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第3章 风暴之画

在夜色下驶向远方，只一天，扬帆起航，缄口莫言，守着那些不应为人所知的秘密。

航行，不可能一路顺风。

克罗尼和安妮亚是好友，她们在小镇上曾是唱诗班的成员。

两人携手，拿着曲谱和歌词，在礼拜堂中歌唱。

为了方便少女们的祷告，在船上设了礼拜堂。

少女点燃蜡烛，放在基督像前的烛台上。蜡烛升起的烟雾往上飘散，仿佛携带着少女的虔诚祈祷，入了上帝的耳。

她们在身上画着十字架，亲吻着画像。她们在祈祷航行一路顺风，祈祷尽快找到宝藏。

达芙妮拉着忒提丝的手，站在礼拜堂前。她们放开了对方的手，在身上画”着十字架，对着礼拜堂的门鞠了一躬，才迈进了堂内。传来克罗尼和安妮亚的声音，使她们头皮发麻。天籁之声。她们的脑中只能想起这么一个词语。

手中捧着一本圣经，她们在安静的排队。

这时候，什么杂念都会被带走，留下的只有满心的虔诚。

她们缓慢的向前移动，少女们面对着耶稣的画像，画了十字架之后，便张嘴说起了话。这是她们的愿望，她们希望耶稣能实现这愿望。说完，再画一个十字架，鞠一个躬，便可以离开。

达芙妮走在耶稣像前，看着他的画像，在身上画着十字架。

“主，请你保佑欧若拉，顺利找到船上的黑暗，保佑达芙妮，与船上的少女，不要被黑暗所残害。”

她说完，沉默了片刻，又画了一个十字架，转身离开。她在克罗尼和安妮亚面前站着，听着她们的歌声，等着后面忒提丝从台阶上下来。

忒提丝下来了。祈祷过后，感觉每个人都神清气爽。

她们向克罗尼和安妮亚微笑，转身准备出教堂。

出门前，再一次，转身面向大堂，虔诚地画着十字架，忒提丝的一只脚迈出了大门。

船猛烈的摇晃了起来，忒提丝来不及站稳，摔了前去，趴在地上。

达芙妮连忙前去，将她扶起。达芙妮坐在忒提丝身边，替她拍着她的背。她靠在达芙妮身上，抱着膝盖，喘着气。刚才，她的膝盖磕在了坚硬的地板上，黑青了一大片。

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达芙妮跪坐在地上，才勉强保持了平衡。忒提丝整个身体全部靠在达芙妮身上，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

“姐姐，这是怎么了……”

她们听到了海水拍打船体的声音，巨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得耳膜生疼，仿佛身处剧烈的爆炸之中，滚烫的气浪却被冰凉的水声代替，透骨的冷意，冰凉，令人畏惧。海风在刮着，仿佛百匹骏马踩在风上奔腾，马蹄踩踏，马声嘶鸣。风呼啸，水滔滔，海洋起浪潮。巨大的声响掩盖住礼拜堂中的唱诗。同时，传来了少女的惊叫。

礼拜堂中的少女抓住堂内的柱子，才勉强保持平衡，几个胆小的少女趴在耶稣画像前面，不断地画着十字架，一次又一次地祈祷。

她们互相抓着对方，有人的眼睛瞪得很大，从双目中映射出了恐惧；有人却安详地闭着眼，仿佛相信海浪不会就此席卷走一切。

克罗尼和安妮亚并没有停止唱诗，她们的歌声为大家提供了信心。

克罗尼和安妮亚，总是什么也不畏惧，她们总是说“上帝陪伴着我们。”

希望这一次，上帝也可以站在她们身旁，为她们抚平海底巨兽的怒吼。

少女们涌进了礼拜堂。在灾难前，忠实的信徒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上帝。

她们在礼拜堂中祷告，祈求，互相安慰着对方。

在船出海的那一刻，她们的命运就交给了变化多端的海洋。

突然，有海水从门口溅了进来。海浪的席卷，让海水的魔爪深入了少女躲藏的圣地，侵略着她们对生命的渴望，让海浪的牙齿撕咬着她们心底的坚强，拉扯着她们寻宝的信心。

“关门，快关门！”有少女喊到。

爱丽丝站起来，迎着不断刮进来的海水，快速地关上了门。虽然她的面部没有显示出恐惧，但是关上门后，她的双手也在微微的发抖。

经过商议决定，这段时间，大家一起在礼拜堂里等着，直到海面风平浪静——这样的话，出了什么事情也互相有个照应。

“不好！”达芙妮意识到，如果灾难一直持续，她们就算不被淹死，也要被饿死。

她站了起来，想要开门出去，却被忒提丝拉住了衣角。

“姐姐，你要做什么？”她的眼中写满了恐惧。

“现在还算平稳，姐姐去拿吃的，不然如果灾难持续，我们都会被饿死。”

大家听到了这句话，很多少女都站了起来，要一起去。

她们走出了教堂，把忒提丝和身体不好的少女留在了教堂里。互相拉着对方，匍匐前进。

船在不停的晃动，但是明显比刚开始轻微一些。她们加快了脚步。

有人跑到厨房和仓库拿食材，有人去把被褥搬了来，有人扯了很长一段麻绳和蜡烛，也有人去取了容易漂浮起来的物件。

就在大家拿好东西，准备回到礼拜堂的时候，船摇晃地愈加厉害了。

莉迪亚摔了一跤，手里拿着的麻绳也掉在了地上。美迪亚连忙放下手中的长木板，扶起了莉迪亚，却因为更剧烈的摇晃，也摔倒了。

船向一边倾斜，她们抓着船板，却在不断的下滑。她们想站起来，可地面太滑了，再加上船板的倾斜，她们只能趴在地上挣扎。

斯娃捡起了莉迪亚之前拿着的麻绳，让莉迪亚和美迪亚抓住麻绳的一段，自己把麻绳的另一端拿着，系在船翘起的那一边。

“抓紧了！”她大喊一声，莉迪亚和美迪亚都死死的抓住了绳子。这时，莉迪亚和美迪亚已经快要滑到海中了。

所有少女一齐拉绳子，把她们拉了上来，然后扶起了她们。

美迪亚重新抓起了那些木板，死死的抱住。

莉迪亚解下了麻绳，一圈一圈缠绕在自己的手上。

乌云遮住了天空，黑暗的像是在夜晚一样。

她们手拉着手，一步一步地挪动着。海水粘在脸上，使她们睁不开眼，脚下不断的打滑，她们只能借助外力保持平衡。以很慢又是最快的速度移动，她们最终到达了礼拜堂。

敲了敲门，堂里的忒提丝赶紧跑来，打开了门。

此时，每一个人的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她们跨进了礼拜堂，都忘记了画一个十字架，就瘫坐了下来。

每个人都在大口的喘着气，抚平着自己的心跳。

所有东西都齐全了，大家可以在这里暂时生活一段时间了——估计这灾难一时半会不会过去。

大家都抚平了情绪，坐在地上铺着的床单上。

“大家聊会天吧，要不听着外面的海浪声，怪瘆得慌的。”安妮提议道。

“好啊，就说说大家为什么要来船上吧，我们以前都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呢。”娥希娜表示同意，立马接着说。

看见少女们大多数都点头表示赞同，娥希娜先分享了自己的故事。

“那就从我开始吧，我想想我该从哪里说起呢……”

她曾经并不属于这个小镇，在她的家乡，曾爆发过黑死病。

在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她在他的家乡小镇上，有很多的玩伴。春季，追逐着蝴蝶，追逐着幸福，采下百花编制花环，戴在头上；夏日，在树荫下哼唱儿歌，嬉戏耍闹，听年迈的爷爷讲着当年的故事；秋天，爬到树上采摘果实，在邻居的呼叫中拿起果子塞进嘴里，拔腿就跑，跳到湖里玩水，弄得浑身湿透；冬时，几人一起在雪地里奔跑，将雪堆成不同形状，在结冰的湖面上滑着，互相推攘。

不亦乐乎。

她的朋友们，是她童年中很重要的欢乐记忆。当然，还有她的父母。

她的父母很疼爱她，在她把身上衣服弄脏之后从来不会责备她，而是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替她洗好衣服。

“竖琴的音色如同天籁之音，那是天使在耳边呢喃，是天使的羽翼替你遮风挡雨；亦是吟游诗人的赞歌，在述说着旅途中发生的故事。竖琴，是天使的乐器。娥希娜，去学竖琴吧，为我们的小镇唱响赞歌，并引来天使的庇护。”

这是娥希娜的父亲告诉她的。

从那以后，她便开始学习竖琴。渐渐的，她被竖琴的音色所吸引，同时，她也明白，父亲想要的，是她弹奏出的音乐，成为大家的福音，为大家祈福。

“善良的父亲。”她想。

“父亲是天下最好的父亲。”她总是这么认为。

小朋友们也会一些乐器，但是大家都夸赞她的竖琴弹得最好。每次小朋友一吵架，想起竖琴轻柔的声音，愤怒总是会被平息——那琴声就像是有魔法似的。

娥希娜的父亲是商人，经常去小镇外经商，会给娥希娜带回来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和很多乐谱。娥希娜总是带着这些小礼物去找伙伴们，和大家一起分享，分享礼物，分享父亲的爱。每次父亲回来的身影，都让娥希娜特别兴奋。

“我们这段时间先不要出去了，听说有的小镇最近又爆发了黑死病，小心啊。”她在屋内看着父亲买的图书，听到母亲这样根父亲说。

“好的，最近先不出去了，经商总是不如生命重要啊。”父亲冲着母亲笑着。

黑死病？那是什么？很严重吗？年幼的娥希娜并不知道黑死病是一个多么严重的病，对他毫无概念，甚至，有些好奇。

她从没有见过黑死病患者。因为小镇里的居民在黑死病爆发的时候都不会出镇，就算是出镇也会另找别的地方躲避，不会回小镇。

这就是一个和谐友好的小镇。

可是，疾病总是会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