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 第32章 山顶

到达山顶的时候，是一个小时后。

几个人找了块视野更好的地方休息，山上的草很干净，直接往地上坐，迎面吹来脸上的风很凉爽。

从高山上俯视，宁南的房屋一览无余，四个人并排坐着远眺，安静缓解着疲倦，沈嘉木打开身旁的书包，把食物取出来，给每个人拿了一瓶柠檬水。

“谢谢。”尤理接过。

她坐在沈嘉木旁边，后者另一旁是林西，喝了几口水，她直接躺在草地上，知道可能会有小虫子，但她不怕，双手挡在头顶遮蔽阳光。

沈嘉木扭头看她一眼，她顺着视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脸色露出点惊讶，“怎么了？”

沈嘉木定眼看了她几秒，又沉默地回过头去，尤理心里纳闷着刚想起身，脸猝不及防地被一个东西盖住，她拿下来看发现是沈嘉木的帽子，不是鸭舌帽，是长得像渔夫帽的圆帽。

“你怎么会有这种帽子？”尤理不禁好奇，因为尺寸看着也不像是男款。

沈嘉木：“我买的，怎么了？”

尤理摇摇头，既然他这样说，也不好意思刨根问底。

这时，乔桥拆开一包薯片，问了几个人都不吃，于是她拉着尤理起来一起吃完，因为稍后她打算去拍照。

尤理只觉得渴，不觉得饿，只好一口水一口薯片就着帮她吃完，最后把垃圾袋叠好放进空塑料袋里，准备下山的时候带下去扔。

乔桥的相机没在自己包里，上山的时候给了林西，因为她包里还塞了化妆品，再加上相机就变得很沉，而林西包里就一瓶水。

“林西快把我相机拿来，我要整活儿啦。”她说。

听到话后的林西去掏包，同时拿出来的还有一个相机支架，背了一路怪沉的，给的时候他顺便来了句：“咱先来个大合照呗。”

“可以啊。”乔桥笑说。

随后她问尤理：“小理，要不要我给你化个妆，拍得美美的。”

“不，不用了，我不喜欢化妆。”尤理抗拒道。她见过乔桥化妆，一套繁琐的修容、贴眼睫毛，双眼皮贴的流程下来她就显得恐惧。

乔桥已经打开了化妆包，听到尤理的拒绝后，自己兴致勃勃地跑到不远处的树荫下给自己补妆，边指导林西先拿相机找一下拍照角度。

于是，除了尤理安静躺在草地上，以及沈嘉木也同样安静坐着，其他两个人都在各忙各的，特别是林西，举着相机在周围蹲来蹲去，又刚好尤理和沈嘉木在的位置风景比较好，于是对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多拍了几张，准备一会儿给乔桥看。

但在其他不知情的游客眼里，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很登对的人。

“这一对看起来好配呢。”

有位年轻女子同好友一起走过来拍风景，也看见这一幕后不禁跟旁边的朋友说这句话。

沈嘉木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听到，话语像风拂水面般，他的眼睛仍然宁静望向远处。

不合理，同在旁边的尤理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沈嘉木是毋庸置疑已经听见了的，他从来没有失神的时候。

尤理看见沈嘉木的态度，最后她选择把帽子戴在了头上，尺寸竟然比她的头还小了一点。

这显然不是他自己的帽子，可却装在他随身的包里。

尤理忽然觉得头顶的阳光变得暗淡了许多，默默把帽子还给了他。

“谢谢，我不需要了。”

尤理说。

拍照的游客已经离开，尤理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我看起来，更是像你的妹妹多些吧。”

这话不仔细思考，真的很像对于刚才那位游客出于无意间的评价。

沈嘉木不知道她另外一层意思，于是逗趣她道：“不然呢，你看起来不就是个小鬼？”

“我哪有，我十八了，我是个成年人。”尤理辩解道，即使是客观事实，心里头还是一点自信都提不起来。

在他面前，她好像永远都差那么一截。

像被石头久压的笋尖，好不容易冒出头来看见阳光的时候，仍然觉得阳光不是它能长久拥有的东西。

林西拍好了照片，坐回来去喊乔桥，乔桥终于化好了妆，跑过来后林西当即吓了一跳。

“哎我去，你是谁？”

拍——

一个巴掌拍在林西胳膊肉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我是鬼吗？你这个反应，你太不尊重我了！”

乔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愤怒和委屈。

林西：“……”

您刚才明明说的是化个妆，不是变个妆呀。

“呃……我那是因为看见你化得太好看了，一时有点认不出来。”

林西牵强说着。

乔桥不敢相信她，于是问尤理：“小理，你来评评，我这妆好不好看啊？”

尤理不懂妆，看上去就知道双颊有腮红，眼皮是绿色的，假睫毛长而夸张，鼻尖和眼头都闪着银粉的光。

化妆应该就是往脸上抹自己喜欢的颜色吧，于是尤理笑了笑说：“好看啊。”

听到答案，乔桥脸色缓和不少，女孩子选择相信女孩子，于是乔桥也不想再问沈嘉木，免得再遭到无情的吐槽。

“先拍个大合照吧。”林西说。

然而乔桥建议：“我去找个人帮我们拍吧，感觉那个坡不好上架子。”

于是她随便喊来周围的一个小姐姐，让林西把相机给她，参数已经提前调好，让小姐姐帮忙在选好的视角对着拍就可以。

“你们摆点好看的姿势啊，我要开始拍了。”小姐姐喊道。

乔桥半抱着尤理比剪刀手，而后者只是淡淡地配合着姿势，浅浅笑着，看起来一副神游的模样。

林西和沈嘉木规规矩矩站着，前者对着镜头比了个大拇指咧嘴笑，俨然是个登顶的胜利者神态，而后者脸上很平静，手里拿着顶黑色帽子，被阳光照得发了烫。

“好啦好啦。”小姐姐把相机还给林西。

林西：“谢谢！”

他激动地翻着相机，旁边的乔桥也凑头来看。

林西干脆坐在地上，说：“你们快来，一起看。”

尤理和乔桥坐在一块儿，三个人看着照片觉得还可以没什么不能发朋友圈的地方。

沈嘉木貌似没什么兴趣，依然坐在另一边看风景，然后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群消息，林西把相片导进了乔桥的手机，让乔桥把四个人拉了个群发图片进去。

沈嘉木点了保存，单独列了一个照片集存放。

下午太阳是最大的，尤理不喜欢暴晒，提出找个阴凉的地方走走，阴凉的地方都有树，树多的地方看起来又过于阴森。

“我知道哪里有野果子，一起去摘点儿不？”林西搓着双手说，眼里扑闪着即将探险的光。

不料没多会儿就让沈嘉木浇灭了个干净，只听这人说：“不安全，有毒舌虫害。”

“……”林西看了看乔桥和尤理两个人，凉凉地问：“他们城里人不去，你俩去不去？”

尤理和乔桥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个头，山上的路他们还挺熟，那地方并不在树林的深处，而且在半山腰，还有几棵山楂树。

“那沈嘉木你在这儿等我们，我们去去就回来，不远，也不久，有事给我们打电话。”林西拍拍他肩头嘱咐道。

沈嘉木瞥了他一眼，心说后面那一句应该是我对你们说才对吧。

林西带头，乔桥和尤理在后头往树林里走去，头顶依然可以看到太阳，因此所有人不感觉到害怕。

通往那几棵野树的地方有一条小径，路面是被放牛的村民踩出来的，他们对这里的路更熟，哪个位置有什么野花野果都了如指掌。

走到半路，尤理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杂响，后背不自觉生起一股凉意，她脚步不敢加快，心里却产生了千万种恐怖片幻想，但又怕说出来影响到前面乔桥他们。

而乔桥和林西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他们没听见？而且两个人往前一直走，互相都没有说话，周遭静悄悄地。

尤理焦急地想要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于是放大声量对前面的人说道：“你们听到声音了吗？”

听到人声的林西和乔桥几乎是同时回过头，震惊道：“声音？什么声音？”

没等到尤理回答，林西和乔桥同时反应过来，指了指尤理后面异口同声：“你怎么来了？”

尤理边回头边问：“什么啊？”

看见站她后面的人后忽然吓了一跳。

“大惊小怪什么？”沈嘉木抱臂而立，“我一个人在下面待着有点无聊，就跟上来了。”

林西和乔桥点了个头。

尤理：“你一直跟着我们吗？”

沈嘉木：“你发现得也太晚了。”

尤理舒了口气，如释重负道：“你出个声音会死么，吓死个人。”

“我这不是出了么，你自己吓自己。”沈嘉木道，然后推她上前，“快走，站在这干吗呢。”

尤理：“……”

她保持沉默，甩开他的手默默走到乔桥前面。

“沈嘉木一会儿要是看到蛇啊什么虫子啊你别害怕啊，有我在。”林西边走边告诉他。

知道他没怎么在野外见过这些东西，所以着重提示他，万一像之前带来的转学生一样，看见一条蛇宝宝就被吓得嗷嗷叫他可吃不消，腿软到最后下山那一路都靠他搀扶。

“……”沈嘉木肉眼可见地不想搭理他。

约莫五分钟后，路边几棵挂了一树金黄色圆果子的树出现在他们眼前。

“到了家人们。”林西的脚步停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