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向山的那端 第60章 曾许人间第一流

高压的教室氛围下，人人都是锅里等待被烹煮的少年，恨刀不出鞘，恨不由人。

从广播站面试返回的林阖，见怪不怪的走进昏黑的教室，大课间学生会值日的陈歆舟，缓缓地从操场折回教室。

闲暇之余，林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素描本，一页一页的翻开，都是些关于服装的设计灵感。

她的梦想是能像阿姐一样，成为全世界最知名的服装设计师。

撑着左半边的脸颊，思绪飞在窗外的渐渐变黄的银杏上，脑海里蹦出一个问题。

“未来是怎样的？”

预备铃响起，趴睡在课桌上休息的同学，缓缓从荼靡之中振作起。

在多门任课教师，不满学生最近状态的反馈下，顾老师向校方申请高二学年的研学旅行。

灰蒙蒙的天气下，教室内闷热好眠，最容易犯困的上课内容是枯燥无聊的文言文赏析，骤雨一瞬间降临，拍打在地面上。

除过学习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吸引学生眼球的诱惑，譬如窗外的倾盆大雨，涉世不深的雨水，好奇的凑近窗面。

林阖身后端坐在椅子上，已经熟睡的林闲渟，在镜片上贴一双不会眨眼，来自林阖手绘大眼睛，呼噜声传遍大江南北。

“都听见啦，我可没造谣，她待会儿醒来，必定是一口否认自己睡觉打呼。”

“小班，小班，哈哈，睡死了。”

沈慈戳了戳林闲渟的脸，同一排的邵怡笑脸盈盈，试图叫醒一颗正在安眠的心。

顾老师手持着课本，站在讲台上写板书，沉静的课堂里响起有规律的呼呼声。

带着疑惑扫向声音发源地，瞌睡虫睁着眼，握着笔思考问题，真是奇了个怪，心想大概是年纪大了，出现幻听了。

“今天的语文课，暂时上到这里，都趴下来，休息一会儿。”

顾老师合上语文书，让学生们趴下休息，听雨声放松紧张疲惫的心情。

“对于语文的学习，不应该局限在课本里，更是要延伸到生活中。”

合上书本的林阖，熬不住的打了一个哈气，视线偏向同桌陈歆舟，明明都是一个点睡下，她却精气神十足。

顾老师的良言一语点醒，不似毒鸡汤，像是知心大姐姐的小絮叨，非常受用。

“这堂没有老师，我想做一回你们的倾听者，可以提问，可以宣泄。”

“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是做不完的题，是家庭学校不断施加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还要被否定你是一天咸鱼，你什么也做不好。”

顾老师听着学生们发自心底的宣泄，作为班主任，没照顾到学生的负面情绪，她很惭愧，缓缓的开口答复。

“生命本身没有意义，你要给它什么意义，它就有什么意义。”

“它因你高涨，因你璀璨，试用此生做些有意义的事，交付生命。”

“我想问问大家的梦想是什么？”

提及少年们遥不可及的梦想，班级内的人声如滔滔不绝的江水。

是作家，是医生，是考古学家，是宅家里躺，各行各业，天马行空的梦想都有。

“小舟，你的梦想是什么？”

“成为像顾老师一样的人民教师。”

“那我以后见到你，岂不是要问好，做小舟的学生，修了八辈子的福。”

陈歆舟明亮的双眸炯炯，嘴角挂着不灭的微笑，“不应该是倒霉吗？”

“要是教物理的话，确实是倒霉惨了，小舟就成学生们又爱又恨的陈老师。”

“又爱又恨的陈老师。”陈歆舟嘴角勾着笑意，回味着由四字词语组成的一句。

“晓晓的梦想是什么？”顾老师缓缓走向，一位成绩优异的女同学身边。

“找个爱我的高富帅老公嫁了，在家里当家庭主妇，相夫教子。”

顿时哄堂大笑的班级里，顾老师的心咯噔一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学生，有大好的前途，却被固执的旧思想荼毒。

顾老师羞愧地微垂下头，轻拍拍女生的肩膀，“在旷野里，成为自己的一阵风。”

在喧嚣中惊醒的林闲渟，牙关紧闭的盯着桌面上的黑笔发呆，一言不发。

顾老师对林闲渟的梦想，饶有兴趣，轻轻的敲击桌面，问询迷茫不晓的林闲渟，她现在没有梦想，走一步，看一步。

闹哄哄的教室里，看见林闲渟起立后，收起带笑的嘴角，数不清多少双眸子，停留在林闲渟淡淡的表情上。

“我没有什么宏伟的梦想，小时候想当木匠，他们夸奖我，长大后他们告诉我，梦想就是梦里想想，要分清主次。”

“梦想不以宏伟定量，道阻且长。”

顾老师抬起左手轻拍着林闲渟的右肩，安慰她，她的眼神空洞，没有情绪，没有悲哀，只有习惯了。

在充满爱的环境中成长，在父母亲人的溺爱中无忧无虑，却有很多难以琢磨的过去，她是一层迷雾，拔开还是模糊。

“梦想不以宏伟定量，行则将至。”林闲渟轻声重复着语出的前半段，来回嚼字。

下课铃即将响起，顾老师缓缓开口，提起后天出省三天两夜的研学旅行。

班级里的雀跃，且用热油中跳着水，乱作一团来形容，好奇的询问这次出省游玩的地点，东问西问，有上次无缘前往的古镇。

“小舟听见了吗？我们的有机会一定，后天就要实现了。”

林阖微微一笑，语速轻快的询问沉浸在书本之中的陈歆舟。

“听见了，弥补了之前的小遗憾。”

称职的林阖班长，合上邵怡新写的同人文小说，头往后一仰，瞥一眼座位后改良迷你型人体感应灯的发明家。

“我记得小慈，邵侠严重晕车，舟车劳顿必要的吃喝，避免摔伤买点跌打药，医疗箱的话，你有别浪费钱。”

“收到，我这就去批经费。”

“先等等，众口难调，再征求一下同学们的意见，问问大家的需求。”

不喜欢在人前自我表现的林阖，仅提供想法，剩下的实行交给行动派选手出动。

“小阖想的好周到。”

陈歆舟从抽屉的夹层里拿出一板巧克力，作为奖励递给心心念念它好久的林阖，双眼瞬间明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洒洒水啦。”

用力掰下一块厚实的巧克力，先递给陈歆舟，在陈歆舟督促下，学会节制。

剩余的巧克力，掰掰分分递给周围的朋友，习惯性给不在的馋虫留下一块，免得她回来吵吵叨叨，耍小脾气。

林闲渟拿着意见相投的物品清单，悠悠的走进人满为患的办公室，细细的说明。

“你这个班长，也算是成长了。”

顾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从卡包里拿出存放班费的银行卡交给林闲渟。

“密码是201391。”

“是小阖的功劳，我是个跑腿的。”

“那你也有个苦劳。”

顾老师拿起桌面上的黑笔，在四张离校请假条上，签下班主任的姓名，叠放整齐后，交给眼冒星光，笑嘻嘻的林闲渟手上。

“别让我在网吧里逮到你。”

上一秒的笑容可掬，闻到危险，立刻凝固住，上网开黑的美梦成功破灭，林闲渟严重怀疑顾老师的眼线，遍布在各个网吧。

“卫生打扫的很干净，算是我微不足道的补偿。”

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星期前选好准备送出的腕表，是一块价格不菲，知名品牌的机械表，带着怀疑查看过当天监控的顾老师，清楚了前因后果。

知晓那块与林闲渟来说意义非凡的腕表损坏，林闲渟的左腕再次因为顾老师受伤，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要不得，太贵重了。”

林闲渟盯着空落落的左腕，话不对心的打开腕表盒，心跳突然慢一拍，同拿去修复的腕表，惊人的相似。

“没想到扫个地还有补偿，此后两年，这间办公室的卫生由我包揽，需要不？”

顾老师轻哼一声，盯着她半开玩笑，眼神中流露出认真的神情，轻笑一声。

“白捡的免费劳动力，为什么不要。”

叮嘱明天中午出发的注意事项，拿出牛皮色的纸盒，装的是凌云三班，新一年淡蓝色班旗，拿回去花样设计，明早要见成果。

拿不定好主意的林闲渟，咬着手里的巧克力，将班旗用吸铁石吸附在黑板中央。

同学们围坐在前排座位上提主意，被特请到讲台中央的林阖，拿起画笔，正在构思图案的整体布局。

利用淡蓝色背景以油画形式，加入蓝天白云，以日出时天空粉红色为点缀。

取出各色的颜料，不充分混合，保留色彩的多样性，集体定下班号的样式。

“第一笔让我们班顶级学神舟舟来，给班旗开个光，寓意旗开得胜。”

“学神！快来！”

独坐在位置上的陈歆舟，抬眸看向讲台上，发挥想象设计班旗图案的林阖。

在同学们热情的招呼下，陈歆舟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粉红色，林阖嘴角荡漾开笑意，拿着画笔从人墙中挤出。

“学神，不要羞涩啦，同学们叫你呢？”

林阖轻轻地拉起粘在座位上的陈歆舟，牵着她的手，走到讲台上，在全班瞩目下开班号的第一笔，一个秀逸的凌字。

完笔后，交给前排同学们展露锋芒的写下，潇洒自在的凌云Class 3。

最后的小花样，交给同学们尽情发挥，另一边正在商讨班旗上的口号。

“要霸气一点，最好能体现我们三班，独特的性格，一出场受全校瞩目的那种。”

“凌云三班，非同一般。”

“礼义廉洁，刀枪棍棒。”

在白纸上记下每一个独特的口号，林阖轻瞥一眼白纸上内容，随口一说。

“天下一流，文武双全。”

“小阖真是文采斐然，出口成章，这句口号我投第一票。”

分别在七个口号对应写上编号，沈慈站在讲台上数赞同人数，林闲渟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正字记票，编号七以三十一票完胜。

“弟几个，待会儿来干苦活，我要是抓到你们偷懒，格杀勿论。”

“不来乱拳捶死。”

站在走廊上等候的林阖，眼神带笑的看着讲台上，言语恐吓邓军张为民的她俩，视线回眸在身旁记背单词的陈歆舟。

“小舟头发散了，我帮你。”

一缕脱离皮圈扎起的散发，垂落在陈歆舟的鬓角，面前是眉开眼笑的林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缓缓拿起那缕散发捋到耳后。

耳根子瞬间透红的陈歆舟，嘴里背出一半的单词瞬间忘记，吞吐吐的说道。

“谢谢，小阖。”

刚迈出班级大门一步，见此情景，尴尬的调头走进班级里，哼哼带笑。

“我感觉自己在发光。”

“要不我俩别去当电灯泡了。”

“同意。”

林闲渟举双手双脚赞同，一声来自林阖的催促声，拉回她俩的一腔孤勇。

“速速麻溜的出来，跑去哪呢？”

“我们该走喽，闲渟，小慈。”

“小慈我给你捋捋头发。”

“好呀，闲闲。”

神情僵硬的林阖，无语的看着面前恩爱作秀的闲慈，“你俩给我收敛一点。”

西红柿脸色的陈歆舟，咬抿着下唇，盯着前端膈应林阖的反击，闲慈俩人手挽着手，亲密无间。

带着购物清单大步的朝着警卫室走去，林闲渟拿出四个人的请假条，向门卫大爷得瑟，是班主任审批通过的请假条。

朝着公交站牌走，四人协商好任务，分两组采购，取出红钞钞的经费，在银行大门分道扬镳，分头行动。

阖舟一组负责采买水果零食，闲慈一组负责采买药品，必不可少的饮料矿泉水。

恰逢今天是中秋节，所有同学都要留校过节，不能回家团圆，林阖从货架上拿下月饼，自己出资，请全班同学吃烧烤。

四个人坐在操场上，趁着明月娇娇相圆满，举起手中的饮料，这是自陈歆舟加入后，过的第一个中秋。

林闲渟：“中秋佳节，倍思亲，学校还我假期。”

沈慈：“再嘟嘟，国庆假期给你整缩水。”

林闲渟脑子里闪过一件大事，偷偷跑到陈歆舟的身边，当着林阖疑惑的面窸窸窣窣，陈歆舟认同的点点头。

林阖：“有什么秘密，说出来让我听听。”

陈歆舟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小阖都说是秘密，那就更不能说了。”

林阖拿起烤串，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其实心里疯狂再说，告诉我，眼神再说，行，我看你们能憋多久，傲娇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