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锦绣 第20章 第 20 章

好端端的，这曾姨娘与江琳绦怎么来珍绮阁了呢？素日里，便是请她们来，都未必请得动。眼下，若是叫她们看见江瑶纱在此，少不得又是一通闹。

江玥绫蹙了眉，上官聿璟则道，“玥姑娘若是有事要忙，请便。我与阿姊可在雅间里稍坐片刻，阿姊还要再挑些别的珠绣首饰。”

闻言，江玥绫便同枫媛娘特别交代了几句，又让红袖和紫褆先带着江瑶纱去二楼最里边的雅间里歇息，遂又朝着上官聿璟和上官华姝福身告退，便随菡儿下楼去了。

江玥绫才行至一楼前厅，便见曾姨娘挽着江琳绦正四处张望，她一回头，便瞧见了立在自己身后的江玥绫，遂没前没后地来了一句，道，“玥丫头来了可就好办了。”

此时，江琳绦才看见江玥绫，却也没有福身行礼的意思，直到曾姨娘用力掐了她手臂一把，斥道，“见了堂姐，怎么也不知问安？没礼数的丫头！”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从前江琳绦见了她，也未有问安行礼的，却也从未见曾姨娘如眼下这般重视过。

江玥绫满心疑惑，只听曾姨娘又道，“叙二爷让琳儿三日后去参加贺知州夫人闵氏办的茶宴，还特地嘱咐了琳儿，要穿戴得体面些。可是，玥丫头你也是知道的，我们琳儿一向朴素，哪里有什么体面的衣饰？我便想着，还是咱们玥丫头最有本事啊，开了这么一间应有尽有的珠绣铺子，不如就来珍绮阁与你借一套珠绣头面。想来，玥丫头是会答应的。”

好大的口气，一套珠绣头面，说借就借！

江玥绫正欲推拒，那曾姨娘却又抢先说道，“太过贵重的倒也不必，就那套橙钻马蹄莲的珠绣头面，我看着就很好。够闪够亮！”

那套橙钻马蹄莲的珠绣头面，本是价值连城，可不是‘太过贵重’，而是极为贵重，也亏曾姨娘说得出口。

江玥绫敛起了惊愕之色，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缓起来，说道，“不瞒曾姨娘，那套橙钻马蹄莲的珠绣头面是客人定制的，不可外借的。”

闻言，曾姨娘冷哼了声，道，“什么客人定制的？我瞧着那套头面都在柜子里摆了许久了，也不见你口中的那位客人来取。再说，就算真是客人定制的，又如何？我们不过借几日就还回来，耽误不了什么。”

江玥绫好言相劝，“客人先前没来取，是因为这套头面是我提早绣制出来了，就将它摆在柜中了。如今，眼看着就到与客人约定好的交期了，自然是更不敢外借了。”

“琳儿可是你的堂妹，就这点小忙，你都不肯帮么？”曾姨娘拔高了声调。

这可不是说谁的声高，谁就有理。

何况，江玥绫本来也不吃这套，遂对着曾姨娘说道，“珍绮阁是开门做生意的，答应了客人的事儿，自然是要守时守约的，否则败了名声，就得不偿失了。曾姨娘总不会希望咱们珍绮阁因小失大，没了信誉吧？”顿了顿，看向一旁的江琳绦道，“琳妹妹也多担待，珍绮阁有珍绮阁的规矩。”

江琳绦嘴上虽没说出什么来，但那张小脸却挂上了怒色。

曾姨娘还不罢休，道，“什么因小失大，你这是压根就没把我们琳儿放在眼中，这才有了今日这般说辞。”

“曾姨娘，您误会了。”江玥绫说着，又转头去吩咐菡儿道，“去把客人定制的珠绣品名录取来，给曾姨娘过目。”

曾姨娘又愤然说道，“何必这般费事！便是把名录取来了又如何？珍绮阁的这些名录还不是你说如何写，他们就如何写的。你若是当真有心帮琳儿，便同那客人说延迟几日交货也未尝不可。”

胡搅蛮缠，还真是曾姨娘的拿手好戏。

江玥绫却还是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说道，“曾姨娘，客人定制的本就是一套崭新的橙钻珠绣马蹄莲头面，咱也不能瞒着客人外借。否则，若有损毁，如何说得清呢！再有，若您是定制这珠绣头面的客人，您又是否愿意将定下的崭新的珠绣头面先借给素未谋面之人呢？”

曾姨娘还要纠缠，江玥绫却抢先说道，“曾姨娘，琳妹妹，你们看，我这儿当真没有你们要的东西。不过，福德街东头还有家很有名的首饰铺子，叫金满楼。想来你们也是知道的，这金满楼打造的金玉头面可都很好看呢。叙二爷既然说要琳妹妹穿戴体面，少不得要拨些银钱给你们购置。你们且去金满楼瞧，没准儿那边的首饰可比我这儿更金贵体面呢！”

“你打量着咱们二房是抱着几座金山过日子呢！金满楼的首饰有多贵，你不知道啊！再者说了，那贺知州的夫人素来喜爱珠绣，咱们筠城谁人不知。琳儿此番去参加茶宴，自然也是要博得知州夫人的喜爱。”曾姨娘气哼哼地说着，又道，“知州夫人若是能看上咱们琳儿，将来琳儿与知州家的大公子议亲时，你这个做堂姐的，也连带着沾光不是？”

议亲？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曾姨娘倒是憧憬上了，还这般口口声声地说着，也不怕人听了去，来日若是没议成，反倒打了自家脸面，还损了江琳绦的名声。

江玥绫没敢接这话茬，只转了个话头，道，“姨娘和琳妹妹既来了，可咱们铺子里也人多口杂的。不如，寻个清静的茶楼，我请姨娘和琳妹妹一起喝茶去？”

江琳绦终于也按捺不住了，不满道，“玥姐姐这就要赶咱们走了？”

“琳妹妹，你这是哪里的话，自然是因着铺子里过于嘈杂了些，咱们也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说话。”江玥绫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即便她已然对这对母女的做派感到不悦。但，眼下，江瑶纱还避在楼上，为了不被她们觉察，江玥绫也只有先压下心头的不快，快速将她们支开才是。

江琳绦自是不肯罢休，还要再说些什么，恰巧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一道清凌凌的女声，“阿弟，你说这套粉玉水晶茶梅珠绣头面如何？我瞧着，这套头面色泽鲜艳，在自然光下更显得晶莹炫丽。若是我戴着这套头面去知州夫人的茶宴，一定会很出彩的吧？”

循声望去，江玥绫正看见二楼的走廊上，斜倚着红木描金雕花栏，偏头与上官聿璟说话的上官华姝……她一脸的纯真无邪，笑盈盈地指着枫媛娘手中捧着的一套粉玉水晶茶梅头面。

江琳绦显然也听见了上官华姝所说的话，遂亦指着枫媛娘的方向，又同江玥绫道，“堂姐还说你这铺子里没有我们要的东西，就算那套橙钻马蹄莲头面是别人定制的，不可外借。那她手中的这套粉玉水晶茶梅的珠绣头面，还未被定去，总能先借我了吧？”

闻言，江玥绫的心绪是百转千回，虽说比起橙钻马蹄莲珠绣头面，这套粉玉水晶茶梅珠绣头面的价格会略低些，但也不是轻易可以借给她们的。毕竟，她们明面上说的是借用几日，又怎知何时归还？何况，江玥绫根本信不过她们，将他人的喜好之物，占为己有这样的事儿，她们从前也不是没做过。

江玥绫沉思了片刻，又抬眸，默然观察着二楼走廊上的上官华姝接下来会有什么举措？其实，她只是盼着上官华姝能立即买下这套粉玉水晶茶梅的珠绣头面，可等了好一会儿，却未见上官华姝明确表态。

而江琳绦则十分不耐烦地催促道，“堂姐，你还不快些让人把粉玉水晶茶梅的珠绣头面拿下来，我就要这套了！”

江玥绫深吸了一口气，道，“好，琳妹妹且等着，我亲自上去给你取去。”

江玥绫言罢，遂移步，走向二楼。

待行至二楼走廊，枫媛娘身侧，江玥绫又同上官华姝道，“不知郡主觉得这套粉玉水晶茶梅的珠绣头面如何？”

“好看是好看的。只是，未能与我的衣裳相配，略有些遗憾。”上官华姝婉婉笑着，眸子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又看向上官聿璟，道，“阿弟，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上官聿璟没搭腔，却看向江玥绫，江玥绫也只得讪讪笑道，“既如此，那这副头面，我便拿下去了。”

上官华姝轻嗯了声，见江玥绫真要将这副头面拿走，却又问道，“是楼下那位桃粉衣裙的姑娘喜欢这副头面？我瞧着，这粉玉水晶茶梅的珠绣头面，倒与她有几分相称。”

江玥绫应了声是，停下脚步，又道，“说来也是凑巧了，楼下这位姑娘今日所穿的衣裙颜色，的确是与这副头面的色泽相近，便也就有几分相称了。且郡主如此觉得，可见郡主眼光极好，在色泽搭配上也颇有造诣。”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副粉玉水晶茶梅的珠绣头面可是新绣制成的，如今整个筠城，也只有我这儿有。况且，茶梅珠绣的针法本就多变，又要绣得如此细致逼真，属实不易。若是郡主府中还有其他可搭配的衣裙，便将这副头面买下了，那这独一份儿的精致美丽，可就是郡主您的了。毕竟，这副珠绣头面原是郡主您先瞧上的，本该是请您优先选择。”

闻言，上官华姝还真被江玥绫说动了，一张芙蓉粉面遂露出了几分犹疑之色，毕竟，这副粉玉水晶茶梅的珠绣头面，绣得委实精巧别致，又是筠城头一份，便是将来有了仿制的，也未必有如此精妙的绣工呢。若当真就这样拱手让人了，她还真不舍得。

江玥绫觉察到上官华姝眼中的不舍，遂趁势追击，又道，“楼下这位姑娘也是下定决心要这副粉玉水晶茶梅的珠绣头面的，她便是看中了这副茶梅珠绣的头面是筠城的头一份。若郡主无异议，我这便将这副头面拿下去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