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她 第2章 叫我小萍

子柠惊喜地眨了眨眼，想哭的冲动涌上她的心头，瞬间鼻子就红了，半蹲下来眼泪汪汪地瞧着他：“你可终于醒了！”

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再次昏过去，祁洲紧紧地抓着她，同时也紧紧地盯着女孩看。

他才刚苏醒，眼神还很迷蒙，视线也像是蒙了一层雾似的不清不楚，却依然很努力地注视着她，想把她的样子记在心里。

女孩看上去年纪还很小，一张鹅蛋小脸，说话间红唇轻启一张一合，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秋眸缓缓下落，消失在圆润的下巴。

子柠吸了吸鼻子，忍住哽咽半蹲在男人的身侧，温声说：“你怎么样，还好吗？你一直在发烧，可是这里没有退烧药，你得撑到有人来救我们。”

祁洲对子柠说的这些完全没有听进去，他自顾自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啊？”

子柠惊讶，对方紧抓着她的手不放。这人真奇怪，好不容易醒过来考虑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问她叫什么。

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子柠不想实话实说，毕竟人心隔肚皮，任何时候都还是需要有所保留。

她敷衍回答：“叫我小萍吧。”

“小萍。”祁洲半眯着眼，呢喃。子柠扯了扯自己的手，完全挣脱不得。男人的手掌宽厚而又有力，指腹上带有薄茧，肌肤相触时磨到她的手心，微微发痒，子柠无奈道：“大哥哥，说归说，能先把手松开吗？”

“对不起。”祁洲后知后觉，立时松开，察觉到女孩很是戒备地退后了一小步，他清了清嗓子：“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这话说出口，空洞到让祁洲噤了声，好坏之分岂是干巴巴的一句话能确定的？他想了想，转而说：“我叫祁洲，曾是驻港部队的士官，现在退伍了。”

子柠见他言语礼貌，且收手的动作很快，不似登徒浪子，隧降低了防备心，又听他自己介绍说是退伍士官，子柠瞧了眼他手臂上的刺青。

她的视线直白，祁洲沉声：“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子柠对他这些事不感兴趣，拿起捡回来的树枝拨动火堆，想把火弄旺一些：“你晕了两天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要是哪里不舒服就与我说，我尽力帮你。”

祁洲哪哪都不舒服，尤其后腰，他微微一动痛感即刻遍布全身，估计是摔下来的时候肋骨断了。

他试着坐起来。

见他动作吃力，子柠主动靠近他，挽着他的手臂想拉他一把。可男人的肩膀很壮，很沉，子柠得弯着腰使劲，在这过程中，她柔顺的长发像轻盈的羽毛披散下来，发丝扫过祁洲的侧脸，淡淡的女儿香涌入他的鼻尖。

香味清雅，与他半梦半醒时的感知一样，祁洲心神微恍，女孩移步走开，把烘干的外套递还给他。

“谢谢。”祁洲靠墙而坐，手上的衣服一点湿气都都没有，再结合两人之间隔着一堆碳火，大概猜出了来龙去脉。

他约了一群朋友到这边玩野外求生，不料中途山体滑坡，他从崖边滚落了下来，再醒来时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子柠独自坐在离男人有一米多远距离的地方。孤男寡女，即便这位仁兄现在看起来有气无力，但总归是个男人，这让子柠很难毫无戒心地与他呆在一起，尤其是在见到他身上结实分明的肌肉，她要是与他爆发冲突，估计吃不了他一拳。

见女孩子这么防备他，祁洲一时没有大动作，怕吓到人家，缓了缓，他才似没话找话道：“你是在哪里救了我？”

子柠说：“河边，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在那里了。”

祁洲了然，当时他所在的位置是上游，估计是掉下来的时候顺着水流飘到了这里。

子柠双手抱膝，眼神万念俱灰，“从我救了你之后已经过去三天了，救援队还没有找来。”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落下眼泪，恐慌和绝望瞬间席卷而来，她抱紧了自己，声音也夹带了些哽咽：“暴雨一直在下从没有停过，河道全淹了，周围都是深不见底的密林，出了这个屋子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只能困在这里，之前带来的应急食物已经没有了，不知道会不会死在这里。”

独自一人撑过三天，这对于刚成年的汝子柠来说已经是极限，如今多出一个活生生的人陪伴，且不论他的人品如何，至少都算有人陪着，精神松懈下来的她才会泣不成声。

她好累好累，既要保全自己，又要照顾受伤的他，体力几乎耗尽，头晕眼花直冒金星，子柠甚至想，她可能会累死在这里，而不是饿死。

暗淡的火光微微映出女孩梨花带雨的脸蛋儿，柔弱温润，像是踏入凡间措手不及的仙女在低低啜泣着，清润的泪花顺着她的双腮而下，没入她的锁骨附近。

小女孩显然是陷入了一种自我恐慌的情绪中，不能自拔。祁洲正欲说些什么，耳边蓦地传来几道异响。

多年的军旅生活使他保持与常人不一样的戒备心，在那玩意冲进门的那一刻，他立刻扑身过去将女孩抱在怀里，替她挡住了伤害。

子柠尚未做出任何反应就落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中，那人双手护住她的腰侧，将她的姿态扭转搂进他的怀里，额头抵在了男人的胸膛，耳边响起诡异的怪叫，嘶哑又尖锐，伴随着阵阵刨地声，夜风将仅剩的碳火熄灭，全屋顿时一片黑暗，子柠把眼睛瞪大了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是、是什么东西？”子柠声线颤抖着发问，极度的恐惧让她短时间丧失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个概念，她屈膝坐在了祁洲的身前，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小脸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之上，听到他沉稳而又有力的心跳声。

女孩温暖的鼻息一低头就可以闻得到，又加上他原本就视力奇佳，女孩惊诧的微表情祁洲看了个正着，他低声哄着：“没事别怕，有我在，应该是野猪一类的东西，嘘--”

子柠放缓了自己呼吸的频率，像是装死一般，借以告诉不速之客这里没有人。

可奈何，越是害怕她的五感就被放的越大，就连风吹过屋檐所发出的声音都让子柠起了鸡皮疙瘩，过了很久很久，她压着声音问：“它、它走了吗？”

祁洲嗓音沙哑：“嗯。”

子柠听出了不对劲，似乎还闻到了一点血的味道，紧张发问：“你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男人略带沉重的呼吸声，就连抱着她的手臂也不似一开始似的那样有劲，子柠慌慌张张地拿出打火机来点着，抬头，火光映出了祁洲隐忍的脸色，再往下，他的腰腹位置竟多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在渗血。

祁洲抢在女孩说话之前道：“不用担心，这是旧伤，估计是刚才动作太大扯到了。”

子柠默默流下眼泪，如果刚才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说被野猪撞死咬死，至少都会被吓去半条命，吓晕了也有可能。

乱糟糟的情愫在慢慢沸腾，子柠说不清这是感动还是什么，明明两人素不相识，他竟愿意舍身保住她，子柠不断在心中感谢，幸好身边有人与她作伴。

她抹了把眼泪，说出一句没用的话：“那怎么办？我这里没有止血的药。”

祁洲吹灭了打火机的光，两人之间的光亮被灭，重新陷入黑暗，他对着女孩说：“我还好，小伤而已，不用太担心，打火机的油不多了，得把它留在需要的地方用。”

“小萍。”他唤她。

“我知道出去的方法，奈何我现在受了伤，动不了。”

子柠一听打起了精神，用手背摸去眼泪，追问道：“什么方法，你说。”

祁洲挪了下位置，后背傍在墙壁，对着黑暗中一脸认真的女孩说：“在来之前我做过地形勘察，这里的河流是南北走向，南高北低，水往低处流，你又说是在河边将我救下，由此可推论出我们此刻的所在之处是河流的下游，北方。”

“从这个位置往南走大约一公里，往西侧看去会有一座栈桥，体力足够好的话可以爬过坡山从栈桥上过去到达雨林外围，那个地方有条山路，虽然尚未开发，但仍旧有很大的概率会有车经过。”

“只不过坡山荆棘密布，徒步过去非常危险。最好的办法是到达南边的时候就不要再前进，就地生火，用湿木头烧，烧出黑烟，让烟雾从密林顶部升腾出，借以告诉救援队我们的位置。”

祁洲顿了顿，女孩已经不哭了，圆碌碌的眼睛盯着他看，等着他的下半句。

“但这里是雨林地带，若无接受过专业训练，恐怕分不清东南西北。”

如果他没有受伤，凭他的体力完全可以带着这个女孩子一起出去，对于他而言，如今的情况差不多等同于他在部队时所做的拉练训练，穿越雨林这种事对他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可现在，他浑身都是伤，连站起来都困难，更别说还要带着小女孩走出这里，为了求生，眼下只能把重任交托与她，但小女孩又如此娇娇弱弱，实在不是能绝地求生的选手。

原本子柠对祁洲驻港部队的身份还略有存疑，如今听他说的头头是道，思路清晰有理有据，那点怀疑的苗头立马烟消云散了。

子柠说：“你曾在部队训练，肯定知道怎么在雨林辨别方位的，你教我，明天我就出去求救。”

祁洲沉默了，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和她说这些。

比起求救，他更担心女孩独自出去，丛林密布,蚊虫蝎蛇潜藏其间，没有一定的求生本领，贸然在雨林闯荡只会是死路一条。

比如现在，只是野猪闯入而已，她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又怎能独自穿越雨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子柠看不清男人的神色，她试着叫了他两声，无人应答，紧接着她伸手过去触碰，竟发现男人似乎想要站起来。

祁洲最终还是败下了阵，他浑身都是伤口，动一下五脏六腑都疼，此时子柠也意识到了他的想法，“你是在担心我自己一个应付不了吗？”

祁洲说：“保护弱小，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是军人的天职。”

夜间气温骤降，被野猪闯破的门一股一股地吹进冷风，子柠好冷，抱着自己的胳膊取暖，听了他这话，她竟控制不住由内而外涌出一股安全感，这一霎那彷佛连寒意都驱散了几分。她甚至觉得，如果他的伤没有这么严重，他会忍痛连夜带着她一起逃离出这里。

“你受伤了不要乱动，别再让伤口恶化了。”子柠央求说：“我知道你可能是在担心我自己一个人做不了这件事，可现在我们没得选择不是吗？我们已经没有物资了，再继续待下去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冒险一试，你教我吧，在来这里之前，我曾独自一人去了三个国家旅游，我没有想你这么脆弱。”

道理祁洲也懂，现在的情况是坐以待毙和主动出击极限二选一。他闭着眼，把当时自己看过的卫星图在脑海中过一遍，仔细回忆哪里还有生路。

倘若是步行一公里到达南向，然后在那个地方成功生火，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可以获救。

不说救援队，就是跟他来的那些人见他失踪，也必定会全力以赴寻找他。按时间推算，离他失踪已经过了两天时间，他们应该也找到了这附近，只要能离开这里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再说回女孩。

祁洲问：“你确定你可以？”

子柠认真点头：“难道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与其坐在这里听天由命，不如试试。”

祁洲把手表脱下来，淡然一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这么有胆识，遇事冷静，思路清晰，还很有胆气。”

子柠苦笑：“刚才被野猪吓成那个样子也算有胆气吗？”

祁洲眉眼含笑：“当然算，有几个女孩能像你这样，既救了人，还保全了自己，小萍，谢谢你救了我。”

子柠听见他唤自己为小萍，感觉怪怪的，有些不自然地抿抿唇，黑暗中，祁洲没看到她迟疑的神情，说道：“我现在教你怎么用手表辨别方向，你把手伸出来。”

子柠伸出手，掌心忽地一沉，还带有男人体温的手表就到了她的手里。

本文故事发生背景为当代香港，为更有代入感，男主少部分对话为粤语表达，文中[]与段评皆为粤语大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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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叫我小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