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念念睁眼,下意识握紧了手,然后才想起来她身边的人早就不是卫诚了。她偏了偏头,身侧冰凉,卫谨早就走了。
夏雪看见宁念念醒来,忙不迭得过来,“小姐。”
宁念念顺势坐起来,“夏雪,陛下……”她抿了抿唇,又思虑了一下才问出口,“陛下,可有旨意?”
夏雪沉默了一瞬,尴尬地答道,“陛下,并无旨意。”
宁念念勉强地笑了笑,“没事,没事,我们吃饭吧。今日早饭是什么?”
宁念念的演技着实拙劣,掩饰不住的悲伤,连夏雪都看出来了。
“小姐,要是不想吃,就先休息吧。”
“……嗯。”
是她太贪心,什么都想要,阿谨怨恨她,也是她应该的。
“夏雪,我睡一会。”
“是。”
与芳音阁不同,江莺早早的就起来等着消息。宁念念的侍女把饭食取回了芳音阁,芳音阁不仅没传来她期待的好消息,那个侍女过了一会还在院子里做活。
计划失败了,但她江秭归绝不会坐以待毙,“匹居,带上一份东西,我亲自去喂她吃。”
匹居忙跪在她面前,“小姐不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怎可以身涉险?”
江家世家大族,经营多年,虽然最近被卫谨砍了不少手脚,但在御膳房给现下还不受宠的宁念念下个药总还是有死士的,这种死士便是被抓也会自尽绝不牵连小姐。
可江莺要亲自去,亲自去即使再小心,芳音阁再偏远,也还是有被抓把柄的风险,万万不可。
“不必再劝,祖父前日还有信来,催我快些想办法,如今很可能是最后的机会,我不能错过。”再拖一拖她都怀疑卫谨那个没出息的都能忍宁念念再给他戴个绿帽子了。到那时别说皇后,四妃都未必能弄得上。
“江家需要一个皇后,我作为江家的女儿,就一定会成为那个皇后。”
权力才是利器,她会亲手维护江家的荣光。
……
宁念念这个回笼觉到底没睡安生,江莺带着匹居很快来探望她。
“淑慎,我给你带了花糕,快来吃啊!”江莺微笑着从外面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餐盒。
“淑慎,你不知道我今日的花糕做的有多好吃,我刚尝完,马上就来找你。”江莺忙前忙后地把糕点拿出来,热心的招呼宁念念来吃。
宁念念不疑有他,坐到桌边,吃了一块花糕。花糕确实做的很不错,甜香绵软,入口即化。
“这花糕味道极好,多谢秭归了。”
“谢我做什么,姐妹之间这都是应该的,就是……”江莺突然面露难色,“淑慎能否屏退侍女,我有些事想同你说。”
“好,夏雪,你就先出去吧。”宁念念对着夏雪道。
匹居这时也拉住夏雪,“最近宫里又有了新花样,我出去同你说。”
夏雪就这样被匹居拉着,一路离开了芳音阁。
待侍女们走后,江莺突然哭了起来,她看着宁念念,满眼悲伤。
“淑慎,我实在、实在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我这良心过不去啊!”
“怎么了?”宁念念突然感到腹如刀绞,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在桌边,惊诧地抬头看向江莺,“是你。”
江莺拿手帕擦着眼泪,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淑慎,我也是没办法,陛下下令,我不得不从,是我对不住你。”
腹中的疼痛,不及此刻心痛一分。
阿谨,要杀她。
“陛下同我说,前朝总有大臣上书,今日更是有臣子欲死谏陛下,以正视听。淑慎,别怨陛下,他也是没法子。”江莺抹着泪道。
她也没完全骗她,二嫁妇人,总有人说项,前朝为此确实爆发过争议,不过被卫谨都挨个斥责了回去。
至于死谏当然是没有的,那群人要是真的能舍得出命去死谏,她也不至于被夺了皇后之位。
宁念念,你就安心地去吧,死在我为你编织的幻境里,也未尝不幸福。
“姐姐,再见了。”江莺转身离去,剩下宁念念一个人在原地苦苦挣扎。
宁念念在江莺走后捂着肚子,强撑着站起来。
她不信,她不信那群只敢逼着她去死的人,敢死谏阿谨,要杀要剐,她都想让阿谨亲口告诉她。
宁念念慢慢挪着脚步往屋外走去,终究体力不支摔在地上。她借助着手指的力量,一点一点向外面爬去。
阿谨,阿谨,我想听你自己跟我说。
鲜血从口中涌出,宁念念连爬行的力气都被剥夺。
她努力向外面伸手,大股的鲜血让她发不出声音。
夏雪现在都没回来,怕也是凶多吉少。是她对不起她。
宁念念用手捂着自己的嘴,鲜血还在不断地涌出。
她用最后的力量,哆嗦着手,写下几个字。
喜欢阿谨。
没有不喜欢他,没有喜欢卫诚,从头到尾,喜欢的,都只有阿谨。
就是、阿谨、我、好像、没办法、再爱你了。
太阳打在院子里,照亮院中的花草,照亮木质的门扉,照不亮咫尺之遥的门里的宁念念。
深院重重,一层门套着一层门,套住了一条命。
可就是这样,还是有人不愿意放过她们。匹居拖着夏雪的尸体,再次进入了这座院门。
小姐的工作已经做完,该轮到她收尾了。
她把夏雪埋在后院后,进入房间清理痕迹,她看见了地上的血字,然后慢慢抹去。
不会有人再知道什么了,她的小姐,才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