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 第3章 是你母亲求我父亲给她个痛快

裴昭提着雁翎刀劈向血池，这时盲琴师指下的人骨琴突然发出婴啼。十三枚眼珠琴徽同时爆裂，溅出的毒液在青砖地蚀出"药王谷"三个篆字。

"小心！"林瑟瑟扯着裴昭后撤半步，方才站立处已窜起靛青色毒焰。火舌舔过女捕快束发的银环，熔出个残缺的新月印记——与黑衣人耳后疤痕分毫不差。

盲琴师腐烂的指尖按住震颤的琴弦："林姑娘可识得这个？"他掀开左眼空洞处的绸布，露出嵌在颅骨中的犀角照胆镜。镜面折射的月光穿透林瑟瑟的医箱，竟让藏在夹层的药王令浮出青蚨纹。

裴昭的刀风突然滞住。当啷落地的雁翎刀上，鎏金纹路正与药王令产生诡异共鸣。林瑟瑟染毒的指尖触上刀身刹那，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毒雾漫入识海——

暴雨倾盆的刑场，母亲被铁链洞穿的腕骨，还有刑台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五岁的自己蜷缩在尸堆里，看着那个戴獬豸面具的少女斩断母亲的头颅。

"原来是你..."林瑟瑟瞳孔的金雾暴涨，银针直取裴昭咽喉，"裴家世代执掌刑狱，当年药王谷灭门案..."

破空声被琴音截断。盲琴师拨动第七根肠弦，裴昭腕间金线突然暴起，将两人右手死死缠在一起。骨肉相贴处，赤朱砂毒素竟开始逆向流转。

"双生蛊最妙处，在于换命时的心脉相连。"琴师黑洞洞的眼窝转向林瑟瑟，"就像当年你母亲为救裴夫人，自愿吞下子蛊..."

裴昭突然闷哼跪地。缠斗中撕裂的衣襟下，锁骨处浮现与林瑟瑟相同的青蚨胎记。两道胎记相接的瞬间，密室四壁的《太医令祭祀图》突然渗出鲜血，画中执刀的刽子手面具赫然刻着裴氏家徽。

林瑟瑟的银针停在裴昭颈侧颤动。记忆里的獬豸面具与眼前人重合，女捕快眼角那道旧伤，正是当年自己情急下掷出的金错刀所留。

"你替我挡过一箭。"裴昭突然扣住她持针的手，"在云州雪夜，叛军的毒箭。"她扯开衣领，心口处陈年箭疤上覆着新鲜咬痕——正是昨夜林瑟瑟毒发时留下的。

血池突然沸腾。盲琴师的头颅在琴音中裂成三瓣，露出藏在脑髓中的鎏金药匣。林瑟瑟用银簪挑开机关，滚出的羊皮卷上记载着赤朱砂的真正药方：需以药王血脉为引，辅以裴氏嫡女心头血。

"难怪要让我们自相残杀。"裴昭突然轻笑，反手将雁翎刀刺入自己心口。喷涌的鲜血染红药王令时，林瑟瑟腕间金线骤然收紧，将她拽向刀锋。

千钧一发之际，林瑟瑟咬破舌尖将毒血渡入裴昭口中。赤朱砂混合着冰蟾触须在唇齿间炸开，两人周身经络同时亮起金线。密室穹顶的星图开始旋转，二十八宿对应的药柜自动开启，露出暗格中六具水晶棺。

每具棺椁都躺着穿嫁衣的尸身，面容与林瑟瑟有七分相似。裴昭的刀尖挑开最新那具的盖头，赫然露出贵妃贴身宫女的脸——正是三日前声称回老家探亲的秋檀。

"原来她们都是药人..."林瑟瑟抚过棺内冰层下蠕动的金蚕蛊，"用我族血脉喂养赤朱砂，难怪贵妃枕畔总有苦杏仁味。"

密室突然剧烈震动。裴昭挥刀劈向暗门时，林瑟瑟发现了刻在棺底的生辰八字——这些女子出生时辰，竟与自己被抹去的真实生辰完全一致。

盲琴师的残躯突然暴起，腐烂的手骨直掏林瑟瑟后心。裴昭旋身将人护在怀中，肩胛生生受下这击。喷溅的黑血中，她腕间金线突然断裂，落地化作"弑母"二字。

"当年刑场上..."裴昭咳着血沫将药王令按进林瑟瑟掌心，"是你母亲求我父亲给她个痛快。"她扯开衣襟，心口箭疤下隐约可见封印的獬豸刺青，"裴氏女天生是药王谷守墓人，你我血脉..."

爆炸声吞没了未尽之言。林瑟瑟在坍塌的密室里死死攥住裴昭的手，女捕快染血的雁翎刀劈开最后一道石墙。天光倾泻而下的瞬间，她们跌进了太医院地宫的焚药炉。

熊熊烈火中，六十四尊药师像的眼珠同时转向二人。林瑟瑟的犀角镜映出穹顶壁画——二十年前的血月夜，裴夫人将襁褓中的女婴交给刑场上的药王谷圣女。而那婴儿腕间戴着的，正是裴昭从不离身的鎏金错银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