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于你 第11章 感受不到的偏爱

第二天在隔壁城市有一场粉丝见面会。楚辛早起坐上了保姆车，高艺明跟随左右。房间里的惨状，高艺明已经请人打扫干净，并且按照原样复原。或许是因为有这样的后盾，才令楚辛有了任性的资本。

还没到达目的地，坐在车上的楚辛已经摆脱了睡眠不足的困扰，显得神采奕奕，对着镜子不断地练习微笑。她在紧张。每一次活动，不管是怎样的简易或者隆重，她都需要事先练习再出现在别人面前，甚至要说些什么话，如何回答提问，一一都要请教负责宣传的老师。

越来越失去了她本来的样子。高艺明想。这是她选择的生活吗？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站在别人面前的时候，那也能算是她的人生吗？

楚辛站在鲜花与掌声之中，面对闪光灯，笑得温柔动人，如沐春风。她展示了一直以来观众喜欢的样子，那就是所谓的人设。美丽、灵动，聪明，大方。

那些话已经在车上背了好几遍。

高艺明站在一群摄影师后面，看着，听着。即使不是在演戏，她也在扮演一个角色。他最明白，扮演一个角色久了，就很难走出来。

“嘿！艺哥。”

旁边一名女性工作人员的声音将高艺明从游移的思绪中拉扯回来，高艺明以为自己挡了别人的路，连忙往旁边挪挪，一眼都没来得及往那人身上看。

“艺哥艺哥？”女生还是这么叫着。“是我啊！艺明哥哥。”

高艺明转过头去看这个人。乍一看就会觉得是和台上的女明星有几分相像的脸。他记得，这个女生是曾经做过他司机的一个人的妹妹。那一家人对人都是一副乐呵呵的笑脸，清醒又努力。

“哦，是你。”高艺明显出客气礼貌的微笑，“好久没听你哥哥提起你了，在外上学好几年没回家了吗？你也是高楚辛的粉丝？”

女孩的哥哥近几年开始创业，高艺明也常常帮一帮资金上的小忙，公司算是小有起色。像是昨夜酒店打扫的工作就是拜托她哥哥来完成的。高艺明与别人的关系，只有利益二字，因此关于这个女生的事情一半是从她哥哥与别人的对话中听出来的，一半是自己猜的。

“是啊！”女孩的眼睛里满是羡慕，“她很漂亮。”

不过看她的举动，不是来追星的，是为了来见高艺明的。

“艺哥，你喜欢她吗？”

“啊？”高艺明被人识破，一时之间浑身警觉，“追星，当然追喜欢的，追不喜欢的星，那是什么？”

女孩抿嘴笑，刻意靠近高艺明，侧过头来掩嘴说悄悄话，时不时看向台上的高楚辛。“不过，艺哥，我经常在楚辛姐的照片上看到你。你现在已经不弹钢琴了吗？”

“我转行了。”

“做什么？”

“保姆。”高艺明毫不掩饰地说，“我是高楚辛的保姆，你需要签名照吗？我可以帮你要。”

魏莱听到这里，一张笑脸显得僵硬起来，呆呆地为他寻找理由辩解，“艺明哥哥你可真幽默，你说的保姆不会指的是助理吧？听说艺人助理是挺难当的，时时待命，辛苦又要看人脸色，是挺像保姆的。嗯……也可以拍张照片吗？”

高艺明没有反驳。因为没有必要和一个陌生人说太多话。

粉丝会后。高楚辛跟着工作人员回到休息间。她打算先卸完妆，小睡上一会儿，再简单吃点饭，就回到剧组，晚上继续拍戏。

刚刚坐下，高艺明敲门进来了。

“楚辛，我有个认识的妹妹想要和你拍张照片，可以吗？”

楚辛还没回答，就见门口一个姑娘闯进来打招呼。楚辛只好笑脸相迎，拍了照片又签了名，正要开开心心走，到了门边又回过头来对高艺明说，“艺明哥哥，你真是神通广大。谢谢啦！”

还神通广大！孙悟空吗？楚辛忍不住笑出来，等那道门关上，楚辛不再掩饰什么，尽情对高艺明展开攻击，阴阳怪气道，“艺明哥哥……艺明哥哥，你帮我倒杯水嘛，艺明哥哥……”

“还想要什么？”高艺明接了一杯水放在楚辛手边，转身又去帮忙拉窗帘，听见那杯水被扔在地上。他只好去桌上拿了许多纸巾来清理。

“知道我很累吗？刚才粉丝会上人人都有机会拍照签名，为什么不来，非要带到这里来？高艺明，你是在炫耀自己的神通广大吗？”

“不是。”高艺明把玻璃一块一块的包进纸巾中，“刚才顾着聊天了，没有赶上，所以过来请你帮帮忙。”

“你们聊得挺欢啊，说什么了？”

“她说喜欢你，问我喜不喜欢，我说是你助理。”

“你挺高兴啊？一和她说话，你整个人都变得平易近人了。”

“你看见了？”

一听这挑衅的语气，楚辛心中的哪支怒火不知被燃起，顺手抓起身后的抱枕朝高艺明扔过去。高艺明被打中半边脸，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好好地将玻璃包好，放在垃圾袋中，系上袋子，放在墙边，朝楚辛走过来。

那么一个高大的人，面无表情的，两三步走到楚辛面前。

“你想怎么样？生气了吗？”高楚辛踩在沙发上才能和高艺明平视。如果面对的是一个恶人，她知道自己是在找死。

“我们结婚了，楚辛，你还记得吗？”他说。

“所以呢？”

“你能对我好一些吗？”

高楚辛跳下沙发，脱了戒指扔到高艺明身上，“那请你自便。”

高艺明伸手接住了那戒指，一脸慌张地急忙拉住楚辛的手，楚辛反过来又是一巴掌甩他脸上。他平静的接受了，仍然不愿意放手，“你现在情绪不稳，别出门。”

他很好。可是她感受不到。她控制不住自己。这么胡乱大闹一通，她好像才能觉得自己还是自己，不是在扮演别人。

再次抬手。高艺明脸上的红肿更加明显。已经够了，她想。如果高艺明再说一句话，她就顺势下坡，把戒指重新戴上。她没有忘记当初是以怎样的想法做了这个决定，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就在楚辛这么想着的时候，高艺明放开了楚辛，就像迫不及待地摆脱什么似的。楚辛顿时又觉得不能罢休了。

“你的巴掌打得很好了。”高艺明笑得谄媚，最后目光停留在楚辛的身后。

楚辛这才发现刚刚才离去的魏莱又悄无声息的回来了。以后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发脾气了，要是被什么人拿去大做文章可就惨了。其实身边人多多少少有些猜测，只是他们不到处去传而已。楚辛惊魂未定之下，并不领情，只是转身，走到魏莱面前，客气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刚刚下楼时看见那里有药箱，就帮艺明哥哥拿了活血化瘀的药过来，应该会对脸上的伤有帮助。”

听到这话，高艺明赶紧凑过来打发人走。之前和她说好杀个回马枪，没让你这么搞啊！高艺明头疼。

楚辛在一旁看着高艺明表演。魏莱不明情况地连连后退，脸上的表情十分困惑。等不速之客完全没了身影，高艺明想关上门，被楚辛一脚挡住，质问道，“你喜欢她吗？”

高艺明实在冤枉，双手举起表示投降，信誓旦旦道，“一点没有，你这猜测毫无根据。”

“喜欢也没关系的，艺明哥哥，我学会了。谢谢你啊，把戒指给我吧。艺明哥哥，知道吗？等你以后再把人带到我面前了，无论如何还要过我这一关呢，对不对？艺明哥哥？”

这一声声艺明哥哥，叫得高艺明很是喜欢，只是心里多多少少又有些膈应得慌。他一边笑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把房间里的东西带上，跟着楚辛出门。

电梯里，楚辛似乎在等他，或者是在等他按电梯。电梯行至一半，有停下来的趋势，楚辛拉起帽子扣在头上，高艺明便递了墨镜过来。羽绒服也披到了身上。这些她没有拒绝，过了一会儿还会被逗笑似的，扭头朝高艺明笑。这些细节都会让高艺明更加潜意识里认为楚辛刚才那样只是在开玩笑，或者是排戏罢了。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去。”

楚辛一贯会否定高艺明的安排。现在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天空昏昏暗暗，街上的人逐渐变多，路灯也断断续续亮起来了。不知哪家饭店的饭香味传过来，诱得楚辛跟随那味道直接走了进去。

老板就在店门招呼着，看着女孩子一个人来了，摘下墨镜之后那眉眼像极了电视广告里的宣传片的一个演员，正要问问，一个身高直逼门框顶部的男人进来了，明明和颜悦色的，但老板感受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压迫感。

“麻烦老板，最香的那个，做清淡点。”男人说完，走进隔间到女孩子对面坐下了。

老板撇撇嘴，心里骂骂咧咧，这辈子没听过这样的要求。做个烧烤，还清淡点儿？

烤肉端进去没几分钟，两人又出来了。老板生怕人家不付钱，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可是那漂亮妹妹一出来就转着漂亮的眼珠子，笑得甜蜜蜜的来付钱，还说了一句，“哥哥，你做的这个真好吃，我带回去慢慢尝，再见！”

哇！正值壮年的老板摸着心口，马屁虫似的帮两人拉开窗帘，弯着腰把客人送出门，喊一句，“欢迎下次再来。”

“你刚才看见那张照片了吗？”楚辛随手把装着烤肉的袋子扔给垃圾堆边翻找食物的野狗。

“什么照片？”其实高艺明是看见了的。魏莱把楚辛的签名照扔在电梯口的垃圾桶了。为了让人看见，甚至平平整整的放在了垃圾桶顶端 。他不想实话实说，是觉得楚辛应该不愿意让这件丢脸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他在维护她的自尊，却不知楚辛不是这么想的。

她觉得他一定是看见了。本来想着凭借此事，看看他的态度，他是否向着她，结果高艺明说不知道。他是想维护魏莱吗？

“高艺明。”楚辛越想越气，觉得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切实在矛盾。于是决定明人说明话。

高艺明夸张地高声回应道，“小的在！您吩咐。”

“以后不要再和那些莺莺燕燕走那么近了，行不行？”

“你吃醋了？”高艺明像一只好奇的小狗迎面来追问，脸上那得意的表情让人心情莫名的好。就是这一幕，楚辛觉得高艺明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她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从那个安全的包围中逃出去，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意。

“高艺明，你胆子大了。”

高艺明笑着追着她。两人融入街上的人群里，没有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高楚辛躲着，她既希望自己有能力不让任何人找到，又希望高艺明能追上来。这样的矛盾存在于楚辛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因此总是觉得自己处于一个无形的牢笼之中。

“我带你见一个人。”高艺明不知什么时候追上来，站在楚辛身后，垂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以前为她准备的惊喜，总是不能够让她满意。今天不一样，高艺明信心满满，拉着楚辛的衣袖，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家简单却温馨的小店前。

店里烟雾缭绕，几乎看不清对面人的脸。牵着衣袖的手逐渐变成了一只手牵着另一只手。难以置信，这是两人第一次牵手。高艺明走到最后一层楼梯时，停下脚步向后看，楚辛也抬眼看他。光线不明，两人眼里的感情也在暗流涌动。

“怎么了吗？”

高艺明不舍，但他别无选择。果然，到了安全的地方，楚辛就自然而然地抛开他了。角落里一张桌子上，有一个人站起来挥手。楚辛视而不见，问高艺明，“见谁？”

她明白自己见谁都不会觉得高兴，只是配合着高艺明完成他设计的游戏，偶尔给他一个面子罢了。

“跟我来。”高艺明去捞她的手，却扑了个空，回头一看，楚辛正盯着他的动作，好像把他的心思看穿了。高艺明伸手一指，“在那里。”

小孩子的哭声。楚辛知道是谁了。她想逃，被高艺明一把抓回来，几乎是抱着，把人送到了洪状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楚辛心中有愧，却像爱面子的小孩一般别扭着不愿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