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 第31章 巧克力

“爬什么山？”

尤理好奇地问道，心想他该不会想爬宁南那座小有名气，但海拔最高的山吧。

她活这么多年也才只上去过山顶一次，她体力可以，但单纯不爱爬山。

“就很多人去爬的那座山，你应该去过吧？”沈嘉木说。

果然，跟尤理的猜测一模一样。

她僵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琢磨着说：“你……很想去吗？那上面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块草皮，跟田径场中间那块差不多，就是位置高了一点而已。”

“哦。”沈嘉木回答，“我看过照片，想着假期没什么地方可去，上去看看风景。”

发觉到尤理表情的不妥，沈嘉木盯着她发问：“你不爱爬山？”

“我……”尤理没直接回应，“你想什么时候去？多找个人一起吗？”

“过完年，日期不确定，先看看天气情况。”

尤理：“那要不叫上乔桥和林西他们，山顶上面跟迷雾森林似的，人多点比较好，有些路我不是很熟，林西他们就知道。”

“好，到时候我找找林西，你也问一下乔桥，上山的干粮我请客。”沈嘉木边说，边举起奶茶杯碰了碰尤理的那杯。

看了眼时间，尤理感觉时间过得好快，一晃差不多该回去了，于是坐起身说：“我得先回去了，伯母今天要粽子，让我回去帮忙。”

“走吧，我家也包粽子。”沈嘉木也跟着坐起身，奶茶剩半杯没喝完留在了桌面上。

尤理自己那杯也没喝完，但她始终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喝着，好像这十块钱的东西多珍贵一样。

刚才趁着瓶身还温热，她谨慎地把标签撕了下来，粘在了手腕上，藏在袖子里，目睹这一过程的沈嘉木忍不住好奇地发问：“你这是什么癖好？”

“这不是癖好，这是爱好。”尤理纠正他。

“？”沈嘉木抱着不理解，但尊重的心态重新问了她一遍：“好的，请问你这是什么爱好？”

尤理看他的眼睛笑了笑，告诉他：“收藏，单纯就是为了收藏。”

沈嘉木更不理解了。

“就像有人收藏字画或者好看的零食包装袋一样。”尤理一本正经回答，虽然看似很荒谬，怎么会有人拿收藏字画和收藏标签相比较。

她还以为沈嘉木要吵笑自己一番，吐槽行为奇葩之类什么的，没想到下一秒问出口的却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但硬是让尤理噎住了话。

她酝酿着措辞，答：“没什么特别，就是拿来做手账本，装饰而已。”

“小鬼。”

沈嘉木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

“？”尤理从他的言行里嗅出讥笑的意味，“你别这样叫我，显得我很幼稚。”

她说话的时候是抬头看着沈嘉木的，方向正好对着直射而来的阳光，导致她不由自主眯缝着眼。

从这个视角看去，沈嘉木像发着光。

沈嘉木也直直看着她的眼睛，笑道：“好好好。”

然后就双手把上她的肩头，强迫给她转了个身，说：“发什么愣呢，路都不会走了？”

尤理断然不敢说真话，所以磕磕绊绊咕哝着：“我……没有。”

快走到路口，尤理把奶茶杯子扔进垃圾桶，然后跟沈嘉木告了别，因为看见了路后头的伯母，所以她上楼跑得飞快。

本以为糯米和豆泡得差不多了，没想到捏了把搓了搓，根本还不行，估摸着还得等个半小时左右。

早知道就不回来那么快了，不然还能多在大街上走走，难得阳光这么好。

小财还在看动画片，她并不想在客厅待着，于是从厨房转身回了房间，刚坐在书桌前没几分钟，门外就听到伯母的敲门声。

“出来干活！”

尤理心里划过一阵无奈，不得不去开了门，跟敲门人面对面：“做什么？”

“出来把锅洗了，我切肉和馅儿。”伯母命令式的语气一向如此，尤理每次都机械地应个“哦”字，然后走去厨房。

手机忘记留在房间，尤理边干活儿边听到衣服口袋里传来的振动声，是新消息提示音。她手不干净没空看消息便没有去理，猜想应该是班级群消息，平时一些同学会在里面聊天，不然不会有这么频繁的提示音。

然而，一旁切菜的伯母突然开了口，用一种哀怨愁苦的语气说道：“我感觉这馅儿还是单调了点，要不再买一斤芝麻放进去，说不定很香，唉但就是现在芝麻也贵了，买都买不起。”

尤理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并非听不懂。

洗完杂七杂八的锅碗瓢盆，尤理擦手准备出厨房时，伯母又开了口：“没事儿你下楼买个芝麻呗，刚刚你爸你妈是不是给你发钱来了，你去买一下，就几个钱不用我给了吧？饭得一起吃这不是。”

“……”尤理心里憋着口气，心里偏偏不想按她的来，直白道：“我也没钱。”

说完她就出去了，伯母在里面又说了些什么她没刻意去听，看见小财已经不再抱着遥控器当大爷后，她在客厅坐了会儿，随便找了个电视台看。

平时尤理很少看电视，遥控器都被小财霸着，连他爹妈都不敢抢走，因此电视台总是固定在少儿频道。

不料遥控器没拿多久，那个小霸王就跑过来把它抢走。

“我要看光头强！不许换我的台！”小财边说边换台，抢走的时候还用手打了一下尤理的膝盖，不疼，但讨厌。

没心思跟他争抢，尤理随便他，便坐到一旁的沙发拿出手机看消息，点开才发现消息竟不是班级群的，是沈嘉木的。怕备注被其他人看见多问或者误会，一早之前尤理就将他的备注改回了他的名字。

“爬山定在开学前一周可以不？天气刚刚好。”

“我已经问过林西了，他会去。”

“乔桥也去，林西刚问了她，我给你们提前买吃的，你喜欢吃什么可以告诉我。”

“对了，明天我们家包粽子，外婆让你到时上来一起吃，她说你爱吃她包的，是么？放了一堆料进去。”

尤理看完这些消息后，回了句“收到”，然后想了想，又回道：“你买什么我吃什么，我不挑。”

第一次，她生活在这个屋檐下感觉到了幸运。

傍晚帮伯母包完粽子，尤理飞快地赶作业，争取在爬山前做完，因为爬完后腿会特别累，坐卧都不是滋味，更别说还有心思赶那些个作业了。

直到夜半，她只留了盏台灯，仍旧是打开那本淡绿色的笔记本，在贴了新的奶茶标签页面上动笔写着今日的日记。

……

年，平淡地一晃眼就过去。

爬山这天，天气好得出奇，因为是早春，太阳并没有那么燥热。

沈嘉木已经带好装备在楼下等尤理，装备并不是那么专业的登山装备，就是普通的运动套装，背上的背包装的都是三个人的水和干粮。

尤理很快就下来了，从楼上看到沈嘉木时往下喊了他名字，后者转过身来朝她挥了个手。

“走吧。”

尤理背了个小背包，跑得有点快导致包带耷拉了下来，她这会儿是边提边说着话。

“林西和乔桥一起去，他们已经快到了，我让他们先在山脚等会儿。”沈嘉木边走边说。

尤理：“我带路吧，我知道有小径怎么到山脚那边快。”

这一片的野路和街巷小道她几乎都很熟，虽然很久没走，大致印象还是在的。

沈嘉木爽快答应，让她走前边带路。

穿过几条破屋子小巷，走完几片农田就能看到山脚那块儿。这已经是在小镇边上的地方，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绿油油的田地和山，房屋看起来变得只有矮小的，浅浅的一角。

“快点儿！”

林西和乔桥看见人就喊，焦急地仿佛等了半个多世纪。

尤理闻声跑了过来，说：“你们怎么来这么快？”

“我们在家太无聊了，我来的时候我妈载了我一程，顺路捎了林西，所以就提前到咯。”乔桥边说，一只手搭在尤理肩头。

一旁的林西却无奈地望着不远处，某位哥正用优哉游哉的步伐向这边走来。

终于等到人来跟前时，林西不禁生无可恋道：“您就不能发挥一下您那双大长腿的优势么？”

“留着力气爬上去不好吗？”沈嘉木反驳道。

林西从来不跟他计较，于是催着人上山：“走走走，快点上去吧，我都歇累了。”

没走多久，后面就陆陆续续上来其他人，成群结队的，单着的都有。这样一来，路上开始变得热闹许多。

但并非每段路面都宽阔，有几段小路只能通过两三个人，两旁都是比人高的野草和树木。

开始进入小路时，沈嘉木和尤理刚好并排走到一起，林西和乔桥在前面，他们中间穿插走着其他旅友。

走在沈嘉木后面的一个小男生，应该是和林西他们前面的人本来是同行，不打招呼就从后面跑到前面，不料脚下踩着一片青苔，身体一整个滑倒的时候直接撞向尤理跌倒在一边。

“啊！”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赶路的人都纷纷停住脚步，后面的人纷纷踮起脚尖想一探究竟前方发生了什么。

沈嘉木第一时间就把尤理扶起来，她头上粘了几片枯叶，身上衣服也蹭到了地上的泥土，混着青苔的颜色。

“疼不疼？”

沈嘉木眉头微蹙，看她的眼神是检查式的，右手快速替她拿掉头上的叶子，成了个着急又温和的关心者。

“我没事，也不疼。”尤理摇摇头，转头对那边跌倒的小哥说：“你没事吧？路很滑的，要小心点啊。”

小哥自己没什么大碍，倒下去的时候嗖地一下就爬起来了。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我原本想跑上去跟我朋友一块，没注意这都是长着青苔的泥路。”小哥歉然道。

尤理表示没关系，并且让出一边让他先走，她能理解，毕竟她也害怕落单。

“谢谢你，”小哥走前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零食给她，“巧克力给你，补充能量。”

“谢谢。”

尤理握在手里，边走边装进外套口袋里，她步伐走得快了点，怕耽误后面的人。

沈嘉木在一旁，时不时看一眼尤理，那模样像生怕她再次摔倒随时准备好要扶她一把。

山爬一半，林西建议原地休息一阵，于是停在了半山腰几块大石头旁，当石墩子坐下来。

此时大家都是大汗淋漓，尤理从包里拿出她带的湿巾分来一起用，顺便掏出了口袋里的巧克力，刚准备撕开包装袋，一旁的沈嘉木看见后突然说：“别动，等一下。”

尤理疑惑性顿住，只见沈嘉木打开他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袋吃的，从里面拿出一块巧克力后，剩余的放在林西旁边的石头上，让他和乔桥自便。

然后他就把尤理手里的巧克力拿走，把自己的巧克力给尤理，说：“跟你换一下。”

尤理：“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沈嘉木道。

尤理：“哪里不一样？”

明明牌子，口味都一样，她又不是不识字。

“就是不一样。”沈嘉木脸不红心不跳地一本正经骗人道。

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