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锦绣 第4章 第 4 章

薄妈妈将江玥绫亲手做好的珠绣抹额捧至孙氏眼前，孙氏垂眸一看，绛紫的缎带上绣着一对五光十色的宝石彩雀，以及浑圆莹润的珍珠攒成的几朵梅花，和金丝绣成的祥云纹，既华贵艳丽又不失风雅韵致。

薄妈妈看得出孙氏对这珠绣抹额的喜爱之意，遂道，“这珠绣抹额绣得真是好看，与老夫人今儿穿的绛紫绣金雀儿的比甲，倒是相称呢！”

孙氏笑盈盈地说道，“是么？”

薄妈妈点头道，“是了，不如，这就让老奴给您戴上？”

孙氏微微颔首，薄妈妈则利落地将抹额给她戴上，瑞冬颇有眼力，一下子就将铜镜捧到了孙氏面前。铜镜里映着孙氏的容颜，她自知已不复年轻，但这条珠绣抹额却给她增添了几分雅意与贵气。

孙氏赞道，“玥丫头的绣艺当真是愈发精益了，瞧这抹额上的宝石与珠玉，色泽也好，形状也好，真真是搭配得恰到好处。”

江玥绫忙道，“祖母能喜欢玥绫做的珠绣抹额，玥绫心中也很欢喜。”

孙氏笑着，笑着，又温和地说道，“玥丫头，前儿我与你提的那件事，你可还记得？”

江玥绫稍稍怔了片刻，但孙氏前儿与她提的那桩事儿，她自是记得的清清楚楚的。孙氏私下与她说，她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龄了，是时候张罗起来了。

而侯记胭脂铺子的老板娘孟氏曾与孙氏提过，她家的大公子侯章宏很是欣赏江玥绫。一则，自是因为江玥绫的姿容姣美，二则，也因着江玥绫的绣艺精湛。

毕竟，前两个月，江玥绫才接下了侯孟氏下的珠绣定单，便是要她亲手绣出一批‘十二花神’的珠绣绣片，且待这些绣片绣成之后，将它们按着不同的花朵香气，一一对应着，嵌入盛放不同胭脂的铜盒盒盖之上。

这才完工不久，侯孟氏便把算盘打响了。

只要侯章宏能顺顺利利地将江玥绫娶进门，那么往后，江玥绫所做的珠绣绣片，也就可以任凭侯孟氏处置了。或是继续将那些绣片嵌在胭脂铜盒上，又或是嵌在别的器具之上，她自然都可以随意决定，且也不必再付钱给江玥绫了。

这些，孙氏自然也是想得到的，故而，她也并未答应侯孟氏。

然则，孙氏还是一直将江玥绫议亲之事挂在心上的，虽说侯孟氏有侯孟氏的盘算，可孙氏也有自己的筹谋。

孙氏依稀记得，筠城最大的木器铺子——锦楠坊的当家师傅老杨，娶了侯孟氏的表妹俞氏，他们的独子杨森青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孙氏早就差人暗暗打听过了，都说老杨做生意本分，杨俞氏也是温和之人，杨森青虽年轻，却已习得了老杨那一手精湛的木艺，且他相貌堂堂，为人也是谦和有礼。孙氏想，若是将江玥绫许配给杨森青，那还是很不错的。故而，孙氏先前找侯孟氏，原是想让侯孟氏在中间帮着引荐双方的，不料侯孟氏贪欲作祟，另有盘算。也罢，孙氏不受侯孟氏牵制，自然也有别是法子与那俞氏亲近。

不过，孙氏前儿却只与江玥绫提了一嘴儿侯孟氏，倒还未将自己真正的筹谋告诉江玥绫。

江玥绫此番误会了孙氏要将自己嫁给侯章宏，心中自是万分不愿，便道，“祖母，玥绫记得的。不过，玥绫只愿常伴在祖母身侧，旁的事儿，玥绫并不愿多想。”

“虽然祖母也很愿意你常伴身侧，不过，你是女儿家，这有些事却是拖不得，也是避不了的。”孙氏说着，看向一旁的薄妈妈，薄妈妈立即会意，便从身后取出一对紫檀木雕福橘的簪子，又递至江玥绫的眼前，道，“玥姑娘，您瞧瞧这对簪子雕得如何呢？”

江玥绫垂眸，仔细端详这对紫檀木雕福橘的簪子，遂道，“雕工细腻，栩栩如生，且还有一股淡雅沉静的香气。想来雕刻此木簪之人，手艺极好，心绪也沉稳。”

“玥姑娘说得是。”薄妈妈接了话茬，又继续说道，“这对簪子，出自锦楠坊。”

“锦楠坊？我们筠城最有名的木器铺子。”江玥绫说着，思量了片刻，又猜测道，“雕刻这簪子的是老杨师傅？”

薄妈妈笑道，“簪子是出自锦楠坊，但却不是出自老杨师傅之手。”

江玥绫更疑惑了，“那是？”

“是老杨师傅的独子杨森青所雕刻的。”孙氏接过话头，道，“怎么样，他手艺不错吧。”

江玥绫点了点头，孙氏便又说道，“杨森青还未定亲呢。”

经孙氏这么一说，江玥绫明白了过来，双颊染了些粉晕，只听孙氏又道，“我原还想着，这侯孟氏是杨森青的表姨母，多少会疼爱他些，兴许能帮着他来牵线搭桥的。没曾想，这侯孟氏只顾着自家儿子。不过，也不打紧的，好在杨森青的心意都在这紫檀木雕福橘的簪子里了。眼下，这福橘簪子是成了对，就差人也成双呢。怎么样，玥丫头还喜欢的吧？”

江玥绫羞得垂下了头，半晌都没说出半个字来。

孙氏见她迟迟没有回应，心中便想，这江玥绫到底是姑娘家，难免害臊，不好直说自己的心意，但不出声大抵也算是应下了。

孙氏便也不再等着江玥绫的回应，又温声道，“前几日，我还在锦楠坊定了一柄绿檀如意，想是雕好了。玥丫头，你明儿一早代我去一趟锦楠坊，将我定制的绿檀如意取回来吧。”

孙氏是刻意找了取绿檀如意这个由头，好让江玥绫去锦楠坊与那杨森青见上一面。

江玥绫心中也明白孙氏的用意，虽说江玥绫还不想这样早就定亲，却也不好当场就拂了孙氏的好意，便想着横竖先将绿檀如意取回来再说，遂点头应了是。

孙氏对于江玥绫恭顺应下此事，心中很是满意，遂笑着点头，又心疼道，“好孩子，祖母瞧着你近日来似乎清减了些，怎么？可是那珍绮阁的事务太过繁多？”

江玥绫则道，“珍绮阁的事务其实还好的，只是年关了，是要比素日里忙碌些。”

闻言，孙氏便又道，“你那爹娘皆是狠心的，只管叫你去看管着铺子，他们倒是自在。也不想着给你寻个把得力的帮手！”

春晖堂里正说着话，外间的婢子忽然进来通报，“老夫人，珍绮阁的枫掌柜来了。”

孙氏蹙了眉，道，“瞧瞧，方才正说着珍绮阁事务多，她就找来了。罢了，罢了，玥丫头你忙去吧。不过，得空了，也该多休息休息。”

“是，玥绫知晓了。”江玥绫应着话，便垂首，福身，告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