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于你 第47章 互相伤害

高艺明冷静下来想要安慰她，伸出去的手被楚辛躲开了。他的语气柔和下来，认错似的询问，“想要吃点什么吗？我去买。”

现在的他是不会亲自去买的，楚辛没有回答，高艺明自作主张出门叫属下去跑腿，自己去找医生了解情况。当他在医生那里耽误了十几分钟回来之后，病房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一个还有紧急手术要做的人，就这么跑了。高艺明此时埋怨楚辛不懂事也没用，只能先找到人再说。多叫了几个人在附近都没有找见。现在，他想不到可以给谁打电话询问楚辛的去向。洪状不在，张寻回老家了，除此之外，身边再没有别的熟悉到可以借助的人。他只好打给徐铃碰碰运气。

“她没有来找我。”徐铃说，“会不会是去医院了？楚辛姐最近一直觉得不舒服，不知道怎么了。”

现在，他已经猜到原因了，恨不得打自己几耳光。想起妈妈最近总是打电话来旁敲侧击，“有没有好消息告诉我啊儿子？”他早该刨根问底，打听清楚妈妈所知之事。他到底该怎么办？楚辛该怎么办啊？

高艺明不断的给楚辛打电话，发短信道歉，劝她尽快到医院就医。不久之后收到了楚辛的来电。他迫不及待的接听，这辈子最美妙的一瞬莫过于此时此刻，他欣喜若狂，先说了一堆话，然后听见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不是这手机的主人。她把手机落在我车上了，你要过来拿一下吗？”

“对不起。”高艺明感到胸闷气短，几乎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稳了稳情绪，才问，“请问这手机的主人在什么地方下的车？你可以在那里等一下吗？我马上过去找你。”

对方答应了。高艺明的双手在颤抖，实在无法开车，可心里想着楚辛，做了几分钟的深呼吸才发动车子，往司机所说的地址以最快的速度前进。他在心里笑自己愚蠢，人在无助的时候最想依靠的人是谁？当然是她的父母了。尽管他以为楚辛终于要和自己的那对父母划清界限，可是在这种时候她选择了向自己投降，不知道她有没有受到新一轮的伤害？

越心急越是会出错，高艺明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了楚辛的手机往她的父母家赶去。

家门冷清，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高艺明规规矩矩敲门，等待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门终于开了。幸亏来开门的人是楚辛的爸爸，不然他连门都进不去。

“叔叔，我来找楚辛，她有没有回来？”高艺明边解释边往楼上走去楚辛的房间找她。“她现在很危险，得尽快做手术，不然有瘫痪的风险。”

“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楚辛爸爸还是担忧的。

楚辛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高艺明脚下一顿，以为要看见楚辛，脑海里正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谁知却是楚辛妈妈，手里拿着一只空碗，看来她吃了些东西，那就说明情绪稳定下来了。

“妈，楚辛怎么样？我得尽快送她去医院，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耽误了病情。”

“你叫谁妈？谁是你妈？”楚辛的妈妈总是一副强势的模样，此刻也不落下，继续数落，“你不是有钱吗？还叫她出去工作？你不是爱她吗？什么都不舍得她动手吗？怎么了？得手了就开始不把我们当人了？随你使唤任你蹂躏？你给我马上滚出去。”

“妈，现在楚辛的身体要紧，这些事以后再说行不行？”高艺明哀求。

“给我滚！”楚辛妈妈动手推高艺明，发现推不动后，抬手就甩了一个利索的巴掌到高艺明脸上，面色狠厉的放狠话道，“不就是流产吗？你在这懵谁？我也流过产，不也是照样洗衣服刷碗，下地干活，她就要死了，瘫了？你马上给我滚，要是王有心真的死了瘫了，我就把你告到破产，一毛不剩。要是不想摊上这麻烦，我劝你现在马上回去准备离婚的事情，要是给的条件能让我满意，你的心肝宝贝就不会缠着你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楚辛爸爸突然间伟岸起来，出声训斥。她妈妈一听立马火气又上来了，夫妻俩互骂，厮打。高艺明趁机推楚辛的房门，被楚辛妈妈眼疾手快的给拉上。他的一只胳膊夹在门里，楚辛妈妈越来越起劲。高艺明疼却忍着没喊，也没有把那疯女人给推开。因为楚辛爸爸正在帮他。

“不答应离婚，我看你今天怎么走出这门！”楚辛妈妈还是如此叫嚣着。那道门此时打开了，是楚辛。

高艺明看着她，几个小时不见，她好似被抽走了一半的灵魂，虚弱的不像个健康的人了。她的眼睛已经哭肿，此时仍然流着眼泪，像个被妈妈抛弃的小孩子在乞求妈妈留下来。

她说，“我不离婚，妈，我不想和他离婚。”

高艺明把楚辛揽进怀里，抱着她安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相信我，楚辛，我爱你。”

楚辛妈妈不知从哪里摸到了拖把，扬起来朝高艺明砸过来。楚辛爸爸眼看着被推倒在地，没能拦住。高艺明反而迎上去，转了个身。那拖把是坏的，铁皮已经翻起来了，此时就像一把钝刀砍下来，从高艺明的后心划下去。

高艺明仿佛挨了一刀，油锅里的鳝鱼一样向前拱起身子，紧紧闭上了眼睛。尽管如此，他没有放开抱住楚辛的双手。楚辛的脑袋被他按在怀里，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只是知道高艺明挨了母亲的一拖把。她被高艺明突然挤过来的力道撞得往后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睡袍，于是拉扯着高艺明一起往后倒地。

高艺明的脑袋被疼痛不断攻击着，此时能做出的反应仅有减轻楚辛受到撞击而已。他的一只胳膊肘和一只膝盖重重的磕在地上，没有任何缓和。骨头几乎要碎掉了。他想。幸好，她扶住了楚辛的背，避免了她的后脑勺磕在地上。不然，她怎么受得了。

门在两人的身后关上。钥匙快速的转动，楚辛从高艺明身下钻出来，走过去扭了扭门把手，得知两个人被锁在里面了。妈妈应该是想困住高艺明，并不是想把她和高艺明困在一起。

此时高艺明从疼痛中缓过神来，翻身坐在地上，一边揉着失去知觉的胳膊肘和膝盖，一边抬头对楚辛说话，“楚辛，先去医院好不好？不为别人也要为你自己想想行不行？”

“你可以从窗户爬出去。他们俩一时半会吵不完，吵不完你就走不了。”楚辛坐在沙发上，随意的摆弄一只玩偶，“报警也行，随你的便。”

“你刚刚说不想和我离婚，你也不想的，对不对？等你去医院检查结束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了我们再详细的谈谈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好不好？”

“我无所谓。”楚辛扭过头故作强硬，“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想和我离婚那就离吧，反正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够久了，我都不明白你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好处。你原本应该有了不起的人生，前途，为什么要在我这里耽搁？我小时候想着自己很厉害，那样就会和一个同样很厉害的人结婚。显然，你除了家世背景，算不上一个很厉害的人。你和我离婚吧，我什么都不要。”

楚辛拿起一把剪刀，又拉开抽屉，从里面抓出一大把照片，一张一张的剪成碎片。高艺明想要走过去，一起身腿部十分疼痛，只好爬着过去，看清那堆照片全是他，或者是他和楚辛的合照。连他自己也回想不起来这些照片到底是什么时间，什么样的情景之中拍下的。

原来她也关注着他，心里放着他。高艺明抢过那堆照片，将一张张散落出去的照片又捡回来好好放着，再一次劝说，“我们先不说这些，先去医院好吗？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谈。”

“还谈什么？”楚辛冷漠而疏离。这个时候她反而不再流泪了，眼里只剩下恨意。“你让我怀了孩子，你妈妈明明诊断出来了都瞒着不告诉我，你让别人故意为难我，就为了给你的前女友，还有你那什么……干妹妹报仇，害我从马上摔下来，我什么都没有了，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废物，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不会做饭，不知道怎么对别人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努力，不懂怎么交朋友，不会表达感情。我没有感情，我只是一个有着实现不了的野心的废物！”

她说着说着便疯狂了，去抢那照片，抢不过就抓了娃娃过来用剪刀扎。

高艺明抱着她，尽量在不让她有被禁锢的感觉的情况下阻止她的疯狂行为。后来她扎不到娃娃，趁着高艺明放松的时刻朝自己贴在地面上的手背扎去。

她没有疯。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小到大，在家人面前，只有这样发疯，她的意见才被接受。她嘴巴笨，越急越说不清楚，渐渐的只剩这一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委屈。其实她也舍不得伤自己的，以前在妈妈面前只是演戏，从来没有伤了自己而达到了目的。这次也一样，要是高艺明不阻拦，她会及时收力，最后只是浅浅的扎一下而已。

现在摆在眼前的情况是，高艺明伸手挡在了她的手上。不知道是不是去抓她右手的时候用错了力，导致剪刀更猛的扎下来。他的手被扎穿了，鲜血直流。她的手也被染红，高艺明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把她的手拿起来，用袖子擦掉血迹，看见她皮肉无损才放心下来。他看起来很痛。

楚辛连忙跑着爬着去敲门，哭着喊着叫爸爸开门。“高艺明要死了！”

“别喊。”高艺明从容的站起来，瘸着那条伤腿来到楚辛身边，帮她擦掉眼泪，“不要这么费力的喊，你的身体会撑不住。别哭，也别伤心，我们都会没事的。”

只听门外楚辛妈妈还在拦着爸爸不让开门，说这两个人狼狈为奸，合伙骗人呢。终究是爸爸掌握了主动权，打开了门。他们看到学在房间内的地板上流了一大串后，楚辛妈妈吓得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楚辛爸爸看清血迹全部来自高艺明的伤手后，退了一步，摸出手机打120，又叫妻子找来药箱，快速的做了简单处理。

楚辛在旁边一直哭，两只手捧着高艺明那只胳膊。

“没事，别哭，我不疼。”高艺明耐心的擦掉楚辛的眼泪，“你能走吗？救护车在门外等着，快点。”

高艺明说话的声音顿时变得虚弱。楚辛很担心他再多说一句就会晕过去。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门，上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