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那人说完后仰起脑袋,得意洋洋瞧了瞧小梓津。小丫头还整个人定在那儿数到底是几个字儿呢!
到底记住我叫甚没有啊!!!
笨丫头。
沈渊曲起手指,在她脑门儿上又是一敲:“我可走了啊!”
小梓津被这一敲敲回了神儿,伸开小手捂上脑门儿被敲得微微发红的地方,抬眼看着那个阳光下走远的少年。
糖瓜真甜。
——
和梦里的阳光一样,从窗棂里投过来的阳光也是那样耀眼。秦梓津抬起胳膊遮了遮。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眼前那个背着光的黑影也越来越清晰。
“啊!”
秦梓津瞬间清醒,拽着被子裹紧,往后撤。
那人像是没睡醒,拿手抹了把脸,开口,道:“津儿,别怕,是我。”
随着声音飘过来的,还有一阵子酒味儿。
“喝酒了?”秦梓津松了口气。
“嗯,昨晚和大理s......”
“知道了。”秦梓津打断他的话重新躺下,“大人出去吧,我还没怎么睡醒。”
说完,便闭着眼睛,佯装睡去。
旁边许久没动静,若不是能听见呼吸声,以及传来的淡淡的酒香,她真以为那人出去了。
正当她打算再次撵人的时候,就听见轻轻的一声叹息、凳子与地面微微的摩擦声、那人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秦梓津微微张开眼睛,见那人与小时候一般从阳光里隐去。她像是定住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变换着儿时的画面。
“在看什么?”
那个走进阳光的人没有离开,转身站在门口,正打算阖上门。
秦梓津被惊了一下,却也回过神来,面上波澜不惊地回那人的话:“人长大真的会脱胎换骨嘛?”
沈渊死死地抿着嘴唇,抚在门上的手紧了紧,等着她后面的话。
“你祖母昨日过来了。”
“嗯,我知晓,”沈渊嗓音低沉道,“昨日他们与我说了。”
“所以,你就是李怀珏......”秦梓津提了提声音,质问。
闻言,沈渊又是一惊,下意识的想解释,道:“我......我不知道祖母还与你说了这些。”
秦梓津瞧了瞧门口站着的人,坐起身子道:“也没说甚,就说了些你小时候的事,来劝和,想来是不知道你如今已经和儿时大变了性子。”
这句话直直地插进门口那人的心里,手里握着的门边也被他捏的吱吱响,光听声儿就知道用了多少力气。
“没什么想与我解释的吗?”
秦梓津心里憋闷,不论能不能从他口里知道事实,可她自己脑子里早已是一团乱麻,如若是儿时没有任何交集,那他是恶人便是恶人。可事到如今,她还是想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辜负她这么多年的惦念,即使早就知道她的名姓,却也依然割舍的下那分情份,反过来害她。他的主家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记恨。
此时秦梓津心里是如何杂乱成一团,沈渊心里却惊起了轩然大波。他怕人变卦,急急忙忙开口:“津儿,我叫喜婆婆先给你准备饭菜,日头已经升起来了,先吃早饭。”这人说着,嘴边渐渐泛起笑意,“我去换身衣服就过来......”说完,抬脚就走。
秦梓津要被气笑了,要他个解释,怎的变成了邀他吃早饭,还要换身衣服如此隆重。
秦梓津起来自己疏梳洗洗,没一会儿,兰芝把饭送过来了,后面还跟着换了身衣服,打扮的精精神神的沈渊。
秦梓津坐到桌边,看着兰芝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不自觉得想着有些浪费了,道:“怎的大早上摆这么多吃食?”
沈渊一脸温柔,“你前几日病了,我吩咐厨房做了些清淡的,今日看着你恢复的挺好,就多让他们准备了些你喜欢吃的。”
秦梓津定睛瞧了瞧,果然都是自己的爱吃的,可嘴上还是不饶人,抱怨道:“吃不了多浪费!”
本是为难沈渊,说出来秦梓津却像打自己的嘴。沈大人显然也是抓到了漏洞,“夫人不用为为夫省钱,如今家里又多了进账,钱……”
“谁是你夫人……”秦梓津听不下去了,小声嘟嘟囔囔地躲过话题,开始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
“嗯……”沈渊虽是被打断了,嘴也快咧到了耳朵根儿,同样的,捡起筷子吃了起来。
一顿饭,秦梓津也没再多说话,等着兰芝收拾完,阖上了门,才又一脸严肃的端端坐下。
“说吧。”
“哎……”堂堂大理寺丞就和犯人一样,乖乖地坐在凳子上,打算招认了。
然,由于“罪责”太多,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你想知道什么?我与你说便是。”
秦梓津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都想知道,捡你觉得最需要解释的开始说。”
“好,那个……”沈渊忖度了良久,清了清嗓音,“太子死了。”
上来这一剂猛药,砸得秦梓津呆了。
“什么死了?”她有些急切,竟向前倾了身子,攥着沈渊的袖子。
沈渊瞧了瞧她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的手,重新掀起眼,看着她的眼睛又一次强调:“太!子!太子死了。”
“皇三子?”
“嗯。”
秦梓津跌回凳子上,也不知该哭该笑,那人是该死,可此时死了,父亲要如何沉冤昭雪……
“怎么会?怎么会死?”她嘴里喃喃,又似乎想起什么,蹙着眉问:“他何时死的?”
“就那天夜里……”沈渊神情从容不乱对答道。
“你……”秦梓津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人,欲言又止,她顺其自然地联想并不为过。
“不是我,那夜,我只是带你走了,他已经晕了。”沈渊被“审”得口干,拿起桌上的茶杯,饮了口,“目前还在查……”
“所以书房那夜你是在查这个?”
“嗯,桌上是徐保在他被致幻之后问的,后来我又给他灌了些药,就晕过去了。带回来的口供我没打算上交,只是自己看看有何破绽。”
沈渊等着秦梓津问为何自己要去找太子的破绽,然后暖暖地回答,因为你啊。
可是当年他口中那个笨丫头这么多年依旧是不会抓重点,继续追问:“什么药?若是你用了药,我也给他用了药,如何断定是否为过量致死?”
沈渊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被送走了,顺了顺气回答道:“不会过量。”
“为何?”
“你的药少一味,对他造不成甚伤害。”
“少一味?”秦梓津眉头微微皱起,脑子里过着往日翻过无数遍的医书。
“怎么会?我从医书看的,绝对没错!”
说完,她忽然又记起,那日她以为药效上来了准备引诱太子说话的时候,太子的状态确实不像中了药。
“你再去仔细瞧瞧,呵……”沈渊说话比之之前松快了许多,嘴里轻飘飘添了一句:“从小就是个糊涂蛋!”
但不得不说此刻的小娘子丝毫没心思与他斗嘴,且逻辑严密到让沈大人分分钟去世。
“那你如何知道我用的是何种药,还能提前配好带去?”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沈大人本人,他有些尴尬,感觉自己之前的几宗罪又要多加一条了。正忖度着说不说?如何说之时……
小机灵鬼自己参透了,
“原在教坊司的那包药你一直收着?”
“……”
“你带回来自己做了研究?你原本也没想将它交给虞三娘是不是?”
“……”
沈渊彻底没话了……
“那你到底为何非要带我回来?如今按你说的可不是为了看着我不去害太子。”
“……”
“还能为何?”沈渊小声嘟囔,这丫头一到这种时候就迷糊。
秦梓津没听清她嘟囔什么,有些火气大,冲着他吼道:“你不是要解释嘛!我看你怎么圆!!!”
“因为……”沈渊有些难以启齿……
“为何?”秦梓津等着他的下文……
“因为……因为你把我忘了。”
“???”
沈渊说完,抬起自己委屈巴巴的脸,对着秦梓津控诉道:
“这是对你的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