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许迎泽最后轻飘飘来了句可以,众人疯抢的闻玉就落在了沈喻从手里。
沈喻从看着许迎泽觉得许迎泽脑子一定是抽了,不是抽了就是脑壳有毛病,前几日溟怪的事还落在沈喻从心上,或许是之前问想不想收徒弟,自己拒绝现在想来报复自己的?
本来他想闻玉选了别的峰主,他便将人硬抢过来。
现如今对山主的行为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沈喻从不会养徒弟,他嘴上说着替沈清池收个徒弟,实践还是要靠沈清池,他连自己都养不好,再说他对闻玉还有点非分之想。
就像现在沈喻从没个师尊样坐在长廊木阶上,一手托着下巴发呆,闻玉也就站在一边活像个小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偶尔大眼瞪小眼。
养徒弟这件事还是要找陶言,可现在陶言闭关了,他依晰记得陶言有个贴心的小徒弟,名唤江霖。
沈喻从摩挲着手指偷偷瞄眼闻玉的脸,长的和盛泽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就是闻玉下唇和眼尾上各覆盖了一个小痣。
泼墨似的长发散在后背上和肩,上次顺走闻玉的发带也没能还回去,更别说沈喻从都没留多久就断了。
“我出去一下,你......自己看着吧。”沈喻从僵硬地说道,没多看一眼就离开清居去找陶言的小徒弟。
闻玉看着沈喻从的身影只剩下一个小黑点,收了脸上伪装出来的表情,这番变化若是让沈喻从看见都要怀疑哪个到底是真正的闻玉。
闻玉转身进了沈喻从的房间,他自己不说沈清池都不会把东西还回来。
自己明明从不归山来到无妄峰目的已经很明显了,枯境暂时理解沈清池为救他忘了,可现在依然没有任何表示,真忘了,怎么可能!
自己现在维持身形的灵力都是借的,再找不到龙珠他都要崩溃了。
无妄峰当属沧澜山最大的峰,沈清池不曾去过陶言的居所,他迷路了干脆靠着一边的石头揪草,抬头碰上刚回来的阮念。
阮念背着个稻草棍上面扎着一溜漂亮的糖葫芦,看见沈喻从的第一眼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沈清池不会发现自己去找了闻玉吧,现在的沈清池睚眦必报,阮念握着棍子的手微微发紧,他不想被坑,坑的是永安,在刑事司待的却是他。
“阮念,你知道灵剑派在哪吗?”
“不清楚。”阮念摇头拒绝后退。
最后还是沈喻从找到一个落单的小徒弟送自己去了灵剑派,无妄峰上主要是灵剑派,陶言和阮念都是被特别邀请上山,陶言年岁轻轻修为已到元婴期,更别说名声响彻整个幽州。
阮念则是因为身体里的永安。
可整个幽州对永安的了解略知皮毛,沧澜山的经书小小记了下,生于幽州诞生之初,死于幽州最繁华之时,年仅十四,尸骨无存,泯于天迹。
无人知晓阮念一体双魂,只知阮念路数和法术与永安相似,暗地里有小永安之称。
陶言帮尹长老带灵剑派,外加刑事司,阮念就一个小孩自己都管不好,在无妄峰混个长老闲置,不惹事就成,这两个人在沧澜山,试炼大会不知道为沧澜山吸引多少人。
陶言不在灵剑派长老们的居所,沈喻从到的时候也感叹这小院可比清居大多了,这人总是身着绿衣,院内绿植也是养的不少,水池边一个少年蹲那喂池里的鱼。
沈喻从最初感叹陶言收了个这么好的小弟子,再仔细打量这小弟子长的也是极为俊俏的,江霖察觉到来人喂鱼食的手顿了顿。
起身做礼,“沈长老好。”
肉眼可见的紧张。
“你师尊都是如何教你练功的?”沈喻从走过去,接下江霖没有完成的活。
江霖疑惑的看了眼蹲下喂鱼的沈喻从,陶言告诫过不要和沈喻从说话。
本着不多说的原则,江霖低头看着水里的游鱼,自他跟着陶言真的,好像,从未教过他什么,顶多让他喂喂鱼,照顾一下生活起居。
江霖抿了抿唇,惜字如金,“不教。”
“那你上山来干什么,吃苦吗?”沈喻从觉得诧异,不学习来吃修习的苦。
“找陶言啊,就只是找他。”江霖看着沈喻从眼睛亮晶晶的,直接把话顺了出来。
沈喻从,“......”
闻玉不会上山来找沈清池的吧,他喂了一把鱼,神情有点落寞,又想到了那个亲亲直起身,“你师尊出关了,记得叫他来寻我。”
他记性极好,路只消走一遍都能记牢,等到沈喻从站在清居门口看着半开的房门,面上不显心下微紧,他那新收的小徒弟不见了人影。
进入房门莫不说平日他的房间些许混乱,今日一看活像是进了贼,他看了眼倒在一边的小箱子,桌子上面的盒子也被打开,小徒弟显然在找什么东西,沈喻从踢开被脚边的被子,朝着屏风试探地喊了声,“闻玉。”
闻玉烦的要命,一直不要回来也不是个事,他从屏风遮挡的角落走了出来,一脸阴鸷地直视沈喻从的目光,说出来的话泛着冷气似的,“我的东西还我。”
沈喻从直觉眼前的闻玉和悬浮镜所见到闻玉有点不一样,像是撕碎了所有伪装,他不禁挑了挑眉,“什么东西?”
闻玉气恼,气的握着的指节咯咯作响,他一字一顿说,“龙、珠,你说过会还我的,一直都没给我。”
沈喻从记忆里的确出现过龙珠,当时随口敷衍山主说补地裂了,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欺瞒我。”闻玉三两步走到沈喻从身边,沈喻从第一次感觉到两人竟然差不多高,吐息落在沈喻从脖颈上,痒痒的,再多点就更好了。
“现在还给我。”
沈喻从故意凑近了些,就差往闻玉耳朵里吹气,眼神落在闻玉薄唇上的痣,“不给,会怎么样?”他一脸真诚的看着闻玉的眼睛,又凑得近了些。
闻玉死死盯着沈喻从,沈清池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他抿了抿唇道,“你不是沈清池,你究竟是谁。”
“我是不是你怎么知道?”沈喻从对着闻玉笑,冰冷的凤眼眼尾都缀了笑意,他接着说,“打不过我对不对?”
所以不敢来抢。
一句话说到闻玉雷点上了,要是以前沈清池都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忘了说了,沈清池肚子上的洞都是闻玉弄出来的。
闻玉气笑,头也不回的离开。
人走后,沈喻从关上门简单的收拾房间,他倒在床上摸着身上一直挂着的乾坤袋,从乾坤袋摸出来不少杂七杂八东西。
他看着摸出来的乾坤袋,心下起疑从里面摸出颗微微散发金光的珠子,应当是闻玉口中的龙珠,沈喻从看着手里的珠子,修长的五指笼罩手里那颗黄澄澄的珠子,珠子不大不小,两个半手指粗。
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
夜里人都没有回来,沈喻从在清居坐了会又去了藏经阁,陶言给他的那本书已经看完了,还是有点困惑。
他不敢下定义。
月光的清辉落在清居的庭院,闻玉坐在木阶上双手托着下巴,等沈清池回来,还是操之过急,可他就是心急。
那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硬的来不了就来软的,怎么都要把龙珠拿回来,想到这闻玉眉头拧在一起,沈清池皮囊里的人究竟是谁,沈清池就这样消失了,平白无故。
人生三魂七魄,取人三魂六魄丢进时间之海,此人仅一魄将会变得无情无欲,为手中利刃最好不过,风险较大不建议尝试——魂书。
此话像是照着沈清池描述的,恰好沈喻从丢了一魄,陶言把书给他就是明摆着的暗(明)示,沈喻从还是不大相信也不敢下定义,把身体还给沈清池应该提上日程,再晚自己就该放不下了。
夺舍不可能,献祭???下辈子怎么办,要不找个能力高点的人把自己扔进地府好投胎,能力高点的人——钟胤。
沈喻从召出明烛剑搁在身前的长桌上,长剑出鞘,剑身泛着寒光,回荆花纹环的增加反倒是减少了剑的杀伐之气,这花他也查了,回魂之路也只是书上说的,真假有待考证。
沈喻从托着下巴,瞥眼桌前的明烛剑,沈清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说不清楚,反正自己装的不像,明明自己收敛很多了。
再装下去他都要碎了。
大半夜的沈喻从又去了一趟清宁峰。
清宁峰的夜景绝对是沧澜山最为漂亮的,沈喻从一落地惊动的萤火虫便在他一丈之外围成了个圈,片刻纷纷回到地上萤草灯上,一连串照出一条路来。
清风袭来撩起沈喻从的衣诀,惹得他拢了拢衣袖。
小院外站着两个半人高的机甲,沈喻从手痒敲了敲机甲人的手臂,大块头晃了晃身子,幽蓝色的眸子盯着看沈喻从,沈喻从觉得自己身后刮起了一阵阴风,不过是没有灵魂人铸造的机甲却让人心生胆寒,钟胤在机甲上的造诣堪称天才。
无论在修仙上还是机甲铸造上。
他不爽也万可不能废了钟胤的机甲,随即笑眯眯对大块头说道,“我来找钟峰主。”
大块头僵硬的点了点头,移步扭头示意沈喻从进去,小院一颗两人合抱的桃花树杈上挂着煤油灯,往上看不合宜的季节竟然开了满树桃花。
树下放着晒药架和笸箩,七七八八的药材整齐地摆放着,几个机甲小孩拿着药材跑来跑去忙的脚底生风,沈喻从跟着他们去药房,一股子闷热药膳味险些把沈喻从逼退,隔着薄蒸汽钟胤一眼就看见沈喻从。
“沈清池过来帮我熬药。”
沈喻从:“......”有求于人,于是跟着学熬药。
所做的事就是指尖凝成小火苗燃火,煮好的药倒好,再去外面倒药渣,重复,枯燥,乏味。
沈喻从有点不耐烦了,钟胤就应该收点小弟子帮忙干活,“怎么熬这么多药。”
“挣钱。”
沈喻从哑言。
“你那些小机甲呢?”
“把他们烧了我都赔本了。”
“免费苦力。”
“对啊,不用白不用,你找我有事,我不收点外快。”钟胤说着擦了擦汗。
沈喻从身上汗津津的,鼻尖上也沁出一层薄汗,亏狠了,他热得很,挽起了袖子露出被纱布包着的半个手臂,想了想又赶紧放下,钟胤倒了最后一小罐药,招呼沈喻从离开药房。
满鼻子的桃花香,身上又被吹的冷飕飕。
“这次找我干什么?”钟胤挽发髻上插了两个檀木棍,额前落了几小绺头发,散漫不羁,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玉瓶塞进沈喻从手里。
沈喻从多少有点惊讶,又被脸上的微笑轻松遮住,“多谢钟峰主。”
“不客气,回头给我银子,顺便把上回的结了。”
沈喻从依旧笑着,说下回一定给。
钟胤觉得沈清池比自己穷,下回不知道是哪回呢,反正都是口头上的跑火车。
他瞧着沈清池一声墨色衣服问,“耳鸣好些了吗?”
他最近一直都没有耳鸣都快忽略这件事了,“好的差不多了。”钟胤闻言点了点头。
沈喻从把玉瓶放进袖袋里,看着眼前小机甲在收晾晒的药材,他移开眼神,落在天上弯如钩的月亮,“我替沈清池收了个小徒弟。”
大宝颠颠跑来给钟胤端来一碗面条,钟胤找了个椅子坐下吃面条,“你怎么不想想是为了自己呢?”
“我又不是沈清池。”
钟胤抬眼桃花映着月亮,放眼望去无边夜景,“为什么不是呢,你找我不就是为了求证这件事。”他捯饬碗里没滋味的面条,没抬头。
一直以来困扰沈喻从的事被解开,他也没有释然的感觉,反倒是觉得事情本该如此,他不敢想,不敢定义,不敢确定。
“一缕魂魄难以在世间永存,恰好你死了,就回来了。”
人走好,钟胤看着碗里已经凉成一坨面条,戳了戳,撂在一旁,好想吃肉。
现在该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看造化吧,还是好想吃肉,这饭都淡出鸟来了。
沈喻从回去时瞧见闻玉坐在台阶上靠着木柱睡着了,站着看了两秒,抱着人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