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人,沈喻从觉得自己会疯。
夜里,沈喻从犹豫几秒终于下手去探闻玉的铜钱腰绳,他之前顺走闻玉的发绳在和厉鬼的对决中化为了齑粉,那琉璃珠子也不知道什么做成的竟还在,酒红色的腰绳在修长的指尖缠绕,又研磨着金色的小铜钱边缘。
随着腰绳解开,沈喻从掀开闻玉的衣襟倒是没看到什么伤口,他倾身瞧着闻玉睡着还拧着的眉头,尝试运用身体里的灵力为闻玉调息,眼看着蹙着的眉头淡淡和缓。
“疼不疼啊。”沈喻从自知无人回答,又说,“前几天看你还挺强的,今天怎么受不住了。”
直至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沈喻从才收了手。
他轻轻地翻身盯着漆黑的屋顶看,一手无聊的转着琉璃珠子,又开始自说自话,“可惜你不是盛泽。”
是盛泽会怎么样,盛泽死了都不会让沈喻从救,他好像受沈清池的影响分不清自己对盛泽和闻玉的感情了,盛泽是死对头,是对手,是敌人。
闻玉对自己来说是什么,自己究竟站在沈清池立场上,还是沈喻从立场上,一股没来由的冷意窜进全身,沈喻从看了眼熟睡的闻玉轻手轻脚离开清居,坐在长廊上吹风,更他妈冷了。
一整夜他都没明白,有些东西他不敢想。
第二日一早沈喻从拿着陶言给的那本书去了藏经阁。
——
闻玉站在一片虚无中,垂头看见自己手背上浮现的黑色咒文,瞬间意识到这是梦境,举目四望只觉得周围熟悉的瘆人,一时又说不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隔的那么远一人穿着白衣,那双没有情绪的眸子被浓雾遮住,好像是沈清池,闻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是,那不是沈清池。”雾气漫生闻玉嘴上说着不是可依旧伸手抓人,他想捉住沈清池手腕,亲亲他,抱他,最后把人关起来。
一时间的落空,失落感让他整个人不安。
“他被魇着了。”
“那可怎么办?”阮念留意着露出一条缝的房门,生怕下一刻沈清池推门而进,他俩已经被坑过一回了,这次还是趁刑事司人不在偷偷溜出来的。
陶言主要掌管刑事司,现在试炼大会正是忙的时候,刑事司这种吃公饭的地方倒也没几个人看着,更别说那几个只吃饭不做事的猪头。
“你求求我,我就给你说。”阮念神识里鸳鸯眼的少年盘着腿自己和自己执子对弈。
阮念当即没脸没皮说道,“哥哥,好哥哥,永安哥哥告诉我吧。”
永安眯起了眼睛很受用,“我教你,你捂着他的口鼻他就会特别清醒。”
“沈清池会杀我的。”
“他来了我和他打,你试试嘛。”
二人依旧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闻玉听见捂口鼻这几个字时就醒了,听着两人迟迟没有动作却依旧在他耳边密谋,他轻轻咳了声提醒二人自己醒了。
阮念一双杏眼惊恐的看着床上人,“他早醒了。”
“醒很久了。”
“为什么不说。”
“你惹我不开心,不想说。”永安老神在在说着,指缝夹着黑子,神情淡淡的扫过棋局,黑子要输了。
阮念紧张地接连退后几步拉开距离,本想着有机会偷跑出去,扭头的功夫就和闻玉对上了眼,身上落了缚锁吓得阮念眼泪掉了出来。
双生灵魂,闻玉暗暗下了定义。
阮念外表也就十几岁小孩的模样,心理年龄约莫大点,也没大多少,永安和阮念差不多的年岁,只不过死的早,见得多,很多事情都是永安占据身体解决的。
“帮帮我吧。”神识里阮念就差哭着求永安,永安对阮念向来是有求必应。
转瞬间身上的缚锁碎成几段,阮念那副委屈的神情转眼消失不见,立马占据话语的主导权,“有什么想问我的。”
闻玉看着地上碎成几段的缚索,眼角微微抽了下,这个灵魂不一般强,打不过啊。
他醒来时就觉得身上灵力充沛,看眼下这个情况不可能是这小孩给他的,又想到枯境的沈清池,有人救了他,强撑气势,“这是哪里,谁救的我?”
永安走来时脚边的的缚索化为齑粉,他看着闻玉的手指倒是看见空中漂浮的红线,他在沈清池的手指上也留意过,随即低头笑了,“沧澜山无妄峰,沈清池救的你。”
他本来还想骗骗,现在最好玩不过了。
闻玉在永安靠近时,不由得回握了手指,没来由的担心这小孩发现自己的真身,打起来自己九成会输,离开还是继续问下去,以至于永安前面的说的他都没有听清,却清楚的听到沈清池三个字。
永安绕到一蒲团坐下,一手托着下巴,指腹轻轻研磨为天下开太平几个字,察觉到闻玉走神,依旧笑着看闻玉腰间的铜钱腰绳,沈清池前几天手腕上也有一串铜钱手绳。
他内心下了定义,沈清池喜欢此人。
可这两人分明没有交集,什么时候认识的,现在的沈清池还喜欢此人吗,永安突然有种发现别人秘密般的激动。
“我送你下山吧,第三关还没开始。”他转而喜气洋洋说道。
闻玉微愣,下意识地想拒绝,他来参加沧澜山地试炼大会为的是见沈清池一面,要回自己的东西,有可能的话把人绑了。
永安看出闻玉的迟疑,站起身歪头对闻玉笑,“失踪的话,很难办的。”
追个人不能那么容易,更别说对方是沈清池。
闻玉后来也觉得抓人不能太心急。
沈喻从在藏经阁待到晚间才回到清居,踏入清居时沈喻从心情忐忑不知道怎么面对闻玉,自己先前偷偷摸人家的勇气完全消失。
最后发现人已经走了,内心又空落落的。
搞不懂,沈喻从将那本魂书扔在一边,此刻的他不太想还沈清池身体了,可这又不是自己的。
迷茫,困惑,找不到还身体的方法,自己又想做点什么,沈喻从躺在之前闻玉躺过的地方,脸埋在被子里。
第三日陶言才回到无妄峰,这几日不眠不休人都憔悴不少,沈喻从这几日钻研魂术也接连几日没睡好觉此刻刚从床上起来,一脸困倦地接过明烛剑。
陶言看他这副样子微微蹙眉,看着他的剑还是提醒道,“明烛剑乃你本命剑,万不可借于他人。”
沈喻从点了点头,没听进去。
陶言面上憔悴,举止仍是风雅,他倚着门栏双手环抱,简单两句诉说当年事,“十三年前此剑出世,众人疯抢,此剑选你,证明你们有缘。”
“别把缘分给弄没了。”他留下这句话,招呼着一边发呆的江霖离开。
沈喻从盯着明烛剑,半晌来了句,“不愧是沈清池。”
十三年前此剑选的是沈清池,不是沈喻从。
沧澜山枯境灵躯和厉鬼出逃的事告一段落,陶言借口受伤闭关,事情交于其他长老,阮念从刑事司溜山下玩去了,沈喻从无聊时就看悬浮镜。
试炼大会结尾,入沧澜山有三百二十一人,涂三在最后一关被直面的树妖吓得捏爆了手中的烟花,遗憾出局。
四个关卡前,闻玉已经教他不少小法术,他也没什么遗憾了,走之前还在说想阿妹了,再不抱抱阿妹内心就像数以万计的蚂蚁在爬。
三百二十一名弟子先进行资质测验,由各位峰主挑选心意弟子,自然可以反向挑选,灵殿二楼观台上坐各位峰主,下面正中央放着一面水纹镜,之前的四关各位峰主可以透过水纹镜看着少年们在试炼的举动。
内心早已有了合适的人选。
沈喻从再次站到山主身后,看了看在座几个人,清宁峰的山主果真没来。
探查弟子资历,选择弟子着实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若不是闻玉入选了,他万不可能来。
沈喻从看着山主的背影,想来上回拒绝山主溟怪的事,山主便再也没来找自己,照山主对沈清池的脾性此事怕不会就此结束。
“十九号闻玉。”
原本瘫软思绪放空的沈喻从立马站直了身子,少年由人引进来,手伸入水纹镜,幽蓝色的灵力逐渐浮上水纹镜,沈喻从看着水纹镜面上浮现的灵力,实力不低啊,之前怎么被一个厉鬼伤着了。
归雁峰的女峰主立马停下嗑瓜子的手,像是看到金子一般,急忙道,“各位,这个小弟子我要了。”
“这么好的苗子,落到你的手里能行吗?”
“要不咱俩打一架,谁赢归谁,我也倒是好久没有领略师兄玄冰剑的威力了。”
“师妹断节鞭的实力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有长进没。”
“唉唉,我觉得这个小师弟个更想去我们断云峰。”
“秦老头,你真会给你们峰脸上贴金。”
“......”
一群峰主为了一个弟子吵吵嚷嚷,就差拿桌上的鲜果互相砸人,闻玉仰着头目光在众多峰主身上辗转,最后落在沈清池身上。
沈喻从手心汗湿,他还从没有真正的注视过闻玉的眼睛,在悬浮镜他见的那双桃花眼会笑,此刻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闻玉开口问一边候着的弟子,“我能选师尊吗?”
二楼观台上的几个峰主听见此话有整理仪表,又说只要你来我们这灵石这个数......为了争抢弟子算是用到了极致,明明方才几个人还在神识传音唠嗑说等会吃什么饭。
“我想选沈清池。”少年语气无波澜,却注视着观台后面的沈清池。
众人大眼瞪小眼:“.......”注视的目光落在了一直未说话的山主许迎泽身上。
老登,爆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