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永远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
归厌便是其中之一。
最典型的那种。
但他们又确实是同一个人。
御无尘要闻人得愿只爱他,红衣要闻人得愿只爱他,玉无尘要闻人得愿只爱他,而归厌,也有着同样的欲念。
他要闻人得愿只爱他。
而很可惜,闻人得愿是不可能只爱同一个人的某一个时期或者某一个执念具象的。
他是一个人,而一个正常的人要么会爱整体,要么会爱部分。
但归根结底,爱着的,是恋人以及恋人在他心目中构成的形象的整合。
不可能既要又要。
归厌纯粹是强人所难。
但可悲的是,他的确有着强人所难的能力。
……
闻人得愿推门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体内灵气的雀跃,他只微微一愣,便反应过来:“回来了?”
他一面关门一面问:“红衣还是归厌?”
“是我。”
简单的两个字,闻人得愿拴上门扉的动作却是一顿。
一种莫名熟悉而又莫名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本能地幻痛起来。
从大腿到肚子。
连胃也开始泛酸。
但最严重的地方却是……
闻人得愿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小腹和……
他睫毛微微颤抖,冰雪一样的面容上,眼尾的红痕越发明晰起来。
春雪初融。
闻人得愿认命般的阖上了眼:“我爱——”
一根手指抚上了他的唇瓣,另一根则探进去摁住了舌面,归厌附在他耳畔轻笑:“爱谁?”
紧接着,仿佛恶魔吐息一般无解的问题出现了:
归厌道,“我是谁?”
他是谁?闻人得愿紧闭着的眼没有睁开,只睫毛颤抖得跟暴风雨中翩跹的蝶翼一样,可怜、苍白、湿漉漉的。
闻人得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他感到恶心。
想吐。
他的小腹又开始疼了。
为了使这阵幻痛不再成真,至少,是更晚一些成为现实,闻人得愿含住了那根手指,睁开那双湿漉漉的眼,用神识道:“……是我的玉琰。”
玉琰。
只有这个名字能让面前这个疯子满足。
因为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名字。
闻人得愿浑身战栗着:
牙齿深深嵌入那根食指,以要将其咬断的力度;
嗓子眼被戳得“不适”,是熟悉的,早已适应了的“不适”。
他睁着湿漉漉的眼,满心满眼都只有面前的少年。
——是的,少年。
十岁的少年。
初见的少年。
但这少年露齿一笑,却带着漠然、疯狂和发自内心的愉悦:“‘玉琰’?您是要逆伦么,师尊?”
闻人得愿脑子一片空白,答、错了?
不,闻人得愿含着那根手指,在心中摇了摇头,应该没有第二个答案才对,但是逆伦……
赌了。
“是又如何?”闻人得愿定定地看着他,“我爱你。”
“纵‘逆伦’又如何?”
少年咧开嘴笑了,肆意,张狂,笑声震天动地。
“纵逆伦又如何!”玉琰笑得邪肆而张扬,“说得真好,师尊,但您不是这样想的吧?”
“您不是最希望我‘尊、师、重、道’了吗?‘罔顾纲常伦理’这话又是谁说的?(第20章)”
闻人得愿回过味来了,他早该回过味来了,单从这家伙从未收回的手指便能看出,他根本就是在折腾人。
这种时候什么话也不用讲,他不会听的,这家伙只会变本加厉,跟人来疯一样,越是配合,就越是作妖。
做就是了。
不就是安全感吗?
不就是爱吗?
不就是他吗?
给他就是了。
反正,
从一开始就全都是他的。
只是他的。
……
“为师……食言。”闻人得愿任命地俯下身来,低头垂眸。
“嗯,那你吃吧。”
少年将衣衫扯开,单脚踩上他**的玉肩,嘻嘻笑着,愉悦而又疯狂,“多吃点。”
他心思坏,在收回被咬得红肿的食指的时候才瞬间长大,湿漉漉的指尖擦过殷红的唇角,满意地看着如冰如玉的师尊大人被迫张大嘴巴……
……
演过一整场尊师逆徒的戏码后,归厌尤不满足。
“问”了足足十七八次之后,才终于将自己的“身份”给定了下来。
是玉琰,也是归雁。
是御无尘,也是归厌。
是红衣,也是玉无尘。
是闻人得愿的道侣,也是闻人得愿的徒弟。
是闻人得愿的“弟弟”,也是闻人得愿的“子嗣”。
是闻人得愿的伴读,也是闻人得愿的师弟。
“父亲大人,我是谁?”
“皇太子殿下,我是谁?”
“师兄,我是谁?”
……
“阿愿,我是谁?”
“说你爱我。”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
“爱谁?”
闻人得愿水色的眼眸一片空白,浑噩道:“爱你。”
面前人却只笑:“我是谁?”
……
……
“嘭——”
设有禁制的门扉被一脚踹开,有人带着腥风血雨闯了进来。
冰凉。
“你想弄死他吗?!”猩红的血线缠上了归厌的脖颈,一圈圈,勒得死紧。
有血珠从皮肉中渗了出来,融进血线里,那些线便跟着越来越粗、越来越密……
“……弄死他?”归厌抬起头,猩红的眼仿佛要淌出血来,“不,我爱他。”
说完这句,他这才看清面前的闯入者,不悦地眯起眼睛,忽而笑了。
归厌没管脖颈上的枷锁,掐着闻人得愿将人一把扯起来,搂进怀里,逼他睁眼,而后附在他耳边,与他一同“望”向面前人,问,
“他是谁?”
“你——”闯入者气到失声。
但归厌黏糊糊的舔舐着耳垂,只眉眼弯弯,恶魔吐息一般撇了他一眼: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知道的话?
为何——
那些红线都攀附进了,别、的、地、方、呢?
殷红的血从归厌脖颈处的伤痕中溢了下来,却已无人问津。
只有愈发浓重的石楠花的味道逼得人喘不过气来,呛得直咳嗽。
室内的霜雪消失殆尽,只剩下融融暖意,越发火热。
屋外,治愈的木属性灵气催生了一丛丛的花朵,花粉结籽,落了一地,又生发了一地。
……
【我们需要打一架。】
【杀死彼此。】
【或合而为一。】
【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
【现在……】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吞咽声。
吮吸声。
有人在深沉的夜里哭泣。
但只一声,便被争抢着咽了下去,消失了。
……
……
“结缘仙子!你这是何意?”闻人许捏着被退回的预付款追了上去。
魏玲珑跑不过他,只得停了下来。
“字面意思。”魏玲珑形容苦涩,“这单我做不了,该退还的酬劳自然要退给你。”
闻人许大惊失色:“可您不是刚刚还说很成功吗?”
“刚刚是很成功,但现在不是。”
魏玲珑嗓音艰涩而又惊惧。
她的客户在她这里结缘,她掺和一手,两人得以修成正果,她这边自然是有所反馈的,所以,原本形势渐好的姻缘线突然变得诡谲暗沉起来,她自然也是第一个发现的。
乍一看:他妈的这线怎么分叉了啊?!!!
再一看,呵,她给系上的这根才是分的那根叉!
造孽啊!
一个大佬就已经疯成这阵仗,两个!
这事她还真掺和不了。
退钱消灾吧!
祈祷另一个大佬没空来搭理她给他道侣和大佬系红线漏了他的事情。
她得趁这个机会赶紧跑路才行。
但闻人许这蠢货不依不饶,拦着她不肯让她走,还死活要拉她回去送死。
闻人许:那当然不能走啦!我才不要变回树洞啊啊啊——
闻人许:哭唧唧
魏玲珑:……
魏玲珑三言两语说明了内情,闻人许脑子一空,瞬间撒丫子就跑,跑得比魏玲珑还快。
魏玲珑:……
魏玲珑:等等我啊!
闻人许:死道友不死贫道!
魏玲珑:咱两个人造的孽!
闻人许:……
闻人许折返回来拽住魏玲珑就跑。
……
……
“你爱谁?”黑发血眸的归厌问。
“你爱谁?”血发黑眸的红衣问。
“你爱谁?”血发血眸的他们问。
归厌和红衣迅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你爱我。”
……
……
“你爱谁?”×N
“归雁。”
因为这个僵持的问题而被暂时放过,好容易找回理智的恋人才刚刚说出两个字,便被再度扯进了疯狂的漩涡。
他说,“归雁。”
他只能说,归雁。
但无人愿意接受,尽管,他们明知那个人不会在对方面前选择自己,也不会在自己面前选择对方。
他们只知道,这里没有归雁。
阿愿/攸宁没有说爱他。
阿愿/攸宁不爱他。
原本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的俩人瞬间疯狂,暴虐的眸子从彼此身上移开,落到了被蹂躏已久的男人身上。
阿愿/攸宁不爱他。
归厌/红衣冷静、理智地想。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他会爱他的。
他怎么可能会不爱他呢?
他很快就会爱他了。
很快。
很快。
……
很快。
怎么、还不肯说爱他呢?
阿愿/攸宁?
……
【“我承诺过御无尘要等他回来,而那个要等的人,是‘归雁’。”
“至于为什么我要承诺御无尘,是因为御无尘是我的道侣。”
……
“我会对他负责。”
“这是我的承诺。”
“御无尘总是很害怕,但那不是他的问题。”
“我不能让他不再害怕,但我能承诺他,等他回来。”
“所以我不能和‘玉无尘’在一起,也不能和‘红衣’在一起,同样,不能和‘归厌’你在一起,因为‘玉无尘’也好,‘红衣’也好,本质上都是因为御无尘的害怕而诞生的。”
……
“所以,我只能等‘归雁’,也只会等‘归雁’。”
“不是‘玉无尘’,不是‘红衣’,也不是现在的‘归厌’你。”
“只是‘归雁’。”
“我会等他回来。”
我会等他回来。
归厌:“他要是一直不回来呢?”
闻人得愿不假思索:“那我就一直等下去。”
“一直?”
“一直。”(第67章)】
魏玲珑是真结缘仙子,她的红线系的很好,太好了,如果没有红衣的话。
如果没有红衣,闻人得愿被归厌彻底折腾完就he了,但很可惜,魏玲珑不知道红衣的存在。
不过,谁能想到像归厌这样排外又疯批的大佬竟然还有一个,且这俩还都活着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9章 说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