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惦记的徐京墨,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差不多一个时辰,他才觉得自己身上那股子臭味儿洗干净了。
待他出来,黄郎中笑道,“看来徐小郎君没什么大碍,不过老夫来都来了,还是探探你的脉,也好叫大家安心。”
徐京墨的身体一直很好,今日不过是被恶心到了,黄郎中看了他的脉以后,留下一副药膳的方子就走了,每逢科考,药铺的生意总是很好。
南宫君烨问他“可是胡学政?”
“大抵是他。”有没有其他人推波助澜就不好说了,但是能任意安排考生座位的除了胡学政不做他想。
徐子凌张了张口,到底是忍住没去问儿子成绩,正常情况,她不必问,因为儿子的学识过人;现下,她是问不出口,这事儿到底是她连累了儿子。
反倒是徐京墨主动开口说了起来,“母亲,不过是院试,不必担心。确实受了点罪,但是这并不影响我的成绩,虚弱的样子是演给旁人看的。”
徐子凌仔细盯着他瞧了瞧,这会脸色倒是红润了许多,看起来不像是在哄她,“你个鬼精灵。”
南宫君烨看着他,点点头,“不错,等回头我给你准备点棉花,若是想到其他什么就及时告诉我,一家人不必客气。”
“小子谢过伯父、伯母。”
江晚清越看徐京墨越喜欢,是个好孩子,“旁的等你考完了再说,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家休息,有什么需要差人来说一声就是。徐姐姐,我和夫君就先回府去,不打扰京墨休息了。”
“哪的话,这次多亏了你们。”有了这考场风波,徐子凌知道自己肯定是户跟着儿子一起离开的,最庆幸的事这南宫家好相处,日后儿子的路总不会难的。
送走了南宫夫妇,徐子凌问儿子要不要吃点东西。
徐京墨摇摇头,他可吃不下去,到现在都感觉都那股子的臭味儿包围着,着实反胃。他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等到第一场成绩出来,那人一定会在第二场继续变本加厉的折腾他的。若是所料不错,第二场他肯定还是挨着臭号,就是不知道还会有什么。
不管怎么样,他都的要保证自己的体力、精力,这样才能应对后续的诸多挑战。
院试第一场和第二场之间有三天的间隔,这时间其实就是给诸多考官阅卷用的,胡学政要做最后的审阅,试卷都是糊名的,那小子的卷子也不知道在谁手上。
齐朝吸取前朝的教训,对科举舞弊的惩罚极重,抄家砍头上不封顶。正因为此,他猜不敢做的太过分,但是他是三皇子的人,若是真让那小子顺利得了秀才功名,恐怕这办事不力的帽子,他就摘不掉了。
再怎么发愁,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阅卷。
三天的时间是很短暂的,徐京墨默下了一份卷子,只要那人还有所顾忌,那他肯定是能参加第二次的考试的。
情况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考院内,被选出的试卷都已经确定了,揭开胡名,“徐京墨”三个字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胡学政险些没绷住自己的表情,这小子不仅通过第一场,还是以第一名的身份通过的。
张知事看到谢谢脸色有异,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原来如此。人多嘴杂,此时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待到放榜后,他们这些被封在考院的考官也是可以回家去休息一下的,到时再说也不晚。
夜里,张知事去了胡学政府上,“大人,下官这届学子中倒数第七名那学子似乎大有可为。”
胡学政纳闷儿地看着他,这总不会是想为这人走门路的吧?
“大人,第一场考试这臭号是从晌午开始臭,但是也许还不够臭。”
胡学政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张知事是来为他分忧的,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问“所以要如何安排才能称得上咱们这位榜首呢?”
“下官听闻这人多吃些的荤腥,再配上点霉豆腐效果奇佳。”当然还要加点巴豆,不过这东西还是等人进去以后自己吃吧。
胡学政眼里精光一闪,“这学子是何人?”
“大人,这学子已有三十多岁,最近迷上了春风苑的头牌,可惜手头不宽裕,一直没能当成那入幕之宾。”这种吊车尾的成绩自然是考不中的,三十多岁吃点巴豆也死不了人,只要给银子,不愁这人不答应。
待到张知事离开后,胡学政喊来在家的小厮,“去宣平侯府上说一声。”
可别说他不帮他,这刀递到他手里,要不要挥下去自然取决于他。这些日子满城都在传那徐京墨入赘商户之事,别以为他不知道是谁干的。如今得了这机会,还怕鱼儿不上钩吗。
他日,即便这事东窗事发也与他无关。
这几日徐京墨和母亲都未出门,吃食或者旁的所需的都是南宫家的人送来的。南宫君烨更是亲自来了趟,只说这样的安排是为了避免那暗处的人的算计。
这话徐京墨却是不会全然相信的,那位胡学政虽然在想法子让他落榜,但是应该从来没想过取他性命。不然也不必大费周章的从他的考试资格着手了。
看着母亲偶有躲闪的目光,徐京墨心中有些猜想,不出门就不会遇到太多人,人多口杂。所以,他若是出门不是会遇到危险,而是会听到无处不在的流言蜚语。专门挑这个时间去大肆宣扬他赘婿的身份,为的不过是乱他心神,甚至是希望影响考官对他的评判。
且让他来猜猜看,是什么人这么见不得他好呢?大抵只可能是前几日到府学门口堵他的宣平侯吧。
他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那人是小人,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同意入赘可能会遭遇什么,他不是早就想清楚了吗。所以,没事的,不过是一点恶心人的小伎俩。
真的不生气吗,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弥勒佛。他最气的是这个小人一次又一次借助手中那点权柄去为难他们母子。终有一日,他会将今日所承受的通通还回去。
徐京墨算算时辰,应该已经放榜了。正想着,随风就来了,“徐少爷,恭喜您,第一场头名。”
徐京墨对这名次并不意外,“劳烦随小哥。”
随风笑笑,递上一个木盒,就离开了。
徐京墨打开随风送来的东西,里面一套雪绵衣裳,还有一大团棉花,另外还有个大毛毡。
这毛毡价值几何,他是不知道,只是这东西不太像是他未来岳父想出来的,应该是她送的。这毛毡非常厚实,但是硬度很高,他覆了宣纸上去,随笔写了几个字,软硬适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专门送这个,不过他会带上的。
第二天,果不其然又是臭号。这位大人倒是煞费苦心,这茅厕似乎都没怎么让人打扫,一大清早的就臭气熏天。
徐京墨皱了皱眉,先拿出棉花堵住鼻子。然后依旧是擦拭桌椅,这桌子上还多了几道划痕,不仅够深,也够长。在这种桌子上写字,字迹一定会受影响,卷面不工整,被落卷是很正常的。
回头,他可要好好谢谢自家的未婚妻,幸亏她送的那个大毛毡。
徐京墨看着陆续走进自己考棚的学子们,这臭号周边的人,每一个神色是轻松的。他对面那个胖学子,一身绫罗绸缎,应该也是富贵人家出身,遇到这样恶劣的环境有些受不住也是正常。
那胖子旁边的中年人反倒表情还好,就是怎么感觉这人隐隐有些高兴,总不能是个天生喜欢臭味儿的吧?
不一会,锣声想起,考试开始。
第二场的考题类型与第一场一样,第一题出自四书中的《大学》:君子先慎乎德。
这短短六个字道尽了为官之道,有德行的人才能赢得百姓的心,这样的人为官之后心系百姓,会为民请命,如此才会被朝廷赏识,给予更多的机会。
虽然只是美好的愿景,但是从道理上讲,这样的说法是没有错的,归根结底,君子应该重视自身的德行。
这题可比第一场要难多了。徐京墨刚写完第一题,就见对面的胖子重重地倒在了书桌了。巡考的官走过来,看了看情况,就让衙役将人给泰勒出去。那胖子的衣裳似乎都汗湿了,人也昏了过去。不知是中暑,还是被臭晕了。
随着这人倒下,臭号附近的学子似乎都受了影响,隐约有些躁动,但是在考场内是不允许喧哗的。徐京墨虽然用棉花堵住了鼻子,但是不是一点味道都闻不到。他知道今天这场考试,他得要全力以赴,尽快答完交卷了。
第二题出自《礼记·学记》:良冶之子,必学为裘;良弓之子,必学为箕。
这题颇有意思,本来这句话是说从基础开始做,才能取得成功。但是这些日子,各处都在传三皇子的贤德之名,其中就包括这三皇曾在金陵微服私访、考察民情。
要徐京墨说,这等虚名不如不要吹捧。金陵是何等富庶的地方,三皇子来能受什么苦?无非就是做给天下人看。
不过这题足见胡学政的心思了,可惜徐京墨石不可能吹捧三皇子的。所以他选择以读书来破题,做学问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想要做好学问,就要打好基础,一字一句的去学习,逐渐再延伸到更高深的学问去。
学习是一个水滴石穿的过程,打好基础、有持之以恒才能做好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