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瞪大眼睛看过去,猝不及防对上两个穿着衙门官服的衙差,刚爬上脸的喜悦瞬间凝固。
待马车走近,看见后面竟还有两位衙差。四个衙差护着马车,跟四大金刚一样。
大汉在心中咒骂不已,叶三小姐轻易不出门,机会难得,错过这次,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眼看马车已经走到跟前,大汉抽出背上的大刀,从树上对着车厢顶部跳下。
体重加上极速下坠的重力,车厢顶部被砸出一个大洞,东汉双腿下蹲,稳稳落进了车厢里。
“刺客!”
“保护叶小姐!”
衙差反应迅速,朝着马车里的敌人攻击。
但衙差们心中已经凉成一片,刺客已经闯到叶小姐面前,他们再快也快不过刺客砍下的刀。
叶明曦在刺客跳下时,就觉察到了他的气息,只是对方速度太快,眨眼对方就砸进了车厢里。
刺客手持大刀,黑巾蒙面,砸进车厢后,举起大刀就砍,动作迅猛干脆。
叶明曦翻身单手撑地,飞脚踹向蒙面刺客持刀的手腕,对方不躲不避,直直劈下。
区区娇弱小姐的一脚,他完全不看在眼里,只要这一刀劈下,对方必死无疑。
刀身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叶明曦甚至感觉到刀锋落在了她的皮肉上。
一脚踹实了蒙面刺客的手腕,蒙面黑巾下的脸神色大变,被踹到的手腕竟酸软脱力,大刀从手中掉落。
叶明曦正要夺刀,却见蒙面刺客的另一只手握拳,挟裹着拳风,朝她的脑袋锤来。
叶明曦当机立断,弃刀翻身躲避,只是车厢中空间太小,后背擦到拳头,顿时火辣辣地疼。
蒙面刺客手腕恢复,又重新抓住大刀,正要解决了叶明曦的性命,身后衙差的刀砍刺了过来。
不得已,他只能回身格挡。
叶明曦趁机从车窗飞身跳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粗粝的地面擦破胳膊和膝盖的皮肉。
顾不上疼,叶明曦爬起来回头警惕。
蒙面刺客从车厢里冲出来,与衙差打成一团。
叶明曦拔下头上一支蓝鹊展翅于飞的金钗,沾上自己的血,反手扣在手掌之中。
叶明曦瞅准时机,把金钗当飞刀暗器,朝着蒙面刺客甩了出去。
蒙面刺客功夫不弱又警觉,金钗只擦破了他脖子上的一点皮,不过也足够了,叶明曦血中的蛊毒让刺客的动作迟钝了一下。
刺客后背和胳膊瞬间被衙差砍了两刀,落入下风。
衙差乘胜追击,眼看就要把刺客拿下。
一柄长剑凭空飞来,刺在一名衙差的刀身上,打歪了本来能砍在蒙面刺客身上的刀。
杨潇风追着剑而来,大喊:“我来助你们。”
蒙面刺客见衙差的包围出现破绽,抓住机会闯出,越过一户人家的高墙,消失不见。
杨潇风追上高墙,眺望两眼,转身回来,冲着脸色不好的衙差抱拳:“各位差大人,真是对不住。在下本想帮忙,谁知剑术不精,竟帮了倒忙……真是惭愧。”
衙差被杨潇风这一番话说的心里堵得慌,如果不是他突然横插一手,他们已经抓住刺客了。
可对方是好心,道歉态度也诚恳,他们还能说什么?
景修然从后面走过来,帮杨潇风道歉。
他是叶家赘婿,赘婿的身份地位虽低,但也要看是谁家的赘婿,景修然都开口了,他们更不能说什么了。
衙差们万分憋屈地咽下这口气,还要客气地回几句场面话。
叶明曦看着突然出来搅局、放走刺客的杨潇风,还有虚伪假义的景修然,面沉如水。
她走上前,眼刀子甩到杨潇风身上:“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衙差们如听仙音,精神一震,心中憋屈的那口气呲溜顺了下去,忍不住去偷窥杨潇风的反应。
杨潇风脸上装出的歉意僵住,下意识朝叶明曦露出凶狠的眼神。
衙差们仿佛看见了杀人不眨眼的囚犯的眼睛,心中一凛。
景修然拉了一下杨潇风的衣袖,打着圆场道:“杨大哥,夫人她只是一气之下口不择言,还请您多担待。”
杨潇风反应过来,衙差还在,他不能太过分,便缓和了脸色:“我明白,我岂会……”
叶明曦冷言打断:“狗男男。”
骂完,也不看两人的反应,面对衙差们郑重感激地说道:“今日多谢诸位差大哥救命之恩,我家有上好的金疮药,各位差大哥请到我家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蒙面刺客的武艺不弱,四位衙差有三个都中了刀伤,索性没伤到要害。
衙差虽然受伤,但也要把护送任务完成,顺便能治个伤正好,护着叶明曦继续赶路。
没受伤的那位衙差,返回衙门禀告府尹大人。
府尹大人立刻下令,全城戒严,下缉捕文书,搜索蒙面刺客。
……
回叶府的后半程路上,景修然与叶明曦挤上了同一辆马车。
景修然看着叶明曦面无表情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你是不是还在生杨大哥的气?
“他只是好心办坏事,并非有意。
“方才杨大哥见夫人遇险,毫不犹豫拔剑相助,看在杨大哥好意相帮的份上……夫人大度,可否原谅杨大哥这次?”
叶明曦沉默不语,把捡回来的金钗擦干净,收入袖中。
景修然觑着叶明曦的脸色,继续说道:“我知道平日里杨大哥得罪过夫人数次,夫人心中对杨大哥有很深的成见。
“但杨大哥本性并不坏,他是江湖人,有时候行事手段过于直白,但真的没有害人之心。
“说到底,杨大哥是因为我才会误会夫人,做出捉弄夫人的事,都是我连累了夫人,夫人要怪,就怪我吧!”
叶明曦终于给了景修然一个眼神,看着眼中溢满诚恳的男人,嗤笑一声:“景公子与你的杨大哥果真是情深似海,情比金坚,为了保护你的杨大哥,宁愿自己顶罪,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
景修然深情又诚恳的表情瞬间崩塌,勉强维持住,不让自己露出不妥之处,惹叶明曦怀疑。
他脸上摆出受伤的神色:“夫人您误会了,我与杨大哥是兄弟,并无男女之间的私情。”
叶明曦斩钉截铁:“没有误会,我亲眼所见。”
景修然皱眉,悄悄仔细观察叶明曦的神色,见她对此深信不疑,不像故意污蔑他,心中疑窦丛生。
他突然记起一事,有次他与杨潇风在花园中赏景,叶明曦突然莫名其妙地冲过来,满脸怒容,大骂他无耻。
莫非是因角度巧合,再加上园中枝叶繁茂遮掩,叶明曦看错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叶明曦为何如此坚信他与杨潇风之间不清白。
这可就不好办了,叶明曦笃信“亲眼所见”,恐怕不管他如何解释,她都只会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事实”。
本来,叶明曦厌恶他,他可以利用对方对自己的恶劣态度,为自己谋取好处,是好事。
但绝对不能是因为他与一个男人传风流话,和一个男人……想想他就恶心到吐。
况且传出和男人这种传言,对他的名声是毁灭性的破坏,总体看来,是弊大于利。
景修然觉得有些棘手,心中不免焦躁,也不想甜言蜜语去哄叶明曦了,侧头看向别处,绞尽脑汁思虑对策。
叶明曦的耳朵终于清静。
后面一路顺利,平安回到叶府。
府内的丫鬟小厮忙碌起来,照顾自家三小姐和三姑爷,请府医,给衙差包扎伤口。
叶明曦和景修然回如意苑。
如意苑是叶明曦未成亲前当姑娘时的住所,“如意”是原主爹娘对她的祝福,希望她万事如意,人生顺遂。
后来成亲,因是男方入赘,叶明曦也就没有搬离。
“小姐,姑爷!”绯衣听说自家小姐被衙门的人送回来,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计,匆忙出来迎接。
绯衣是叶明曦另一个贴身大丫鬟,性子稳重,行事有章法,是一位非常得力的助手。
绯衣步履匆匆,黛色的罗裙在她的步伐之间翻飞,看见小姐和姑爷都一身湿漉狼狈,惊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茯苓,去让厨房多烧些热水;冬雪,给小姐和姑爷找一套干净衣裳。”绯衣有条不紊地吩咐手下丫鬟小厮。
“小姐,姑爷,快回屋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您二位的身子骨都虚弱,可受不得寒气。”春寒料峭,绯衣担心两人受风寒,若是发热,就更糟了。
“夏荷,你再跑一趟厨房,吩咐多煮几碗姜汤。”
绯衣扶着叶明曦回屋,景修然则是去了隔壁房间。
叶明曦脱下湿透的衣服,胳膊和腿上的伤暴露出来。
一大片皮肉擦破,鲜血染在如雪似玉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绯衣心疼惊呼:“小姐,您怎么受伤了?迎春,快去请府医过来。”
叶明曦拦下迎春:“府医在给衙差医治,我这只是皮外伤,取些外伤药敷上便可。”
绯衣心尖儿颤抖,又是衙差,又是受伤的:“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明曦三言两语概括遇到谋杀的经过。
绯衣吓得脸上的血色都没了,又吩咐小丫鬟去煮安神茶,给小姐压惊安神。
等洗澡的热水抬过来,叶明曦身上有伤,不宜泡澡,便用热水多擦洗了几遍。
换上干净暖和的衣裳,喝过姜汤,胃里暖洋洋的。
叶明曦的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打算先睡一觉。
睡前,她叫来绯衣,吩咐她去城中的花街柳巷走一趟。
以免迟则生变,她得尽快把仇长生弄过来。
绯衣从小就跟着原主,与原主情同姐妹,不可能背叛。
且绯衣性格稳重,事情交给她去办,叶明曦放心。
再说,现在她手里除了府中的几个丫鬟小厮,也无其他人可用。
“……对方名叫长生,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仇姓是仇长生后来改的,他原本姓什么,书中没有提,叶明曦只能给绯衣一个名字。
她想了想,避免出现同名的乌龙,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两句:“那少年是花楼中模样最好看的,届时你找到人,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