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模作样 第2章 2014的跨年

庄暮央和Veronica初识，是在2014年的冬天。

那一年，庄暮央25岁，她还只是庄央，不过已经是圈内最炙手可热的85后。电影《跃金》里的女二贺咏，是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

一把油纸伞，一袭水墨旗袍。

庄央凭借恰到好处的破碎感，拿下那一年金马奖的最佳女配，与此同时，各类商业合作也纷至沓来。

趁热打铁，汪明远给庄央换了新的造型公司，意大利团队。

致力于为她打造更加广阔的国际舞台。

红毯上，无论是Emilio pucci，还是Valentino，亦或是当时最难借到的Eile Saab，庄央背靠这个意大利团队，可谓战无不胜。

当然，还是那句话，商场上的事情，从来都是明码标价。

只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感情。

Veronica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的庄央，她还很年轻，不过二十三岁的年纪，比庄央小上两岁，金发碧眼，一字刘海，还没留后来的大波浪。

起初她一直跟在自己老师Dina身后，庄央对Veronica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

如果有，那也只是这个意大利妹妹轮廓立体，天分很高，性子极冷。

Dina任何在造型上天马行空的想法，Veronica总能快速捕捉，并迅速推进。

两次红毯后，庄央发现Veronica也不算性子极冷。

她只是不会说中文，英文也一般。

十二月，恰逢某电视台年度颁奖晚会的时候，Dina因圣诞节提前回国过节，留下了二把手Veronica。听意大利团队说，这是Dina二十年不变的工作传统，圣诞节一定要回家。

这也是为什么Dina在前几次工作中一直手把手带着Veronica的原因。

她老人家希望在圣诞节这个关键档口，最宝贝的爱徒能够顶住年末国内各大红毯的造型压力，让自己得以脱身回家团聚。

年轻气盛的汪明远知道后义愤填膺，在Dina离开的第二天破口大骂，直呼意大利人不只是打仗靠不住。

后来…

“暮央姐，酒店已经到了。”

商务车已经停在门口，副驾驶上，小尹见庄暮央迟迟不醒，只当她病得严重了。

毕竟昨晚寒潮来袭，今天的温度不再适合穿单薄的礼服。

庄暮央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似乎听见小尹在打什么电话，偶尔提到一两句“送过去”。

“小尹。”庄暮央清了清嗓子，“别叫人了，先回房间。”

小尹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见庄暮央已经醒来，大松了口气，连忙给人又披上了一层披肩，护着进了电梯。

“庄姐，汪总那边说消息已经安排出去了。”

电梯里，庄暮央看着逐渐上升的数字，淡淡应了一声：“回头你留意品牌方的动静。”

“好的。”

今夜原本和品牌方还有一顿晚饭要吃，是谈后续合作上的事情，顺便借着机会再为庄暮央引荐一些时尚资源。

可去，也可不去。

不过庄暮央身边人都清楚她事业心重，近乎全年无休，除却三教九流的宴席不去之外，正儿八经的工作饭是一餐不缺。

只是，她今天心情不好，虽然，身体也不好。

小尹不知道具体缘由，只知道庄暮央一来到上海，整个人就像笼罩在烟雨里。

就连已经万事不理的汪总，也会对进了上海地界的庄姐格外关注。

私人医生给庄暮央挂上点滴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小尹两个小时前就和汪总一道去了品牌方的局，虽然庄暮央不能到场，但品牌方的面子依旧要给足。

D&V为了庆祝新系列的发布，准备了今明两天的晚宴用来招呼捧场的朋友，地点都设在一所老洋房的公馆里。

只不过今天的派对重点在品牌合作的明星和时尚圈挚友，明天的晚宴则邀请了品牌的超级大主顾，庄暮央无法再推辞。

毕竟用户十有**都是冲着她的名头来的。

觥筹交错之间，汪明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Yolanda见到汪明远进门，端着酒冲他打招呼。

汪明远在远处轻轻颔首，侧头嘱咐小尹自行找人应酬，至于该找哪些人，小尹心中有数。

“汪，这位是Veronica，是D&V这次活动邀请来观看的设计师。我听说你们认识的。”Yolanda见汪明远走过来，热情介绍。

D&V同样是意大利品牌，邀请本国的新锐设计师来捧场自然无可厚非。

何况Yolanda并不清楚Veronica和庄暮央之前的事情，只知道她们合作过，关系挺不错。

虽然五年前就已经不再合作。

“我们之前合作过。”汪明远接过托盘上的酒杯，同样用英文对Veronica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Veronica举杯回敬：“久别重逢，汪总客气。”

时间真的能够改变很多，汪明远如是想。

曾经连英文都不太熟练的人，一晃十年过去，如今竟然能够说一口流利的中文。

Veronica如今应该几岁了？她似乎比庄暮央还要再小上两岁…

Yolanda听不懂中文，见Veronica似乎同汪明远相谈甚欢，放心地留了他二人叙旧，称有旁人要招待，转身离开了这里。

“你最近还好吗？”Veronica开口，不过又用回了英文。

汪明远知道她的中文是庄暮央教的，对她而言，中文和庄暮央，称不上两回事。

“都高升了。”

汪明远自嘲一笑，个中苦楚唯有他自己知晓。

“五年不见，汪先生变化不小。”Veronica刻意忽视了汪明远的话中有话，谈起其它。

“你如今也成长得很快。”汪明远说的是她三年前创立的品牌。

至于Veronica本人，如今那一头波浪卷也不再了，只是干练的短发，一身香槟色吊带闪片礼服，也是时装周座上宾。

有人说，Veronica或许能够在五年内，成为FHCM高定协会的客座会员。

“你如今…”汪明远没有忍住想问的话。

“汪先生。”Veronica用中文打住他的话头，“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一时无话，汪明远觉得有些感伤，颔首后转身离开，却听见Veronica又开口叫住他。

“我看见新闻了，劳您照顾好她。”

只有关于庄暮央的事情，Veronica才会用中文。

汪明远回头，却见身后早已没有Veronica的身影，只有夜里窗台上的半杯红酒…

Veronica一直清楚汪明远对庄暮央的感情非同一般，只不过他是个商人，这么多年走下来，除却男女情爱，更多的还是惺惺相惜。

不过庄暮央一直只当他是合作伙伴，但Veronica也知道汪明远一向不屑于用男女之情涵盖他和庄暮央的关系。

虽然，这样解释或许狼狈。

夜里九点，私人医生打完点滴后离开房间，临走前，特意在房门口细心地叮嘱庄暮央的生活助理近几日的忌口。

屋里有旁人因而并不冷清，庄暮央难得轻松地睡了一个好觉。

一个钟头前，汪明远思来想去，还是将Veronica也将出席明天发布会的事情告知了庄暮央。

他想，他没有资格替她们隐瞒那段过去。

看完信息，庄暮央难得沉默。

门口，助理小文看见庄暮央坐在床头对着手机愣神，只当她是刚睡醒还没缓过精神来。

“庄姐，需要给你叫餐吗？”庄暮央一回来倒头就睡了，晚饭还没有吃过。

有人说话，庄暮央回过神来。

“不用了，你也回去吧。”庄暮央回道。

“汪总说尹姐今天多喝了两杯，让她直接回房间了，让我晚上留下来照顾您。”小文有些犹豫，又问道，“要不要点个粥？庄姐你明天还要早起呢，身体不能垮。”

小文就是这样，平时虽然跟在尹鸣后面，看似大大咧咧，但经手的事情总是格外上心。

庄暮央笑笑，点头顺了她的意，只见小姑娘兴致冲冲转身就去外头安排。

暮夏的天没有之前那样炽热，反而带着一丝寒凉。

只不过，风是没有形状的。在四面封闭的高楼里，庄暮央感受不到风的气息。

同样，也看不见风的形状。

一碗青菜瘦肉粥，几叠小菜。小文安排的东西迎合了庄暮央江苏人的口味，因为明天的碰面，庄暮央有些心不在焉，也只是潦草吃了一些。

夜里，她又忆起从前，不过不是在梦里。

庄暮央至今还记得Veronica带着几个人和一堆衣服来她面前时的样子，有些拘谨，但并不胆怯。

深蓝色的眼睛里，是对庄央的探究，也有对自己能力的自信。

那时候的她似乎就没有初入名利场的稚气了，相反，很专业，也很果决，能够让任何人眼前一亮。

半个月内五场造型，热搜不必提，有三场为观众留下记忆点，同时也被品牌ins认领。

庄央入行多年，演艺圈里那些脾气秉性十有**都清楚。她对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没什么青睐，更对依附在男人女人身上的茧丝花感到鄙夷。

Veronica对那时的庄央而言，足够惊艳，但还谈不上交心，甚至连朋友都不算。

要说真正谈上几句话，是在14年12月23日的那次庆功派对上。汪明远为了庆祝新谈下来的代言，请了团队一同在外滩边的酒店里办pa。

为作人情，汪明远也邀请了大过节还留守在中国的意大利团队成员。其中，自然也包括Veronica，毕竟没有她，那个服装品牌也没有这么快能合作。

庆功宴上，作为主人公的庄央不可避免喝了点酒。自家人欢聚氛围下，眼底的冷淡稍稍隐去，她顺着人群看了一圈，众人都不同程度地醉着闹着。

只有Veronica端着一杯红酒，坐在不远不近的角落，她的身后，是绚烂的红方明珠。

“你好像不太爱说话。”

虽然是微醺，但依旧有些酒精上头，庄央坐到Veronica跟前问道。

“sorry，i don’t speak Chinese.”

这是Veronica对庄央说的第一句话。

红毯造型的时候庄央正忙着背新电影的剧本，旁的事情都是由汪明远一手和造型团队对接。

庄央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意大利妹妹或许不是内向，而是压根语言不通。

“alright.”庄央感慨一句，随后用英语和她交流，“我之前看你很少和其他人谈天，以为你会不适应这种场合。”

“没有，我不会说中文，英文也没有团队里的人厉害。”Veronica耸耸肩。

Dina的团队里，Veronica算是年纪最小的一个，权柄却出奇的大。其他人多多少少有服务其他中国明星或者欧美明星的经历。

只有Veronica，半个新人一个。

庄央自然而然带入自己娱乐圈的经历，以为她年纪轻轻也在遭受一些不公平的事业冷眼。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说中文。”庄央顿了顿，“英文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