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衣听着自家小姐吩咐,沉稳的脸上浮现茫然震惊。
叶明曦最后警告道:“此事务必暗中进行,不可告诉第三个人,记住了吗?”
绯衣一脸复杂:“是!小姐,奴婢记下了。”
叶明曦躺下,绯衣落了帐幔,点上安神香,悄悄退出房间。
对于小姐的命令,绯衣心中不安到了极点。
正踌躇不决,突然看见绿蕊回来,诧异道:“绿蕊,你不是同衙差去天水河,协助打捞谋害小姐溺水的凶手尸体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凶手尸体可打捞上来了?”
绿蕊一想到那打捞上来的凶手尸体可怖的模样,就吓得打了个冷颤:“打捞上来了,去捞尸时,衙差大哥特意下命令带上一队捞尸人一起过去,捞尸人常年在水里做打捞尸体的活儿,水下功夫了得,这才这么快就把凶手尸体打捞上来。”
绯衣顿时放心,不是绿蕊偷懒跑回来就好。
“绿蕊,我有事问你。”绯衣抓住绿蕊的胳膊,把人拉到角落里。
绿蕊不明所以,疑惑道:“绯衣姐姐?”
绯衣表情严肃:“绿蕊,今日你陪小姐外出散心都发生了什么?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绿蕊说的比叶明曦详细多了,被人谋害险些溺水而亡,与旁人争吵,上衙门敲登闻鼓,每一个字一句话,都让绯衣惊心动魄。
绯衣比绿蕊还多知道一点,小姐回来半路上,还遇到了蒙面刺客,险些命丧刺客刀下,受了一身的伤。
绯衣心疼不已,小姐自幼被爹娘兄长宠爱着长大,何时遭遇过这等可怕的事情,受过这些疼?
“绿蕊,你今日也累得不轻,厨房里有饭菜,你用过之后回房休息吧!”绯衣打发走绿蕊,想着小姐给自己的任务,眉毛都快纠结成了一团。
绿蕊说,小姐亲口说出,姑爷与杨少侠分桃断袖、不清不楚。
想来,小姐让自己去花楼找美貌少年,定然是被姑爷气糊涂了。
绯衣思来想去,主动去找姑爷。
景修然的房间里,杨潇风也在,绯衣莫名看了他一眼,给景修然行礼:“姑爷,奴婢有关于小姐的事情找您。”
“说。”景修然刚被叶老爷叫去问话,好一番应付,此时心情不太好。
绯衣看向杨潇风:“事关我家小姐,还请杨少侠回避。”
杨潇风坐着喝茶,不为所动,根本没把绯衣一个丫鬟放在眼里。
绯衣神色不愉:“杨少侠,请您……”
景修然不耐烦地抬手打断:“杨大哥不是外人,说。”
绯衣不甘垂眸:“是!姑爷,小姐吩咐奴婢,让奴婢去花楼找一个叫长生的少年,奴婢觉得不妥,若此事传出去,对小姐名声有损,特来找您问问关于您和杨少侠……”
绯衣停顿了一下,在心中小心组织语言:“姑爷,小姐说您与杨少侠之间……关系匪浅,小姐定是因此缘故,心中苦闷无处发泄,才对奴婢下如此荒唐出格的命令。
“姑爷,若是小姐对您和杨少侠之间有什么误会,还请您多费心给小姐解释清楚。
“小姐近来体弱多病,不免敏感多思。姑爷,万请您多多包涵、怜惜。”
杨潇风突然暴怒而起,手里的茶杯直接砸向绯衣:“叶明曦那个胡说八道的毒妇,死了才好!”
茶杯在绯衣脚边摔碎,茶水脏了她的衣裙。
破碎的瓷片四溅飞散,有一片碎片弹飞到绯衣手背上,割出一道伤口,鲜血流出,顺着手指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绯衣捂着手痛呼出声,惊惧后退。
绯衣惶恐地看了杨潇风一眼,向景修然求助:“姑爷!”
景修然像是没看见,冷淡说道:“我与杨大哥是兄弟,夫人只是误会了,至于夫人吩咐你去花楼找人……”
“绯衣,为了夫人的名声,你知道该怎么办。”景修然盯着绯衣的双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绯衣垂下头,看着地上溅开的血花,眼中满是委屈:“姑爷放心,奴婢明白。”
景修然扬了下手:“下去吧!”
绯衣屈膝行礼:“奴婢告退。”
绯衣离去,景修然看向杨潇风:“劳烦杨大哥受累跑一趟,找找那个叫长生的,找到人之后,带到梨花巷那处宅子。”
杨潇风点头:“没问题,我今晚就去。”
景修然喝着茶陷入沉思:
叶明曦突然去花街柳巷找一个叫长生的少年作甚?这个长生,有何特殊之处吗?
还有,叶明曦从未去过花街柳巷,是从何处得知,那里有一个叫长生的人?
……
叶明曦一觉睡到夕阳西下,睡得脑袋昏昏沉沉。
屋子里光线昏暗,叶明曦撩开帐幔,穿上绣鞋,从床上下来。
绯衣从外间进来:“小姐,您醒了,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从景修然的房间回来后,就一直在外间待着,随时伺候小姐。
一听见里面的动静时,绯衣就知道小姐醒了,连忙进来伺候。
叶明曦扶着头:“身上无力,有些头晕。”
绯衣一边伺候小姐穿衣服,一边说道:“奴婢去请府医过来给您看看。”
叶明曦抬起胳膊,好方便绯衣给自己系腰侧的衣带:“衙差走了吗?”
“半晌那会儿就已经走了,是老爷亲自去送的。”
叶明曦点头:“那就好。”
绯衣又伺候着叶明曦洗手洗脸,倒了温水,给她漱口。
扶着小姐去堂屋坐下,自己又返回里屋,把窗户打开,开窗通风。
小丫鬟迎春进来,端走洗用过的脸盆。
夏荷把香炉里燃尽的安神香香灰清理出来。
绯衣回到堂屋:“小姐,老爷夫人得知您溺水,还遇到刺客,都担心的不得了。
“他们过来看您时,您已经睡下。老爷夫人见您睡得香,不忍叫醒您,就让奴婢等您睡醒后去通知他们一声。
“下午半晌的时候,大公子、四小姐、五公子他们也都过来瞧过您。
“小姐,奴婢现在去通知老爷夫人吗?”
叶明曦点头:“去通知吧!另外告诉爹娘,我稍后去给他们请安,别让他们受累再跑一趟。”
“奴婢晓得了。小姐,天色不早了,您是现在用晚膳,还是稍后与老爷夫人一起?”
叶明曦一天没吃东西,腹中早已饥肠辘辘:“现在就用。”
绯衣应下,吩咐夏荷去厨房通知给小姐送饭菜,自己亲自去主院通知老爷夫人小姐醒来的消息。
叶明曦等饭菜的时候,府医过来给她诊治。
府医把了把脉,观她面色、舌苔,写下一张药方:“三小姐,您本就有体寒之症,今日又落水,初春河水寒凉,寒气入体,风邪入侵,恐会有头痛发热。
“您脾胃虚弱,不宜下重方,我先给您开些驱寒温补的药。若是三日不见好转,亦或者病情加重,我再过来给您把一次脉,根据您的病情程度,重新给您开药方。
“三小姐,您看如何?”
叶明曦拿过药方查看,她出身苗疆,除了擅蛊,也懂一些医术,不过只是皮毛而已,比不得专修医学的阿兄。
府医这张药方开的中规中矩,对她眼下的身体的确不错:“刘大夫,您的医术乃华佗再世,我自是听您的。”
叶明曦把药方给刘府医的药童,让他帮忙去抓药。
刘府医是男子,不方便查看叶明曦身上的皮外伤,便把外伤治疗的注意事项说给丫鬟听,让她小心照料。
医治完叶明曦,刘府医收拾药箱,告辞离开。
就在这时,叶老爷和夫人突然过来,身后跟着四小姐和五公子。
叶明曦诧异:“爹,娘,你们怎么过来了?”她看向与丫鬟走在一起的绯衣,“绯衣,我不是让你通知爹娘,稍后我亲自过去请安吗?怎还让爹娘受累过来?”
“曦儿,你别怪绯衣这丫头,是我和你爹非要过来的。”叶夫人被丫鬟扶着走过来,一脸心疼地握住叶明曦的手,见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眶瞬间红了。
叶明曦赶忙搀扶住娘亲的胳膊坐下:“娘,您别担心,我没事。”
叶夫人嗔怒瞪眼:“哪能没事!”
又是溺水,又是刺客,若非女儿命大,说不定她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刘府医本来要走,见主家老爷夫人过来,便住下脚步,给二人见礼。
叶老爷问道:“刘大夫,三小姐身子如何?”
刘府医一一细说。
四小姐和五公子都上前来,关切地问候自家三姐姐。
四小姐叶明珠问候完姐姐之后,眼睛就偷偷乱转,把屋子里扫了一圈之后,没看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扯住叶明曦的袖子,期期艾艾地问道:“三姐姐,三姐夫去哪里了,怎不见姐夫呢?”
叶明珠跺了跺脚,嘟起樱桃小嘴:“哼!明明三姐姐您都病了,姐夫却不在您身边照顾您,也太不会体贴心疼姐姐了。”
“珠儿!”叶夫人看向叶明珠,用眼神警告她。
她岂会不知自个儿这个小女儿的心思?珠儿也不知何时偷偷对景修然起了爱慕之意。
她警告过,可是却毫无用处。
甚至,珠儿对景修然感情,随着时间过去,还越来越深,叶夫人头疼无比。
叶明曦亲昵地蹭了蹭娘亲的胳膊:“娘,您别凶珠儿,珠儿只是关心我这个姐姐,才会对景修然不满。”
叶夫人心里一揪,曦儿还不知,自己爱护有加的亲妹妹,竟会觊觎自己的夫君,还在帮她说话。
她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
不能告诉曦儿实话,否则就是让亲姐妹成仇人。
叶夫人又瞪了一眼叶明珠:“珠儿,你看你姐姐多维护你,以后你可不能对不起你姐姐。”
叶明珠羞愧地低下头,她也不想对不起姐姐,她很喜欢姐姐的。
可是感情这种事不是她能控制的啊!
她就是喜欢三姐夫,喜欢的锥心蚀骨,她能怎么办?
叶明珠不敢应娘亲警告自己的话,心中又是对姐姐愧疚,又是为自己委屈,一颗心乱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