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封迴刚打算去找家族长辈汇报一下,最近出行的成果,结果就看到刚跟他分开不到十几分钟的桑君越哭丧着一张丑脸,左手右手一个东西,整个人像是一座天平似的站在那儿。
“你去法院门口站着。”
“封廻你当个人吧。”吐槽完封廻,桑君越还是一个滑跪求他帮忙。
“救救孩子,你看看我手里的东西,老家伙们是要榨干我的价值。”
只见桑君越左手托着一盏铜灯,灯芯燃着幽幽的蓝色火苗,里头还有虫子在爬,那虫儿也不觉着烫,像是徜徉在什么温暖的地方。
桑君越右手捏着一把奇怪的秤杆子,像个细长如意,上头还系着火红的中国结。
“你倒是帮我看看,桑老头给我的什么好法宝。”
封廻左右看看,并不上手,这两个东西从外观上也看不出是什么禁制,“总不会害你。”
桑君越流下两滴鳄鱼的眼泪:“那你怎么不摸摸。”
“君子不夺人所好。”
“妈的,一个是南面十万大山那淘来的苗蛊,说是子母蛊,子蛊在别人那,用了母蛊今天就得去当面试场当考官。还有一个更绝,新嫁娘的喜秤,说是能看到未来老婆的样子,这谁要看啊,这俩东西至少二选一,不然明天就开始相亲局为期90天,今年就算完了,我今天跟人约好了还想去泡吧呢。”
桑家作为京城的四大家族之一,却位居末位,家里也有高人数位,在京城很有些地位,但是子息不足,到桑君越这代人,主家只有桑君越一个男丁,倒是分家有几个姐姐弟弟。
没有足够的人丁,相比较人丁兴旺的其他三个家族,就比较弱势了。
年轻一辈顶不住事儿,局面还是靠老一辈儿撑着。
即便目前在京城根基深厚,也顶不住未来没有接班人,被其他家族虎视眈眈瓜分产业的下场。
桑君越在老一辈眼中就不是个听话的子孙,更不是像封廻早早就能独当一面的年轻一代的精英。
说来奇怪,家族里目前的培养重心并非是桑君越,而是桑君越未来的子息。
桑君越还没有结婚,连个要谈恋爱或者相亲的迹象都没有,家族里催了又催,都不见他自己着急。
逼婚、催婚,桑家的老一辈已经不指望桑君越找个家世匹配的女性了,是个女的收了这小子就行。
桑君越很想得开,人就活这一辈子,怎么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家里有权有势,荫蔽他几十年上百年都没事,何必现在就被捆得牢牢的。
……像封廻那样顶着家族和玄术界的期待和未来,去做那些不符合自己意愿的事情。
他佩服自己的发小,从小到大封廻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他眼见过众星捧月下的封廻,也见过寂寂一人独自承担着不属于那个年纪压力的封廻,但自认自己没法做到他这样。
被逼的没办法就四处逃,这次跟着发小去出差,就是他逃避家族安排好的相亲。
此时,桑君越像拿了即将爆炸的2个手雷。
他既不想接手什么考官任务,去跟那些今年玄术大会那些私底下都认识表面上却故作生疏的学子周旋,更不想看见自己可能被确定好的未来。
族里的长辈在他身上下了禁制,如果不能二选其一,后果十分严重。
“哪位长老下的禁制?”封廻还是想帮他的。
桑君越眼珠子咕噜了一下,“我叔。”
桑君越的叔叔跟桑君越完全不同,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人,下的禁制也属中规中矩,既然说了是二选一,怕是只要不选,桑君越就得在这从天亮站到天黑,被众人围观了。
“封少,你术法都比我叔厉害了,相必解开这个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吧。”
“别给我贴金,只帮你这一次。”
桑君越连连点头,高举两只手,如果可以能去屋顶上当自由男神像。
桑君越想的简单,这东西既然松不开手,他又不想接下,只要破坏了就好,但封廻这种术霸不是这么想的。
既然要解,还不能惊动施法者,毕竟这两件法宝还是老一辈的心意所在。
要不怎么说温柔的人,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封廻将人拉到一边隐蔽处,手指连点。
两件东西上像是灵力电路短路一般,爆发出蓝色的火星子。几次过后,火星子变成局部的灰黑烟雾冒出。
灯芯上的火苗灭了,那对子母蛊转了几圈终是停下了,像是休眠了一般。
而那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细长喜秤也是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
封廻看奏效了,让桑君越试着放下2个东西:“试试能松开了吗?”
桑君越活动了一下手指,发现原本缠着他手指的压力已经消失了,有些心下惴惴地松开手,发现并没有遭到什么术法反噬。
“封少,牛批,我得叫你一声大佬。”
桑君越十分自然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怎么说也是长辈的一片心意,你没把子母蛊弄死吧。”
封廻接下了他手里2件东西,掂了掂,东西是好东西:“你还能带回去交差。”
桑君越看着脚底下:“交差倒是没必要,我又不回去,我得去赴约了,修源还找了几个小明星呢。”
封廻嗯了一声,却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桑君越心下松了口气,毕竟被长辈压着的感觉不好受,这下终于能够逃出生天了,不由得嘴巴有点快。
“这俩都不知道我姨哪儿淘来的,搞得不好是哪个老怪物的坟墓里刨出来的,真是不讲卫生,还有那禁制,哪有给自己子侄下禁制的,这群老不修……”
桑君越骂骂咧咧半天,“这俩鬼东西功效都不一定是他们说的那样,从来没听过能见到未来老婆的,时间又不是可逆的,搞玄学怎么还相信这种啊,有这个功夫老姨怎么不去搞量子力学。”
封廻知道那个违和感是哪里来的了,并且成功抓住了重点:“你说这是你老姨弄来的……”
桑君越有点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同时退开了两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老姨那个人,诡计多端的……”
话未说完,封廻手中的灯油疯狂燃气,烧灼着中间的灯芯爆发比原来更盛的蓝色火苗,还有那个喜秤,不断震颤,重新爆发出生机。
先前2件东西的死气都仿佛假的。
法宝是不会演戏的,会演戏的是人。
桑君越双手合十做了个拜的动作:“我老姨说除非有人帮忙干活,不然这个禁制没法自己打开。”
“就辛苦你去当一下考官了……”
封廻难得骂人:“丧狗!”
*
一床、一轿、一地纸灯。
普通人在床上出生,结婚繁育子息,终于吊唁冥灯。
不长也不短,百年三代人。
池奚在拔步床上坐了会,老底子的宅子采光没那么好,如此厚重的床帏,加上进深的床架子,从窗外进来的光线十分有限。
他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怪物含在嘴里。
脑海里出现了一些喜庆的嫁娶景象,一闪而过。
不是这个年代的嫁娶仪式,他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呢。池奚实在想不起来,嘴里不由自主地哼了几句调子。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间巨大的床帏里响起。
“夜半无人长桥前,停落轿,勿扣门,风起三更走嫁娘。
唱过三响燕回巢,莫回头,莫回头,阿妹离家莫挂愁。
喜房合卺交烛辉,盼君来,盼君来,日日欢好如新囍。”
歌有调子,还掺杂着不知道哪里的方言,池奚摇晃着脑袋,像是要把这段记忆摇晃出来。
依稀只有一些婚礼的影像,却不记得何时何处看过。嘴里莫名哼起的调子他也想不起是哪里学的。
黄花梨木的床暗流涌动着清香。
哼到后面只有零碎的歌词和越来越模糊的调子。
幽幽回荡在这间如同巨大箱子一般的床架中。
回声激荡在床背上,如同应和一般,池溪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那声音从无到有,从轻到高,越来越清晰,她唱着。
“原来使弓丝,年岁不再长。
今夜如期好,愿意配佳偶。
隔阴阳,觅良配,
娘子可愿来,地下永相好……”
那声音悠悠荡荡,纤细飘渺,仔细听就能发现,是“他”而不是“她”。
池奚仔细听,那声音好像是从床里面传来。
和他哼的调子不同,那声音里透着哀婉,如泣如诉,原本还以为尖细的嗓音是女子的声音,仔细听那声音虽然阴柔哀戚,却实打实是个男子的声音。
池奚觉得来个阿姝2号也不错。
一个也是收,两个也是养。
“咦?”池奚转过身向床内看去,发现了在床帏的暗处似乎有个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东西。
这黄花梨木头的床头还有个十分简单的电灯开关。
……这床是拼夕夕上砍来的吗。
那歌儿反反复复还在唱,悠悠扬扬,听一两遍还好,多了就开始像夏天不知死活的知了一样烦人了。
池奚要去开那灯,看起来近,如果不是他臂展长,还得跪进去两步才能按到。
而他现在仅需要倾身过去按。
比开关更先触碰到的,是一截凉凉的指尖。
那指尖跟他触碰在一起,像是两个黄髫小儿在玩对指的游戏。
可池奚不是小孩,更不是容易受惊的男大。
他当下就要去捉那手指,反倒是对方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嗖的一下……对方撤回了一根手指。
池奚眨巴眨巴眼睛,按下了那个开关,突然眼前一黑。
封廻:我那么大个老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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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