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第2章 圆舞之画

跳着舞，裙摆划过盛满香槟的酒盏，期盼着最荒凉的**，留恋海上。

出航第七日的晚上，少女一同举办了舞会。

“莉迪亚，你那里准备好了吗？”美迪亚抱着一个大提琴，走进了莉迪亚的房间。

她穿着华丽的舞裙，红色的裙摆上绣着金黄色的花纹，褐色的卷发披在肩上，头上带着的是闪闪发光的发饰，发饰像是美丽的红玫瑰，若是不仔细看，美迪亚也会成为一朵娇嫩的玫瑰。

莉迪亚拿着自己的小提琴，走到美迪亚面前。她穿着和美迪亚同样款式的裙子，但颜色是黑色，她的头发盘在头上，发端插着一只黑玫瑰，眼睛上戴着一个黑色的眼镜框。

“是的，姐姐。我准备好了。”莉迪亚笑着说道。

美迪亚仔细端详着莉迪亚，目光久久停留在她头上的黑玫瑰上。

她们手挽手走到了舞厅。少女们有人拿着风笛，风琴；有人拿着竖琴，萨克斯；舞台角落还有一台钢琴，达芙妮穿着淡黄色的礼服坐在钢琴旁。

仔细看，达芙妮身旁还坐着一个小女孩。忒提丝也穿着淡蓝色的礼服，安静的坐在达芙妮身旁。

达芙妮的礼服裙摆上，缀满了桂花，有的已经绽放，有的仍是羞涩的花苞，肩上装饰的桂花栩栩如生，就像是桂花无声间轻轻落在她的肩上，依偎在她的身旁，在她的耳边轻声叮咛。只是看着达芙妮，就好似闻到了桂花的香味。

忒提丝淡蓝色的舞裙十分小巧，适合她这种小孩子的穿着。裙子离地面有一段距离，可以看到她鞋子上绘着的海星，海星的几角微微翘起，似乎在拥抱忒提丝。她随身携带的绳子和她的长发绑在一起，使她的白发之间有几行若有若无的深蓝。

安妮最近一段时间过于劳累，面容有些白，但是也看起来十分激动，她身上深灰的舞裙也十分沉稳。

舞会开始了。

带着乐器的少女一同奏起了圆舞曲。达芙妮和忒提丝的四手联弹给圆舞增添了几分乐趣。竖琴的优雅，提琴的连绵，萨克斯的悠远，风笛的轻快，无不敲击着人们的心弦。少女的两个手腕上都带着铃铛，大家围成一圈，跟着鼓点的节奏，跺着脚，摇着手腕。手腕的铃铛声和跺脚的声音也巧妙地参与到舞曲中。随后，一小部分少女离开大圆环，在人们组成的大圆环中间另外组成和外围少女面对面的小圆环。大家手拉着手，朝不同的方向迈着脚步，一个同心圆在不停的旋转。

这同心圆，似乎把少女的心牢牢得拴在一起。此时，每一个人都把自己融入到彼此中，和谐的景象令人羡慕。

同心圆，一会变大，一会变小。就像是少女手中旋转的手帕，旋转中的裙摆那样此起彼伏，似乎是海中的漩涡，无声间把人们的魂卷入那舞蹈中去。

群舞结束了，美迪亚和莉迪亚拍了拍裙子，轻轻的放下了提琴，站了起来。她们手拉着手，走向人群。人们两个人两个人分散开来，美迪亚一手揽着莉迪亚的腰，一手搭着莉迪亚的肩，两人互相配合，跳起了华尔兹。

舞曲还在奏，舞会还在续。

每个人都很配合，和搭档的少女迈着统一的步伐。舞步**的时候，美迪亚的右手扣住了莉迪亚的左手，两只手轻轻的抬起。美迪亚双膝弯曲，另一只手弯在腹部，莉迪亚一只手伸出，摆出天鹅的形状，另一只手挨着美迪亚的手，踮起脚尖，飞速的旋转起来。她的舞裙飘起，就像是一直展翅飞翔的黑天鹅。

美迪亚轻轻放开莉迪亚的手，在她身旁伸出了双臂，也开始旋转。时不时停下迈几步，然后换一个更为美丽的姿势旋转。两人的配合，就像是黑天鹅依偎在红色的玫瑰花旁，时不时旋转起舞，梳理自己的羽毛，而红玫瑰在风中向黑天鹅鞠躬，表达自己的爱意。

"她们好像很要好呢。"达芙妮说。

"是啊，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姐妹。"

少女们的掌声传来。

少女们跳累了，纷纷放下乐器，坐了下来。少女们提前已经在桌子上摆放了食物。她们在船上很久了，已经吃不上新鲜的水果蔬菜了。桌子上摆放的，多是浸泡在海水中储存的西红柿，果干和面包那类。就算是如此，大家也吃的十分开心。

忒提丝嘴里含着一只鱼，中间的鱼肉已经被吃完了，只有鱼头鱼尾和中间少部分鱼骨露在嘴外面。

达芙妮伸出手，抹去了忒提丝嘴角的果酱。

“大姑娘了，注意一下嘛。”

“这里又没有人看，而且我也是不小心的嘛。”

达芙妮看见忒提丝头上的蓝色绳子松开了，小心翼翼的替她整好了。

安妮扭过头来，说道“如果你养成这个习惯，出去被看见了，就嫁不出去了。”她一边说一边笑，不忘伸出手指在苍白的脸上划了一下，好像自己脸上有果酱一样。

这时，一个女子从门后走来。她穿着白色的舞裙，裙摆很短，在大腿根处翘起。雪白的纱裙，像是天鹅的羽毛。她的舞鞋洁白柔软，轻轻包裹着踮起的双足。

这是斯娃。斯娃，这名字，就像是一只美丽的天鹅。

她走进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声响，轻轻的，软软的，像是轻柔的羽毛滑落在地，像是柔和的月光撒在湖面，像是温暖的水雾覆在花叶上。

会弹奏竖琴的娥希娜安静地放下刀叉，坐在竖琴旁。娥希娜与斯娃对视了一眼，嘴角都泛起微微的笑意。

娥希娜的指尖轻轻触动琴弦，安静的船舱内响起一声清脆的琴声。

许久，没有声音。在大家等不及之时，又是一声琴声传来。就这样，每隔一段时间，传来一声拨弦的声音。竖琴的声音，清脆柔和，却有着余味无穷的回音。这几声响，像是清晨，树叶上的露珠沿着树叶的纹理，安静地滑落，落在湖面上，原本平静的湖面顿时泛起层层涟漪，再慢慢消散，恢复了那镜面般的水面。过一会，湖面的平静有一次被打破。如此反复，让人仿佛置身于清晨的湖边。

达芙妮鼓励地看着忒提丝——忒提丝唱歌十分动听。她看着达芙妮的双眼，心中燃起了自信。她开口唱道：“她独自静静地坐在湖边，就那样给他唱着，悲喜交加的歌，直到他的出现。”瞬间，少女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忒提丝身上，看着她一个年幼的小女孩竟能唱出如此天籁之音。

斯娃的双臂不断的伸展，变幻着姿态，仿佛一只被阳光唤醒的白天鹅在梳理着羽毛。

琴音变换。拨弦逐渐变快，音符逐渐连接在了一起。斯娃弯下了腰，踮起一只脚，另一只腿弯曲，脚尖抵在膝盖处，开始旋转，白色的裙子也转成一个圆。一边转动，她一边缓慢地直起腰，仿佛天鹅在随着太阳的升起中缓缓直立，逐渐展开了翅膀。

随着一阵极速的拨弦，斯娃跳跃起来，踮起的脚尖在地面上跃动，灵巧，柔软。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天鹅与初生的红日嬉戏。但她的跳跃逐渐变慢，直至停止。她不再跳跃，而是在地面上以优美的步伐变换着位置，时不时停下来转动。

天鹅已经飞翔起来了。莉迪亚拿起了她的小提琴，加入了演出。竖琴的声音逐渐消失，小提琴悠扬的旋律仿佛是天空的颂歌，歌颂着在空中翱翔的天鹅，歌颂着旋转的斯娃。小提琴的旋律不断的变换，愈来愈高的音调最后趋于平缓。太阳完全升起了。

忒提丝以美丽动听的童声，唱道“天鹅啊，天鹅，请告诉我，你要去哪里远航，太阳又何时升起，天鹅啊，天鹅，请告诉我，你要去哪里远航，太阳又何时落下。”人声，能够直击人们的灵魂，搭配梦幻的配乐和斯娃美丽的舞蹈，就像是信徒在清晨，面对着一只美丽的白天鹅，进行着祈祷。

玛琪娜拿起了自己的风笛，以最高的音调吹出最短的音阶——她在模仿鸟鸣。清脆，富有活力的鸟鸣声似乎传入了天鹅的双耳，斯娃伸出双手，在头顶舞动，放慢速度了旋转，时不时单脚跳起，再完美的落地。似乎是天鹅在细心的寻找鸟儿，想要与鸟儿共舞。

斯娃踮着脚，向一个方向奔去，双脚配合完成了优美的舞步，双手则柔和地伸展着，似乎在邀请鸟儿与之共舞。

玛琪娜理解了斯娃的意思，她的鸟鸣声变得愈发活跃婉转，并且刻意缩小了鸟鸣的音量。斯娃也向远处奔去。她们一起奔向远方。

斯娃的身影消失了，乐器声也不见了。忒提丝以最为缓慢轻柔的声音最后唱出“她独自静静地坐在湖边，陪伴你的自由。天鹅啊，天鹅，请赐予我，追随你的权利。”

一曲芭蕾舞，就这样结束。

斯娃，娥希娜，莉迪亚，玛琪娜，忒提丝，五个人，在没有排演的情况下，巧妙地配合，几近完美地演绎了天鹅的形态。

船上的每一个少女，此时此刻，心连心，共同享受着舞会。

她们在海上，共享着自己的快乐，心意相通。这样和谐的一群少女，令达芙妮十分疑惑。

为什么，她看不出这群人之间有任何隔阂？那么，那黑暗又是从何而来？

小心为妙罢。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