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上去饶城路途的第二日,沉竹便寻了信使,写信告知身在丰原的梁朵眼下的情况,她期望梁朵在丰原多日的探查有了结果,好让他们之后返回燕京击溃昭王的可能性更多一些。
沉竹一行人轻装简行,不过两三日的光景她们便抵达了绕城。
在绕城落脚后,沉竹同霍间重一道去到饶城府衙去寻顾涟涟的父亲,如今的饶城郡守顾老大人。
沉竹与霍间重行至府衙门前时恰逢顾涟涟,她从拿来几卷被顾老大人遗落在家中的籍册送到府衙,二人便免了通传,由顾涟涟带进了府衙,带到了她的父亲面前。
顾老大人为人忠君正值,又在早年间因边境战乱同景王有过交际,在听过霍间重与沉竹所言之后,便答应借调部分府兵供他们差遣,也愿在见到景王之后,同他们一起商量对策,共同对付昭王。
离开府衙后,沉竹与霍间重便先返回了他们在饶城落脚的地方。
霍任芙在他们去寻顾老大人的之时,将带来的行囊安置了大半,三人在外用过饭再回到住处时已是深夜。
沉竹回房梳洗过后,穿着寝衣在屋中唯一一扇窗前坐下,打理着方才洗过的发。
今夜多云,从窗子看去瞧不见半分月色。
饶城近临先前朱国残剩的几座如今尚没有归属的城池,今日在府衙听顾老大人谈起,这些日子这些城池频发战乱,惹得饶城也不得安宁,沉竹听后心中有了该如何重返燕京的法子,可返回燕京之后,她能做的是否又只剩下了等待?等待先前服下的霍间重所给的解药是否真的有用。
还有那日在蜡中发现的那张纸条,赋凌司派来帮衬她的人如今是否已然抵达了燕京城中?若是那人已经抵达了燕京城,定然用不了多少时日便可发现她的叛逃。
除去用毒药来牵制细作,为了防止叛逃的细作透露有关赋凌司的事宜与本国的机密,赋凌司还会派遣杀手前去将一些极有可能向敌人透露机密的细作处理掉。
沉竹知晓叛逃的后果,但为了可能得到的自由,她还是选择相信愿意相信的人,选择逃离。
发上残留着的水汽逐渐散去,沉竹也解开了最后一缕打结的发
眼下她只盼望能快些将昭王一事解决,往后行事也可更随意一些,无需前后顾及。
“初秋时节,夜晚天气转凉,坐在窗前思虑还是要多穿几件为好。”霍间重边说边拿着一件披风走近,笼在了沉竹肩上。
“走时匆忙未来得及考虑天气,带的衣物大多单薄,不过我们应当很快就能回到燕京城。”
“看来夫人已然想好了对策。”
沉竹笑了笑,轻轻将话题揭过:“今日见到涟涟,她有事可忙,整个人的精神看上去比先前在陈府时好上不少。”
“看来陈府于她而言更多是桎梏,如今陈年独身一人,陈老夫人便又将各家贵女的画像递到了陈年面前,这些时日陈年受这些事情烦扰,再加上昭王从中阻挠,廷正监的事务怕是要停滞了。”
“我们不会在此处耽搁太久,明日景王和王妃应当也该抵达饶城,我们也该开始行动。”
“既如此,我听夫人差遣便是。”霍间重说着倾身向前,将开着的窗合上,“天色不早了,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忙。”
面前的窗合上,沉竹又想起那日还在霍府的纠结,她看着镜中霍间重靠近的人影,那日未解开的结又再次在心头浮现。
又有新的细作潜入燕京城中,这兴许是她收到的来自赋凌司的最后一条讯息。
“怎愣在了此处?可是还有什么别的烦心事?”
沉竹看着镜中霍间重的双眸,终还是摇了摇头,笑着回应道:“无事,只是眼前景色一下变换,有些失神罢了。”
她看着镜中霍间重不甚清晰的面容想到,她这般迟疑不决的人,若不是为了求生,实在不该讨这份细作的差事过活。
次日,景王一行来到了饶城,众人便来到了府衙终议事,景王与王妃风尘仆仆,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臣日前闻陛下丧讯,还请景王殿下与王妃节哀。”顾老大人坐在下首,面色沉重,拱手向景王与薛祁告慰道。
“事发突然,本不该在此叨扰顾大人,可事态紧急,还望顾大人多多担待。”薛祁先一步打起精神,回应着顾老大人。
“这是臣应当尽的本分,王妃言重了。”
“不知如今饶城之内可供驱使的士兵有多少?”景王回过神来,向顾老大人问道。
“除去守卫的将士,现下城中可供随意调遣的士兵大约还有近千人,饶城周边倒是还驻扎着一两间大营,大营之中兵力倒是充沛,可若是调动这些兵力,未免……”
“未免太过招摇。”霍间重接着顾老大人的话说道,“若是想要调动大营的兵力便要惊动营中的参将,参将上报难免会透露殿下的行踪,殿下连夜出逃至此,若是在一夕之间便泄露了行踪,便是前功尽弃。”
“霍间重说的在理,的确不应惊动附近大营的守军,可如今饶城之中兵力有限,带如此兵力返回燕京城,想要击溃如今昭王所掌控的燕京城守军怕是困难。”
“那便不去寻与燕京城守军正面较量的机会。”沉竹放下手中茶盏出声,“我有一计,不知殿下可愿闻其详?”
“霍夫人尽管说便是。”
“饶城可调用的兵力有限,可地处的位置却实在便利,此处眦邻几座朱国剩下的城池,近来因此争端频发,我们不如带着这些兵力去参与这争端。”
“并非是老臣有意反驳霍夫人,我也知霍夫人是有意解如今饶城之困,只是那些城中的争端多方参与,单凭饶城中的这些兵力想要平息纷争怕是不够,再者这些城中的纷争与昭王又有何干系?还望霍夫人给老臣解惑。”
“顾老大人定,然知晓自朱国覆灭之后,覃国一夜之间势起,且始终对朱国剩下的这些土地虎视眈眈,在饶城附近频起争端的这几座城池之中定然有着覃国的军队,饶城的这些兵马虽难以彻底平乱,可从中作梗,阻碍覃**队的正常部署却还绰绰有余。”
“这话倒是没错,若是在扰乱覃**队的途中寻到时机,还可顺势占有一两座有争端的城池,倒是个可行之法,有了新的城池便有了新的兵力,可助我们重返燕京城。”景王点点头说道。
“不止于此,昭王布局日久,我们也跟着查探了许久,知晓昭王与覃国有所勾连,如今昭王掌权,若是我们以兆国名义扰乱覃**队的部署,覃国定会向昭王发难,到那时可能无需我们亲向燕京发兵,自有人帮我们将昭王赶下掌权之位。”
“只是若要借力定然会有风险,行事需要多加小心,若是殿下觉得此计可行,臣愿请命带着饶城中的士兵前去那些发生动乱的城池平乱,助殿下尽快返回燕京城。”
“那便依霍夫人所言去办,只是如此去办,想必也会有暴露行踪的风险。”景王听后思考了一阵回答道。
“殿下思虑周全,此计划若是要施行,便要定下一个确切的时间,待夫君领兵那日便要开始收拾行装预备着离开此处。”
“离开此处又该去往何处?”薛祁追问道。
“昭王此刻怕是已然派出兵力前去燕京北部,殿下的那些属地去寻人,但他手中尚没有调动大军的令牌,手中能够调离的兵力也实是有限,待此处的动静引起他们注意,殿下与王妃便可向北而行,这般考虑不知殿下与王妃觉得是否妥当?”
景王和薛祁听后相视无言,沉默了一阵后,景王率先开口说道:“既如此便依霍夫人所言去办,此外便要多劳霍大人与顾老大人从旁协助。”
“老臣谨遵殿下之命。”顾老大人起身向景王行礼,“府衙之中尚有别的事需老臣去办,老臣便先行告退了。”
“殿下,事情既已商定,臣便也先带着夫人退下,去清点饶城之中尚能调动的兵马,带着人前去饶城与周遭城池的交界处查探。
说着,霍间重与沉竹起身将要离去。
“霍大人与霍夫人稍候,我与殿下还有事情要同你夫妇二人讲明。”薛祁不顾景王的阻拦,叫住了将要离去的霍间重与沉竹。
“王妃还有何事要同我二人嘱咐?”霍间重与沉竹闻声回头去望薛祁。
“此事重大,如今事态危急便想着同你二人讲明,你二人曾进宫见过父皇,自那熏香撤去之后,父皇身体好转,有时能可恢复神智,在父皇遇刺之前的几日,父皇一日之内清醒的时间越来越久,能清楚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多,一日清醒时,真儿恰巧外出去宫中药房察看,只我、夫君与母后几人陪在父皇身侧,父皇在那时提及立储即位一事,我便从一旁拿来了纸笔交给父皇,那时母后搀扶父皇起身,父皇便在纸上写下了即位的诏书,还让母后从床下的暗格之中拿出了玉玺,在诏书上盖了章。”
“那诏书可在殿下与王妃的手中?”
“这诏书此刻就在我身上。”薛祁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