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姐儿出门去啊?"村口树荫地下的婶子拿着毛线一圈一圈的缠,似是不经意的询问。
池年对着婶婆们点点头。
徒留婶子们在后头说笑。
“这闺女真俊。”
“可不是,俊着呢。”
池老太冷不丁的冒头,“俊,你们咋不娶回家?”
婶婆们暗地里对视了一眼,撇撇嘴。
池年约摸走了十来分钟就来到一处人群密集,颇为繁华之地。
她家住在开封城郊,真论起来所在村子的位置处于市中心三环内。
开封府是宋朝的都城,天子脚下,秩序井然。每逢单数日,官府专门设立了可供百姓互通有无的集市,就设在城中的西北角。
她对照印象这儿应就是集市。集市规模不算大,放眼放过去经营范围也就眼前这条街。
然而街道外头铺的路宽敞极了,能容纳三辆马车一起行进,行人熙熙攘攘,哪怕不买也都趁着集市来凑热闹。
池年刚刚跟婶子们唠了一圈,基本情况都问的打差不差了。
比如哪里买盐能多送一小戳,哪里买鲜猪肉附送一根大棒骨,哪里的青菜最新鲜。
这些小门小道的消息还是得靠这些生活经验丰富的婶婆们。
那些歪门邪道的可就更多了,那家的寡-妇外头有好几个姘头,彼此都知道不说还相处的颇为融洽。
咳咳咳,后面婶婆们一点都不顾及,尺寸开的有点大,那些具体的场景就不好描述了,把池年臊得脸红耳朵羞。
一面捂住耳朵,一面偷偷给自己的耳朵离开条缝,只在她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池年正唠嗑的在兴头上,嘴角那扬的弧度都快压不住了。
南大街打铁的汉子身材最好,八块腹肌,还有人鱼线。哟哟哟,太劲爆了。没想到这里的娱乐生活比她想象中还丰富多彩,堪比大明星身旁的私生饭。
…
趁着天色还早,池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池年活力十足使出一把子力气就往城东有名的杂乱小巷——陈大媒婆家里走。
这陈大媒婆做媒经验丰富,成了不少佳玉良缘。陈婆子说媒看眼缘,价钱还低。
那婶子家的妹子就是找的这陈婆子才嫁了个工作稳定,父母双亡又体贴英俊的郎君呢。刚刚就听的她也十分激动。
城东是老城区,四通八达的到各处距离都不远。可巷子里狭窄不说,地基还往下陷,土路泥泞。
小巷胡同里七拐八拐的,她兜了不少圈子才到了地方。
一座青砖灰瓦房,红漆木门,门前挂着红灯笼,喜庆极了。
池年走到门前,那门半掩着,里头站着不少人。一屋子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的,那一骨碌夸人的话都没停过。
池年就知道没找错地儿。
爽快的语调不断飘来。
“这男方英俊威武的,你看这肩膀子宽的哟,遮风挡雨不成问题,就是真刮风下雨那也定给你们遮的严严实实的…”
“这男方可是铁饭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嫁了一辈子衣食无忧不是?”
“闺女可还满意?”
陈媒婆扭着那帕子,眼角直炸金花,“这闺女俊这那,你看这红扑扑的小脸蛋,多健康呀,还有这屁股,这腰,我一个女人都羡慕未来夫君的福气。”
“郎君娶了可是有厚福的。”
那胖汉子憨憨的只顾着傻乐,他一笑身上的肉都得抖上几抖,看得人辣眼。
往那一站似做小山似的,可不是遮风挡雨。站在雨底下,雨都淋不穿。
山水都是天给的,铁饭碗应是个庄稼汉,副业估计是个杀猪的。不然也吃不了这么肥实,看来油水足足的。
那女子风吹日晒,脸颊是藏不住的高原红。水桶粗的腰,大胖屁-股看着就好生养。
两人隔着媒人,你一眼我一眼,火花四射,复又低下头。两人脸上笑的都乐开了花 ,明显就看对眼要成了。
这话听得池年只抖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媒人说的跟她实际看到的没有半点关系,要不是她亲眼所见她都以为自己眼瞎了。
这不就是诈骗吗!忽悠,可劲的忽悠。倒是庆幸,自己没有一股脑的听信婶娘们的话。她现在怀疑,那个工作稳定可能跟她想的不一样。
陈媒婆现在也是小有名气,光今个儿就来了好几波人。
从早上到现在,讲的她口干舌燥,嘴巴皮子都干的翘了起来,两人看对眼也没白费她忙活了半晌的功夫。这才是第一回合,后头程序多着呢。
刚把那两人送走,陈婆子翘着二郎腿一屁-股坐下,嘴里哎哟哎哟,双手有气无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老腰,直呼累,凳子还没暖热乎。
小院又迎来一位客人,池年大大方方的进来陈婆子的家,乖巧的发问,“婶子好,我是池年,我听说您是有名的保媒人。”
陈婆子扭头一瞥,眼眸发亮。身子也不乏了,腿脚也有力了,一骨碌从凳子上站起来,拉着池年直打量。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瘦瘦弱弱的,看着弱不禁风。如花似玉,阳光照射在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更显得她有点活人气了,就是太瘦了多吃点那肯定像年华里的福娃娃。
“哎呦,那你可是找对人喽~我不是自夸,刚你可是看见了,一对佳偶天成。”陈婆子自卖自夸,面上带笑。
池年嘴角抽搐,要不是她看了就真信了。
“婶娘您的能耐我知道,就是吧,可千万不能不符合实际。”
尤其是挂羊头卖狗肉。
陈婆子也听出来潜在意思,这女娃俊,她自是不能介绍那些磕碜的二愣子。
“好好好,自是让你满意。”
池年自是不信,销售嘴里能有几句实话,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只能多加叮嘱,“那就劳烦婶子费心了。”
回去的路上众人挤得满满当当,把那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八卦是人的天性,这句话可见不假。
池年人小滑不溜地挤进人群里,周围民众围堵在一辆马车旁。
孩童们探着脑袋伸着脖子,婶娘们眉飞色舞,吐沫腥子飞溅出去,交头接耳给身旁的人讲解因果缘由。
池年凑到那婶婆身边,竖起耳朵,朝那婶子咧开抹笑,示意她绝对只听不打断。
伸手不打笑人脸,那妇人撇她一眼,看她年岁不大,也没赶她默认让她留下听一耳朵。
咳咳咳,清清嗓子。
开始她的表演,指着那坐在马车里的女子,“诶呀,你们可知道马车上的那女子是谁?”
手指轻点旁边站着的那位书生,“又可知旁边那男子是谁?”那妇人说到这里顿了顿,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一男一女总是不免让人往那感情事儿上想。
莫非是那落魄书生做了那负心汉,官家小姐丢心丢身又破财?
或是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反被那欺少年穷的父母拆散?
只言片语,思绪纷飞。
池年带入场景一只觉得自己钱包大破财,心隐隐作痛。
官家小姐啊,你看他那小白脸的样子,怎能是良人。
带入场景二,只恨不得替那小姐父母叫好,哪里的穷小子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妇人吊足了胃口,看着众人脸上的神情,也不再发问。
她继又指了指那女子,“那位大有来头,可是知府家的千金,尊贵着呢!”
此话一点不虚,开封知府可不就相当于现在北京市市长家的闺女。
九品芝麻官十万雪花银,且九品芝麻官还是皇城脚下的官儿,不可小觑。
来头可不大着呢?
只见那官家小姐,头戴玉莲花开并蒂钗,身着金丝紫袍襦裙,端庄贵气,面似桃花。这身衣裳就得花费平民百姓家里一整年的用度,更遑论其他。
“乖乖!”路人甲感叹道。
“咋这么好命!”路人乙羡慕嫉妒。
池年复议。
池年目不转睛的看了人好几眼,舍不得挪开。再看看自己衣裳裤脚皆短了一节,鞋面薄的脚指头想钻洞。
“还听不听了,听我说。”周围声音唰的安静,相当给面子。
“那男子就是咱们今年高中的状元郎,二十及冠还未成婚。”那男子却是样貌非凡,斯斯文文的。
他的衣裳虽然布料被洗的发白,但干净整洁,稍许摩擦多的地方起了毛边,应是十分爱惜经常穿的。
嘶~活的,读书第一名。
这两人男俊女靓,名头倒也般配——家富貌美官家千金配风姿出众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