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竹林秘境
弯月当空,竹林沙沙作响,林下弥漫着的黑雾连成一片,浓雾中逐渐走出来几具佝偻的鬼影,漆黑的洞孔竟朝着同一个方向,惊悚诡异。
秘境入口盛开着回荆花,淡紫色的小花被包裹在荆棘之中连成一大片,绿衣白发的男子伸出手指不知疼痛般在荆棘丛深处挑了朵紫色的五瓣花,月光落在沾血的五指上,漂亮的让人心疼。
花瓣念转在指尖,神识传音一声如同破旧风琴声的,“进来。”绿衣男子神色一凌,花瓣同鲜血一同落在地上,被碾进泥土里。
沈喻从刚进清居时,闻玉已经清醒了,他不愿意起来还维持原来的动作,虽说自己先前气愤地跑走,可自己又回来了,还等人,自己怎么这么好。
脖颈有点不适他也没敢动,沈喻从看他两眼时他想直看过去,又生生忍住了。
抱人的时候闻玉内心是拒绝的,后又一想反正都是为了龙珠,抱一下也没关系,他故作半睡半醒一手紧紧攥着沈喻从的袖子嘟囔了声师尊。
沈喻从本来脑子就一团乱,闻玉说出来的两个字更是让他脑袋发懵。
将人放在床上,他自己在床边坐了会,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给人脱衣服,这回倒不像他之前那般,只如同火燎似的避开。
盖好被子,沈喻从出去站在长廊吹风,大脑放空。
他本来就不想活了,他回眸看了眼清居,再回眸时眼里毫无情绪,他来到无妄峰也有许多时日了,虽说自己最开始没打算借着沈清池身体活下来的,现下却说这幅身子本来就自己的,虽说他看完了魂书提前知晓一二,实际听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沈清池就是自己,自己就是沈清池,这么一说他那二十五年的人生就像是一团虚无一样,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说不清道不明。
捏着的左臂微微发疼,提醒着这里是真实的。
盛泽没有穿越,闻玉就是闻玉,沈清池就是沈喻从这点对他来说存疑。
夜沉了,也该睡了,但只有一张床,沈喻从幽深的眸子盯着闻玉的脸。
夜里,闻玉睡得不安生,明显的察觉身旁有人,除了师尊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是谁,更别说闻玉感知到了强烈的红线存在,和自己之前被摸的那次一模一样。
哪有师尊和徒弟睡在一张床上的,闻玉气的狠,更没忘自己来这的目的,刚起了半个身子,手腕就被捉住。
夜里寂静无声,闻玉心脏怦怦直跳,被人当面抓住和自己站出来是两码事。
“你再不躺下,今晚就别睡了。”沈喻从依旧闭着眼,他本就睡不着。
“东西还给我。”闻玉直愣愣地躺着捎带往旁边移了移。
“你是龙吗?”
闻玉扭头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沈喻从,“是,能给我?”你要是立马给我,我就把你关起来,顺带销了你的灵魂,然后你就是沈清池,沈清池就会属于我。
沈喻从缓缓睁开眸子,“给我看看龙相,舔舔龙角,说不定就可以?”
闻玉心中的想法被下/流的话打断,脸颊发烫,沈清池现在皮囊下就是一个变态,要踢出去的一脚跃跃欲试,被沈喻从掐着大腿,他瞪着沈喻从,“你占着沈清池的身体说着下/流的话。”
“我也可以对你下/流。”
“闭嘴!”
沈喻从顺带在闻**上捏了把离开,睁眼时另一只手撩着闻玉的长发在手里打卷,问道,“我装的就没有一点相似吗?”
对方哼笑一声,搓搓大腿,勾回沈喻从手里的头发,“一点都不像。”
——
沈喻从不是什么正经师尊,闻玉也不是什么正经徒弟,也不知道闻玉怎么了之前一副强硬要龙珠的态度,现在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闭口不提,真当起沈喻从的徒弟来。
沈喻从还没从沈清池就是自己的状况缓过来。
早上阮念趴在清居屋顶上看着院内闻玉在一边逗捉住的小鸟,沈喻从在躺椅上睡懒觉。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阮念看着两个人的红线,不禁想到月老牵红线的说法。
“师徒啊。”永安回答道。
“陶言他们呢?”
永安回答的时候顿了顿,“也是师徒。”
阮念意味深长的哦了声,没来由的说,“我们到天枢阁打莲灯吧,试试能不能见阁主。”
沉默了半响,阮念唤了声永安,永安没回话。
天枢阁坐落于魔域无涯和人界的交界所,每五年举行一次莲灯大会,这并不是什么观赏类的美景,而是抢夺天枢阁顶最上面的莲灯,赢的人可以见阁主,每回死的人不计其数,即使抢到了也要有能力护着。
抢到都要废半条命,更别说护了。
没几个人能成功,更没人见过那位神秘的阁主。
只听人说,阁主有通天的本事,其血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我想给你找个身体,你那么厉害应当有一番造化或者仙缘。”阮念从顶上滑到边缘,跳下来稳稳落地,而不是和我共用一个身体。
“你真的想去吗?”沉默半晌的永安开口问,鸳鸯眼古井无波看着眼下的棋盘,死局开生路,难上艰难。
“想,很想。”
“难。”永安轻轻的吐出一个字。
阮念信手拈来一片绿叶,“何事都难,活着也难,我们已过死局,剩下的。”指缝拈的叶子落在唇边,阮念一双眼睛笑的微弯轻松藏匿起那点小小的心思,神识里的永安看的出神,“交给天道。”
绿叶飘落,关关难过关关过。
——
沈喻从眯了会,阳光落在身上倒也暖和,醒时看见闻玉的背影有些不适应,一直在悬浮镜偷看的人此刻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有些梦幻。
他捏了捏鼻梁骨,暂时屏蔽沈清池就是自己的事,目光落在手指上影影绰绰的红线,昨晚他就想问,闻玉是不是“喜欢”沈清池,要是得到准确的答案他有可能会疯。
干脆不问,依旧是心痒痒。
中午的时候闻玉要去吃饭,沈喻从便跟了过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去无妄峰的食堂,二人所经之地的弟子神色皆是一惊,又不敢言道,生怕被平日神出鬼没,不见踪迹的沈清池削掉脑袋。
饶是沈喻从这么厚脸皮的人也经受不住这么多人的目光,闻玉兴致冲冲的端着木制盘子坐在沈喻从对面,主食,红烧排骨,土豆丝,麻婆豆腐还有一小份汤。
沈喻从自来到这还没吃过热腾腾的饭菜。
“师尊不吃吗?”闻玉问。
沈喻从沉默,闻玉自然察觉到了周围人的目光,“我帮师尊打份饭,师尊借我点灵力?”没等回答,闻玉就去打饭了。
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对沈喻从来说简直是心里的慰藉,这几日的阴霾总算是消了点,闻玉吃饭总是走神,“师尊,我今晚睡在哪里?”
清居只有一张床。
自沈喻从落座,周围三排的弟子纷纷移位寻找新的,可见无妄峰的弟子有多怕和这人共处一所,沈喻从倒是不在意这些,“暂时和我一起睡。”
“徒弟怎么能和师尊一起睡?”天下没这个道理,闻玉急忙说,“我在山下置了所房子,我今晚就要睡那。”
对沈喻从来说,即使闻玉不和自己一起睡也不能和其他人睡在一个地方,现在睡在一起确实是早了。
“可以。”
闻玉好像很开心,连把盘里的排骨夹给沈喻从,沈喻从不多愉快地往嘴里送了块排骨,早知道不答应这么快了。
那就不是单单吃排骨的事。
吃完饭,闻玉眉眼都带着笑意伸出手,沈喻从回握着,闻玉的手比沈喻从的小点,指节稍细,不软,有薄茧。
灵力缓缓送来,闻玉感觉到身体充盈的灵力,装乖道,“谢谢师尊。”
下午闻玉说自己要去打扫山下的房子,沈喻从也正要找钟胤,叫明早闻玉回来时给自己带粽子,闻玉不明白仍旧点点头,他自己倒是不爱吃那黏糊糊的东西。
清宁峰钟峰主正蹲在树下烤红薯,沈喻从蹙着眉头坐在钟胤对面,看着小火堆里几个刚扔进去的红薯。
“再来点火。”钟胤使唤他。
沈喻从无奈伸手,小火堆的火焰又窜上几个高度。
大宝又抱来一小捆干木棍,蹲在一边看着,钟胤把柴火都丢了进去,大宝又颠颠的跑去捡柴火,又一趟钟胤告诉大宝不用了,找他俩玩去吧。
“我可以直接给你烤熟。”
钟胤拿着留下的小长棍扒拉炭火,把红薯推进去再把红彤彤的炭火盖上,“你这就是不懂了吧,炭火烤起来的才有感觉,你不会没吃过好的吧。”
沈喻从确实没吃过好的,当佣兵的时候能吃上一口热的就已经很不错了,大多都吃即食。
“你早点把你那小徒弟的龙珠还回去,不然他会很难受的。”钟胤注视着跳动的火焰,满不在意的劝道。
沈喻从闻言也没多惊讶,钟胤好歹是曾经的天之骄子,在其他峰安插几个监视竹蜻蜓简单的像吃饭。
“会还的,不是现在。”
“那你俩的以后可有的受了,他可没有看着那么简单,沈清池未必打得过他。”
“打不过就赔给他。”
钟胤闻言哈哈笑了几声,没把想说的说出来,笑完后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喻从。”钟胤点点头,评价道,“比清池好听,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他盘着腿,一手托着下巴,微风吹起额前的头发,笑眯眯地看着沈喻从,“可是沈喻从剩下的都不归管我的事,我不插手。”
沈喻从平淡的哦了声。
“红薯快好了,你扒拉给我一个。”
“怎么可能这么快,你是不是往里面用灵力了!”
“没有,你快给我一个。”
沈喻从捏着红薯外面包着的荷叶出神,所有人都对他闭口不谈,他拨开红薯外皮咬了口热气腾腾红薯,甜甜的,挺好吃。
没钟胤说的那么难吃,沈喻从看着剩下带着的红薯,顿时惆怅起来。
这人生气一股脑的都给自己,啧。
夜压过来,天上没几颗星星,沈喻从站在清居门口望天,要下雨了,墨色的身影融进夜色中。
溜达进后山,之前那片竹林长势方向明显换了位置,沈喻从眯着眼睛信手摘一片竹叶注入灵力,砰的一声穿透对面的竹节。
所处之地瞬间幻化出金色阵法,沈喻从没敢轻举妄动,区区后山竹林设了如此多的阵法,没藏点什么东西,他真不信。
上回坑阮念只不过是还回罢了,那小孩记得门清。
沈喻从闭上眼,神识里他注视着眼前的阵法,周围浮现愈多的孤魂野鬼黑漆漆的瞳孔直直地盯着沈喻从看,他暗暗下了判断应该是聚魂阵。
此阵易反噬难结,聚魂魄养别的什么目前看不出,明烛剑劈了又怕打草惊蛇,沈喻从颇为不爽的啧了声,掌心幻化出灵力结了个新阵压着,要不然太浪费时间。
明明之前自己进后山喂鱼,阵法还没那么多,人倒是挺谨慎的。
沈喻从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一溜的孤魂野鬼,叨叨声简直要把吵死人,这么一说最近都没有耳鸣,还空有闲心感怀钟胤的医术还挺高,此人做清宁峰的峰主亏了。
真应该做沧澜山的山主。
那群鬼跟在后面不打纯纯恶心人,沈喻从幻化出剑不耐的回头,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