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姜传 第1章 第 1 章

“公主，今日要不要带这只簪子？”丫鬟宣儿恭敬地问镜子前坐着的一位女子。

镜子前的女子鹅蛋脸小巧精致，眼含秋水，眉如柳黛，鼻子小巧精致，透着一股子娇憨，不管看多少遍，丫鬟宣儿都会被她的美貌所折服。

她身穿一袭宽大的深红色深衣，领口、袖口及衣襟处，皆绣有精致繁复的龙纹与凤鸟图案，腰间束一条宽版的革带，革带上镶嵌着珍贵的美玉与宝石，彰显着其身份贵重。

要说起身份贵重，更是她的身份，她是当今齐国国主齐侯的女儿，她一母同胞的哥哥是当今的齐国太子，作为当今齐侯的女儿，能保证她现在的荣华富贵。

可是，总有一天，齐侯要老去，接班人就是现在的太子，她还有亲哥哥，更何况她的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一个嫁给了邢国的国君邢侯，另一个嫁给了谭国的国君谭公，所以她是现如今齐国顶顶尊贵的人庄姜。

“今天先不带这支簪子了吧，太过招摇。”庄姜懒懒的说。

一听说“招摇”，宣儿就反应过来，公主又要去见那个马奴了，齐国当今最最尊贵的人，无论穿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人会觉得招摇，只有公主会照顾那个马奴可怜的自尊心，每次都穿戴简单去见他。

为什么说那个马奴身份卑贱呢，他叫驭铁，从小被抛弃在马圈里，当时是冬天，幸好当时掌管马圈的主管起夜，才把快要冻死的驭铁抱回屋中，这才不至于被冻死在寒冷的冬天，当时齐侯还并不是国君，心善，主管禀告齐侯之后，便将驭铁留在府中，喂养马匹。

要是知道驭铁会勾引他最宝贵的女儿，可能会后悔当时的收养驭铁的决定，但是，现在没有人知道，只有除了庄姜身边亲近的宣儿和喜儿。

“公主，咱们趁早和那马奴...驭铁断了吧，要是被国君发现...”想起可能会发生的情景，宣儿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

“我不，父亲和哥哥都忙，只有驭铁能时时刻刻陪着我，而且，他相貌英俊，力大无穷，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庄姜看着镜中的自己，娇俏的说。

“公主...”

“好了，你不说，喜儿不说，我不说，父亲和哥哥怎么会知道呢！好了，不要担心，我会偷偷的，不会让别人发现的。”庄姜语气中已经带了一种不耐烦。

宣儿也不敢再劝。

*

驭铁早就发现了公主留给她的暗号，她今日要来，所以驭铁请了一天假，特意好好梳洗一番，为了让自己的身上没有马匹的味道。

二人相约在一处的茶楼，这个茶楼是庄姜哥哥的产业，她的哥哥常年为庄姜在茶楼里留有一处包厢，隐蔽性良好，所以，庄姜和驭铁常常相约在此处。

驭铁在庄姜面前，总是拘谨的，所以，每次开口的都是庄姜。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庄姜摘下帷帽，坐到桌子旁，问驭铁。

驭铁也随之坐了下来，“最近一直在跟父亲学习驯马，最近，卫国新送来了几匹汗血宝马，野性难驯...”

自从当时管理马圈的主管起夜救了驭铁之后，齐侯就把驭铁交给了主管养着，当时的主管并未娶妻，所以也没有孩子，机缘巧合收养了驭铁，驭铁一直管主管叫做父亲。

至于卫国送来的那几匹汗血宝马，庄姜知道，确实是稀有的纯种的汗血宝马，野性难驯倒是在意料之中。

驭铁一说起马儿，便不再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性子，庄姜知道，驭铁在马匹方面很有心得，驭铁三岁能骑马，五岁能和马儿交流，至于驯马，再野性的马儿在驭铁的手下也能乖乖听话。

庄姜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驭铁说着有关驯马的心得。

“我是不是话太多了？”驭铁发现庄姜并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听他说着。

当初知道庄姜对自己有好感的时候，驭铁的第一反应是惶恐，他只是一个从小被抛弃的马奴，只是有幸在庄姜外出的时候，为她架过马车，自己有什么本事能够得到齐国顶顶尊贵的人的青睐。

后来，公主只是多次把他约到这个茶楼，听他说府中的逸闻趣事和喂养马匹的心得，自己也不再惶恐，每次给公主讲这些事情，来博得公主一笑。

驭铁从来不敢问公主为什么当初选择了自己，自己只是做好公主让他做的事情。

“公主？公主？”驭铁唤醒昏昏欲睡的庄姜。

庄姜醒来，眼神朦胧，带着一丝迷茫，直到看见面前的驭铁，才反应出来现在是在茶楼。

“公主，奴是不是讲得很无聊？”驭铁在旁边带着愧意的说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公主每次听他说话都听到睡着。

“不是，你讲的事情很有趣，我很喜欢。”庄姜起身开始戴上帷帽。

庄姜每次只和驭铁在茶楼里待一个时辰，每次来听驭铁来讲这些“有趣”的事情，说不清楚是无聊还是想补觉。

“公主，您要走了吗？”驭铁带着一种手足无措的慌乱，尽管每次都是这样，驭铁还是有些习惯不了。

“嗯。”庄姜开始往外走，打开门，宣儿在门外守着，宣儿一边扶着自家公主的手臂，一边不忘用白眼翻驭铁，要不是自己一直在外面守着，知道公主和这个马奴一直在干什么，她一定会找人弄死他。

开始往外走的时候，庄姜回头对驭铁说：“这个茶楼我又续了一个时辰，我先走，你等一个时辰，再走。”

驭铁点头应道。

*

回去的路上，宣儿一直在马车上吐槽那个马奴怎么怎么卑贱，配不上公主，要说长得好看的，力气大的，整个齐国境内一抓一大把，为什么偏偏选中了这么一个人。

庄姜对于宣儿的吐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为驭铁辩驳什么，只是在宣儿停下来喝茶水的时候，转移话题的问道：“听说，卫国送来了几匹汗血宝马？”

宣儿不知道公主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如实回答道：“是，那些汗血宝马都是良种马，听说它们跑起来流出的汗都是红色的呢，整个卫国都没有几匹，就都送到咱们齐国来了。”

卫国也是十分厉害的诸侯国，当初武王伐纣，灭了商朝，为了剩下来的商朝遗民，周公就在原来商朝的首都朝歌建立卫国，安置商朝遗民，派去的统治者，是周公最小、最疼爱的弟弟康叔，这就是卫国的首任国君。

如今在位的是卫国的第12位国君卫扬，听说他俊美无比，手段强硬，刚一登基，就肃清朝堂，培养势力，稳固朝堂，如今又跟比他强大的齐国建立外交，实力着实不可小觑。

回到宫中，庄姜刚脱下帷帽，还没有来得及整理衣服，喜儿就急匆匆地跑过来：“公主，我听国君身边侍奉的人说，卫国想要求娶公主您，而且，国君已经答应了。”

庄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边的宣儿就开始惊呼起来：“什么？国君答应了？他们都不问问公主的意见吗？”

相比宣儿的反应，庄姜的反应甚至可以称得上平淡，好像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件事情。

庄姜还是正常的沐浴，没有对自己莫名多出了婚约而丝毫打破自己的计划，看到庄姜的反应，宣儿和喜儿也平静下来，伺候庄姜沐浴。

沐浴完成后，驭铁求见庄姜，尽管是深夜无人，宣儿还是怕被人看到，只能在旁边紧张的把风。

“公主，我听说，您要嫁给卫国国君了？”驭铁紧张的问，自己得知这个消息的消息，心里一开始是震惊，后来就慢慢接受了，也是，像公主这样尊贵的人，肯定也要嫁给另一个尊贵的人，而自己，只是一个马奴罢了，可是，自己还是控制不住想来看一看公主，如果，她不愿意的话...

“嗯，你知道了。”庄姜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的盯着驭铁。

“您...您喜欢他吗？就是...就是卫国国君。”驭铁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不喜欢，不喜欢，你又能做什么呢？”庄姜平淡的追问。

“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带公主走。”驭铁声音激动，声音稍微大了些，惹来前面把风的宣儿的一记白眼。

“走，能走到哪里去，我是公主，齐国举全国之力供养我，我要是逃了，齐国和卫国因此交恶怎么办？再说，你能抛下你的父亲吗？我们要是逃了，我的父亲必定会迁怒于他，这样做，你觉得值得吗？”庄姜缓缓的说道。

“那...那你要嫁给他吗？”这个“他”不言而喻，指的就是卫国国君卫扬。

“是的，这是我的使命，从我出生起，锦衣玉食，良田千亩，这些都不是白得的，所以我的婚姻从来都不属于我自己，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庄姜清醒的说，话语中带着一种残忍，可是她自己却意识不到。

听到公主的话，宣儿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她原以为，公主会和这个马奴私奔，现在看来，公主一直很清醒。

“奴知道了。”驭铁失落的回答，想要离开。

庄姜突然拉住驭铁的手臂，“你愿意跟我去卫国吗？一直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