台上。
韩涿野保持着一贯的笑意,随意地抻了下胳膊,把领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解开,舒了口气,忽地又俯下身,把话筒的线抬了抬,才说:“我记得很久之前,有位记者朋友问过我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我说有。那位记者朋友又问,那喜欢对我来说是什么感觉,我当时没有回答。”
“今天我正好看到他也在场,”韩涿野黑眸深沉地从光中望向沉黑的台下,焦点落在某处,大家纷纷侧目而视,那位被cue到的男记者就跟着点了点头,似乎是对他此时的点名有些疑惑。
众人刚看了一眼,就听到他出声了:“我觉得这个问题我今天能够回答了。”
“???”
“!!!”
……
韩涿野发神经了,可在场的所有记者纷纷精神了。
这话还听不出来就实在对不起他们平均从业十年的工龄,韩涿野这是要自爆啊!!!
“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吧,这是个互动环节,大家不用那么安静。”
“有一天,啄木鸟去看医生,医生问他哪里不舒服,啄木鸟说我头晕,医生问他头晕之前在哪里?做什么事?”
“啄木鸟回答道:我一直、一直在一颗榆树上打洞。”
“医生开了确诊单,你们猜猜啄木鸟得了什么病?”
“相思病!”
“为情所困。”
……
台下的记者们很捧场地一个个回答他的问题。
韩涿野倒是把这场爆点无数的发布会开出了史无前例,别开生面。
恰时,在网络的不断追赶与画面的跳跃下,他们的时间在此刻与直播彻底重合。
弹幕上飘浮着各式各样的的字体,有骂娘的,有啊啊啊的,有尊重祝福的,有开始七想八想的……
但俞舒仿佛全然不觉,目光清清地盯着小小屏幕上的人影。
韩涿野翘唇笑了声,薄唇轻凑在话筒前,低声说:“对我来说,爱就是,啄木鸟有一天终于把自己啄出了脑震荡,随后草地上的绵羊全都融成了棉花糖。”
弹幕已经疯魔了——
【我哭辽,说好同为单身狗,他却悄悄谈恋爱了】
【问题问他的是“喜欢”,他回答的是“爱”啊啊啊】
【脱粉了,十年女友粉,太扎心了】
【啊啊啊!嫂子是什么绝世天仙啊!md!狠狠羡慕了!!!】
……
很无厘头的两个比喻,让记者朋友们纷纷一哑,旋而了然大笑。
“爱还能是什么呢?”韩涿野偏了下头,似乎是很困惑地想着答案,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有节奏地敲击着,蓦地顿住,直直看向最近的镜头,没有在和他们说话:“你在看吗?”
他知道俞舒在看,因为他让kayle跟王程联系过。
他就是这么一个心机险恶,诡异多端,疯癫沉沦的坏胚子。
土地都荒死了,全部的养分仅能容下一颗种子。
俞舒呼吸一滞,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记得十二年前和你一起去焦糖山看过日落,那天的太阳不是红的,是橘粉色,天不是黑的,是深蓝色。”
“你问我爱不爱你,我喝了口啤酒没回答,却跟你说:西班牙的啤酒太甜了。”
“但你不知道我喝的是extra special bitter。”
最苦的味道。
“对了,”韩涿野从回忆中忽地回过神来,笑了声:“有几件绯闻我之前一直没有澄清过,本来是不打算澄清了,但我爱人可能也在看,所以还是说一下,本人已婚15年,恋爱18年,期间与众女星们的小道八卦均为谣言。”
“对不起,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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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