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间 第75章 意外

沉竹知晓此二人的死并不在昭王妃的计划之内，如今皇宫内的熏香还燃着，她定然无心去顾及此事。

是有人在今日故意谋害，惹得众人猜测，沉竹不欲去想凶手是何人，这孩子的生母不过是歌姬，只怕是将凶手揪出也无能为力。

等到身边的声音逐渐消去，沉竹从角落中走出，看准了那些王府侍卫离去的方向，回到了宴席之上。

王府后门连接的是一条人迹稀少的小巷，他们定会将尸体遮掩后运送出城处置，若是能将人在中途拦下……

沉竹思索着，让沁兰去给王府外候着的车夫和些许府兵报信，让他们先行去王府后门处候着，尽力将人困住，捉个现成。

另一边宴席上，杨真将送到她手中的孩子让身边侍女带了下去，将众宾客引到了府中一处临湖的亭台之上赏景饮茶，霍间重也在其列。

见到霍间重，沉竹边将自己面前的茶盏倒满，边先向他问了昭王处可有什么异常。

“昭王今日兴致颇高，席间一直陪着杨大人在一处饮酒交谈，没什么人前来打扰，你这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沉竹将自己在王府后院所见之事将给了霍间重。

霍间重蹙着眉头将事情听完，随后说道：“你可有打算？”

“我已让侯在王府外的府兵去后门处盯着，期望能有所收获，只是只将人困住怕是不足以，要寻机将事情挑明才是。”

“那孩子呢？”

“被杨真身边的人带了下去。”沉竹端起面前的茶盏，若无其事地将其送到嘴边，“此事我猜测便是她所为，眼下出了乱子，昭王妃去审人，她的目的已然达到，今日她定然不会让那孩子再出来哭闹惹祸。”

“这杨家人倒是一个比一个狠厉，这晏家舍了一个女儿性命换来的王妃之位怕是守不住了。”

说罢，沁兰回来，低头凑在沉竹耳畔回禀着情况：“派去的人速度快，在王府后门处的那条巷子里将人堵住，让我来问夫人该做何事。”

沉竹却一时沉默，今日宴席之上怕是难以寻机将此事捅破。

犹豫间，身边的霍间重发话：“将那些人尸体先带去廷正监，她既如此想要正妃之位，我们便来为她寻个方便。”

沉竹了然霍间重话间意思，但还是颇有些担忧地开口：“那小妾与奶娘说来无辜……”

“夫人放心，此事过后我会让人将尸体好好安葬。”

事情定下，沉竹的心便也放下了大半，剩下的一半还在记挂着徐夫人今日特意寻她所说之事。

可总有人此时比她更为焦急，席上也坐着晏家人，看着自己家的王妃不知所踪，换了人坐在昭王身边主持局面，忙让手下人去寻其踪迹，不想派去的人还没回来，王妃晏钦蔼便自行回到了宴席之上。

她面容看着镇定，可双手却一直在腰间紧握着，直至入席也不曾松开拿起身边侍女早为自己倒好的一杯热茶。

看来，后巷发生的事情她已然知晓，只是身边人无人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不少妇人见她落座，拿着多备下的贺礼来到她的面前谄媚说话。

身边侍女将礼物一个个收下，晏钦萱的神色依旧淡淡，倒是坐在另一侧的杨真同身边人聊的好不愉快。

沉竹和霍间重没有多余的礼物相送，将一盏茶用完便不多做停留，随着几位官员的步伐离开了昭王府。

马车之上，沉竹将徐夫人所言的事情同霍间重讲明，她总担忧若是真按徐夫人所言请求薛祁与其见面会有些不妥，但确实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打算在何时何处让这二人相见？”

“自然是尽快，地点便选在城外的拂尘寺，此处景王妃常去，算得上熟悉，安排得当也极为清净。”

“你若是想好便去做，改日我同你一道拜访景王夫妇，选定日子后我也会让郑子寒带着人去到拂尘寺附近守卫。”霍间重紧握着沉竹的手，郑重说道，“此事本与你无关，多谢你如此为霍任芙上心。”

“芙儿对我一向真心，我自也当回报。”

说完话，二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错开，看向窗外初春的景色，只手还在相连。

次日清晨，二人的尸体遮掩了白布出现在了昭王府门前。

最先发现的不是守在王府门前打瞌睡的侍卫，而是路过王府门前忙于营生的百姓。

王府门前出了事，最先被惊到的百姓不知是否该去报官，只得先向身边人分享这一重大的见闻。

待到王府门前侍卫将门前发生的事情禀报给刚从昨日的欢庆与酒意中清醒的昭王，消息早已从燕京城的北边传到了南边，东西两面也多有渗透。

王府的大门打开，昭王打着哈欠一身淡黄色的寝衣出现在石梯之上，过了一会儿廷尉府带人来将尸体收敛，陈年站在石阶之下吹着清晨的凉风，向昭王问着话。

“昭王殿下可认识这亡者？”

“认识，是我昨日满月孩子的生母，另一个常跟在她身边，大抵是个奴婢。”

“昨日殿下可曾见过这二人？”

昭王摇摇头说道：“我已有许久没见过此人，她先前住在府中均是他人安排，具体住在哪间房我并不甚知晓。”

见昭王的态度像是对待陌生人一般，陈年也没什么可问的，带着人回到了廷尉府中。

此事之轰动到底没办法草草了事，不论如何都该给百姓与朝臣个说法，掌管王府内一切内院事务的昭王妃自是要给个说法，更何况杨家对王妃之位虎视眈眈，几方相逼之下，晏钦蔼终是撑不住，承认是自己善妒将人困在了狭小院落之中，却咬死对杀人一事毫不知情。

杨家本意让其退下王妃之位，但在晏家人的争取之下，晏钦蔼还是保住了自己王妃的位置，不过还是因错自请入城外寺庙清修三年，她不在王府的日子府中事务皆由杨真打理。

事情发生后的没几日晏钦蔼便带着身边人驱车去往了城外寺庙清修，如此一来皇后身边少了人一并照料陛下，便找了机会将景王妃召入了宫中从旁帮衬。

沉竹听闻此消息，在同霍间重去景王府时，先将陛下床头放着的熏香有问题一事同薛祁讲明。

“熏香？这几日我去往陛下寝殿同皇后娘娘一起照顾陛下时，床头已不再放着熏香。”

“如此便好，那日我感陛下床头的熏香有些问题，便贸然向皇后娘娘将熏香讨来，回去几番确定之后，发现此熏香尾韵中似有一种紫荆花气味，此花气味闻一时倒是无妨，长久燃在陛下床头只怕是会对身体有所损耗。”

“你如此说我倒是记了起来，那日你我随母后进陛下寝殿之时，房中的确燃着熏香。你的话我记在心上，之后入宫时会多加小心。”说着，薛祁笑着将桌上摆着的精致糕点向沉竹轻推了推，“我久未踏足宫中，对宫中关系不甚熟悉，你同霍将军体察多面为我和殿下都帮了不少忙。”

沉竹从薛祁推到自己面前的混色玉碟中拿了一块糕点放到了自己盘中，继续说道：“不瞒王妃，我还有一事要同王妃说明。”

“霍夫人有何事只管说便是。”

“王妃知晓前几日昭王府中刚办过宴席，那日席上徐夫人找到我，让我代她请求和王妃见上一面。”

“徐夫人？”薛祁有些惊讶，但转念徐家之圆滑闻名朝野，便也不再觉得意外，眼下她同景王既已决心去争，多见些人倒也没什么坏处，“霍夫人办事一向细心，此事我便听从霍夫人安排便是。”

薛祁答应得爽快，沉竹便也不再多做铺垫，直接地说道：“五日后王妃可得空闲？地方便选在城外的拂尘寺，王妃觉着可合适？”

“正巧五日后我要去拂尘寺中祈福，此事便这样定下，多劳霍夫人费心了。”

“是臣妇要多谢王妃信任。”

说完，沉竹的心也算落了下来，拿起了自己盘中的糕点品尝，糕点外皮软糯，内里包裹的糖玫瑰唇齿留香，让沉竹想起燕京城自己不曾好好看过的春季。

街上两边种着的杨柳已然浮上了一层绿色，清晨午后也多见鸟雀在枝头之上停留，新幕又起，一切注定要分出个胜负分晓来。

“对了，你可知晓我身边有一侍女名为润夏？”

沉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不知何时于她而言已然变得陌生。薛祁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人，霎时间她竖起了心中防备的屏障，做好应对疑问的准备。

“润夏？”沉竹装作不知晓的模样，“王妃身边我只常见醒春姐姐一人，其他人倒是真不知晓。”

“是我思虑不周，平日里我常让醒春去到霍府传信，你自是对润夏无甚印象。”薛祁边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袖边说道，“单说此人，霍夫人定然没什么印象，去年约莫着也是这时节，王府中出了事，霍夫人可有印象？”

沉竹假做思考了一阵才说道：“王妃这样说我倒是想了起来，王府中似是死了个侍女，王妃今日又提起此事，可是又有了什么不对？”

“这几日王府中又进了新人，我便让醒春将空着的屋子收拾了一番，便找到了这个。”

薛祁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木匣，打开放到了沉竹面前。

“她身为赋凌司的细作在王府中待了许多年，这木匣其中的丹药，大抵也与赋凌司有关，今日凑巧，我便将此物交给霍夫人，劳霍夫人转交给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