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权臣的千层套路 第1章 男主太难杀了

已是宵禁时候，酒肆小馆一盏烛灯还燃着，一名男子独自坐在里面买醉，眉眼间已有七八分醉意，本该是意气风发的面孔，此刻少年郎却带着几分失寞与孤寂。

酒肆老板娘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少年郎，纤细的玉手扶着柱子，腰身大半隐在柱后，她斜眼看着少年郎，少年郎的双眸比夜还深，但她深知少年郎的苦恼。

少年郎名为江书砚，父亲是长史江南天，生母是江府侍妾，他本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上头还有个骁勇善战的大哥，下有懂得讨父亲欢心的庶弟，唯他，郁郁不得志也就罢了，连心上人国公府家的二小姐都被赐婚给了太子。

今日二小姐孤纸鸢约他小林一聚，却是诀别于他，要与他断个干净，无论是为了家族还是她自己的前程，江书砚都比不得太子，因此江书砚才来此买醉。

她怎么看，也不觉得江书砚像将来能权倾朝野的当朝宰相，若不是那个梦里，江书砚持刀杀她千百遍，她都无法将眼前这个失意少年与梦里那个权臣联想到一块去。

或许是到伤心处，江书砚突然发笑，捧起酒壶一饮而尽，酒水顺着白颈往下流，侵湿了他的衣襟，她连忙过去，将丝帕递到江书砚眼底。

江书砚没去接下，这丝帕很香，和老板娘身上的胭脂香一模一样，这是女子贴身之物，他不能接，于理不合，只道，“老板娘，再去为我拿壶酒来。”

“本店打烊了，客官若是还未解愁，不妨拿我当个知心人，一吐为快。”

她说完，江书砚只是苦笑摇头，“今夜只想饮酒，你只管拿酒便是，旁的不必多问。”

她笑着说，“客官这样的年纪，无非为了两样事不痛快，一是儿女情长，二为前程，我观客官尚且年少，英气不凡，他日必能成气候，不必为一时失意耿耿于怀，若是为其一......那更不必了，客官相貌堂堂，何愁寻不到好亲事？”

江书砚不言语，只低头喝酒。

她眯眼打量，又道，“国公府二小姐乃是圣上赐婚，任何人不得违抗圣旨，此事也怪不得她，但她大可在赐婚前向皇后说明情况，然她并未这么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江书砚，孤纸鸢在你与太子之间，早做出了选择，她既弃你而去，你又何必留着过往之事不放？”

江书砚心头一颤，听完此番话，已然知道眼前的老板娘不是一般人，竟然对他与孤纸鸢的事一清二楚，孤纸鸢的婚事已定，此事若是传出去，怕是会招惹祸事。

江书砚终于抬头，眼神森冷地盯着她，“你究竟是何人？”

而今他终于正眼打量了老板娘，居然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却穿着深沉的紫色罗裙，举手投足似个江湖气的女子，偏偏眉宇间又生得贵气，冰肌玉肤，娇柔妩媚，给他一种说不出的难缠之态。

“贵人。”她回答他，“江书砚，本姑娘是你将来的贵人，能助你登上青云之路，亦能一扫你心中阴郁，你不是恨孤纸鸢抛弃了你？你大可也报复她一次，娶我如何？”

她抬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大有轻浮之态，江书砚不忍蹙眉，立刻撤肩避开她的手，与她保持些距离，带着醉眼站起身，“不知是在下醉了还是姑娘醉了，听不懂姑娘之言，我与国公府二小姐并无瓜葛，还请姑娘慎言，莫要出言诋毁他人清白。”

江书砚踉踉跄跄地走出酒肆，惹她一笑，梦里江书砚为了孤纸鸢杀入皇宫之时，可不是这般说辞。

人一走，暗处来了几人，先是过来向她行礼，随后扶着她离开酒肆，护送她坐上马车，而身后的人亦将酒肆收拾一番，不会有人知道她来过这里，出过宫。

马车里，陆野抬手给她捏捏肩膀，疏松颈骨，封眠替她倒满一本琼浆玉液，递到她唇边，她喝了一口，这酒味道的确不错，和她卖给江书砚的酒一模一样，难怪能留住江书砚在此狂饮。

只是这酒皇宫里总共也才十坛，父皇赐她五坛，她今夜却只卖给江书砚几十文钱一坛，实在亏得慌，不过没办法，舍不得美酒套不着江书砚。

“公主，你今日便是为了江书砚出宫？可我瞧着那江书砚长得不过尔尔，公主便是真看上了，直接抢过来便是，何必这么麻烦，多次一举？”封眠不解她为江书砚做的一切。

她微微眯眼，眼神透出不快，封眠便立刻低头闭嘴，不敢再多问。

封眠与陆野都是她养的面首，在她身边赐婚也不是一两天了，自然深知她的脾性，平日里嬉笑打闹尚可，可遇到不该问的，也不当多嘴。

她楚徽公主乃是楚国最小的一位皇嗣，是大楚唯一的一位公主，自然受宠，养成了她骄纵的性子。

楚初倾天生好美色，尤其喜好男色，身边伺候的美男不少，男宠更是十有一二，坊间对她略有风流传闻，朝中大臣也有对她不满的微词。

但楚初倾不在乎，那么好的出生，那么受宠的她，有权有势，若是不能嚣张放纵一世，岂不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她与江书砚的缘分起源于一个梦，楚初倾连续半月余梦见江书砚他日成为权倾朝野的重臣，但他却是为了心上人，国公府家的二小姐蛰伏多年，一朝得势，便要逼宫夺势，几度毁掉她楚氏江山。

之所以是几度，是因为在梦里，她极力阻止过多次，每一次都失败了，江书砚太难杀了，而江书砚赢了，她这位荒淫无度的公主自然要死在他的手上，楚初倾已经在梦里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死法，腰斩，车裂，凌迟处死......

她几乎从噩梦中惊醒，为了自保，也为了她大楚江山，楚初倾在梦里演示过多次诛杀江书砚，但都失败了。

如果提前知道必死的结局，楚初倾便要每日吃好喝好玩好，才不愧来这世上一回。

孤纸鸢与太子哥哥的赐婚圣旨还是下了，她无力阻拦，本一副摆烂心态的她，突然想到了一计，杀不死江书砚，那她就睡了江书砚。

梦里孤纸鸢如此辜负江书砚，他最终都对孤纸鸢手下留情，那么，若她楚初倾成了江书砚心尖上的人，那么她的命定的结局会不会好一些？

于是她派人跟踪江书砚，知道他失意，便在此设下酒肆，意图接近他，不过江书砚心仪他人，她这个时候想得到江书砚的心，得多废一番功夫，还得小心对待，生怕他江书砚记她的仇。

她又问陆野，“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可拿到了？”

陆野从衣袖间取出册子，双手奉上，“早已为公主备好。”

她拿起册子翻看几眼，陆野在旁说给她听，“江府一众人等的喜好，习性，上至长史，下至丫鬟小厮，全部记录在册。”

楚初倾满意合上册子，“不错，本宫要离宫几日，你等回去安排，不许让任何人知道我不在宫里。”

封眠担心得皱眉，“公主要去哪里？封眠不放心，让封眠守在公主身边吧。”

他好歹会武功，若是她遇到危险，还能保护她周全。

楚初倾微微眯眼，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封眠的下巴，“乖，在宫里等我，我去去就回。”封眠与陆野是她最喜爱的男宠，几乎与她同进同出，若是他们不在宫里，更惹人怀疑。

陆野一向聪明，知道她要去何处，只道，“公主放心去就是，只是三日后太子大婚，公主需得出席，那时赶回来便是了。”

楚初倾点头，还是陆野思量周到。

江书砚回到江府时，借着微风已有几分清醒，一时之间他竟然分不清刚才遇到的那个老板娘是梦还是现实。

他绕过大堂，想直接回房间休息，却还是遇到了他爹江南天，江南天未睡下，就守在门口等着他。

江书砚见黑夜中一双有神目光盯着自己，只轻叹，又掉头走回来，毕恭毕敬地抱拳行礼，唤了一声，“爹！”

江南天阴沉着脸色，眼睛斜斜打量江书砚上下，嘴里斥责，“深夜醉酒而归，非君子所为，不去谋取官职，整日沉迷酒气，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若是换了你大哥，断然不会让为父这般忧心。”

每每提起此事，江南天就痛心不已，他的长子江昭义早年便战死沙场，否则必定能撑起整个家族，他膝下有三子两女，长女已出阁，长子英年早逝，唯剩下二子江书砚与幼子江未远。

若是凭喜好，他更宠爱小儿，但若论才华与能担起家族重任的，也唯有江书砚一人能寄予厚望，越是迫于望子成龙，江南天越是恨透了江书砚这副模样。

论文学，江书砚才干不及他的门生，论武，江书砚身子羸弱，比不得他大儿能上阵杀敌，江南天早些时候替江书砚在京城谋了一个闲职，本指望他能上进些，可江书砚整日浑浑噩噩，只知与下人玩蛐蛐，或是饮酒作乐。

本指望他能与国公府联姻，也算是对江家有益，可没想到国公大人过河拆桥，另作打算，送女儿入东宫，谋划更深，而江书砚竟然为了一个女人颓废至此，简直令他心寒。

江书砚低着头，早习惯了江南天对他的态度，只淡淡道，“儿子自是比不上大哥。”

“你永远也比不上他！”江南天的话似刀子狠狠扎在他的心上，旧日的伤口似再次被人撕下，那道血淋淋的伤口被摆在江南天的面前，任由他指责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