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野 第3章 面试

沈氏集团大厦会议室里，此刻已经坐了不少人，几乎都是西装革履，一身商务打扮，坐在最后排的池丞也不例外。

为了给面试官留下好印象，他借了室友一套黑色西装，室友与他身量相当，穿起来还算合身。

池丞动了动手肘，些微的紧绷感让他有些不舒服，或者说不习惯。

脚下被擦得发光的皮鞋走起来哒哒作响，亮到反光的鞋面反射出高级的吊灯，光晕夺目，他略一侧目，玻璃上映出一个陌生的模样。

半长的刘海梳上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眉毛浓而密，整个人说不出的板正，连圆润的眼角都显得凌厉了。

盯着陌生的自己，池丞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忽然有些后悔穿着一身不适合自己的衣服，还不如T恤来得自然。

今日特地提前半小时到，结果一进会议室，人都来了大半，可见这次实习竞争多么激烈，所有人都做了充足的准备。

只是除了进入大厦时有工作人员指引，入座后便再没有消息。

起先所有的候选人都缄默地坐在位置上等待，随着时间流逝，有几个耐不住性子的慢慢开始活跃起来，与四周的人窃窃私语。

池丞的斜后方恰好有这么几个人在讨论什么。

他默默坐直身子往前移，在听见“沈笳”二字时，顿了顿，重新靠回去。

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儿见过，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兄弟们，你们知道沈笳吗？”

“这谁不知道啊，沈大佬的小女儿，也是这家公司的副总经理，听说本人比照片更漂亮，这次要选不上，见一眼本尊也不亏好吧。”

“那你们听说了吗，沈笳会在实习生里挑一位做助理，毕业后直接录用，不用再走校招程序。”

“你这消息保真吗？选刚毕业的大学生当助理，我怎么觉得不可能呢，该不会是那种助理吧......”

周遭发出一串猥琐的笑声。

“我也听说了，八成是真的，不过助理应该算不上，顶多是给沈笳打打下手，干些整理数据，归档文件什么的杂活。我一亲戚在这上班，他跟我说沈笳的秘书怀孕了，估计就是接她的班。”

“女总裁和男秘书，刺激！哥们这次不让你们了！”

男人们不停地用咳嗽掩饰笑声，池丞听得皱眉。

秘书？

说实话，他没什么兴趣。

比实习生活多，钱却是一样的，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领导加班指不定还要一起留下来，他打算晚上跑跑外卖来的。

后方的人还在讲着什么，大概是说沈笳有多漂亮，身材有多火爆，这是男大学生们的惯常话题，一群陌生人迅速熟悉起来。

池丞彻底听不下去了，默默起身往前排去，离黄色废料远一些。

刚坐好，西装内侧口袋的手机开始震动，是他定的闹钟，特意提醒自己面试开始。

池丞立马打起精神，看向会议室入口。

一个深灰色身影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东西。

“各位候选人，面试即将开始，接下来我会在面试群里发布一个花名册，请各位记住文件第一列的序号，这是你们进行面试的顺序。我们将严格按照花名册的顺序进行面试，因个人原因错过面试的，视为放弃面试。面试可能会持续到下午，20号以后的候选人可以去楼下的休闲区等候，我们会在群里更新面试进度。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在微信上联系我。”

池丞掏出手机一看，群里果然发了个文件，他从上到下一一看过去，终于在页面底部看见自己的名字，前面写着“39”。

今天中午是回不去了，池丞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跟着人群去楼下的活动室，在路过面试室时，他蓦地顿住脚步。

第一位面试者紧张地坐在办公桌前，时不时擦一下额头的汗，她的对面坐着个穿蓝色衬衣的中年男人，手上拿一本简历，应该是面试官。

男人身旁坐着个扎高马尾的女人，从背后看，她的脖子纤细而白皙，深栗色卷发慵懒地搭在薄而平的肩膀上，身形单薄荏苒，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一点脸颊的弧度。

女人支着下巴，细白的手指上灵活旋转一只黑色钢笔，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池丞猜测，她就是副总经理沈笳。

比他想象中年轻。

前方电梯到了，池丞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跟上队伍。

恰此时，面试室里的沈笳若有所感地回头，刚好看见电梯门合上往下降。

她百无聊赖地转回去，继续转笔玩。

人事部部长周朝阳是主面试官，专业素养很高，问的问题十分毒辣，几句话便能看出对方的真材实料，所以大部分时间她是不用开口的，只用在结尾时象征性地提几个问题就可以打分了。

正在面试的是个腼腆的女孩子，说话声音很小，眼神怯生生的，与人对视时会立刻埋下头，看起来很是拘谨。

沈笳忽然有些替她担心，担心她不能挺过周朝阳的压力测试。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周朝阳接二连三的施压，女孩丝毫不退缩，反而回答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虽然大部分的回答都中规中矩，缺乏亮点，但是能不被周朝阳这种老狐狸问倒，可见是做好充足的准备的，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沈笳对她的好感直线上升，最后一个问题结束后，提笔在评分表上打了90分。要知道去年录取的平均分也才82分，她是有心招录这个女孩子，所以将分拉得格外高。

待女孩出去，下一位面试者进来的间隙，沈笳悄悄瞥了一眼周朝阳的打分表，同样给了85分的高分，心道，这还差不多。

接下来的面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沈笳从最开始的惊艳逐渐转变为麻木，面到第25位时，她揉了揉发酸的腰，当真有些坐不住了。

也许是起点太高，接下的面试者一个比一个让人失望，少数几个女生表现得还算差强人意，男生们便是压根没有认真对待，连公司的名字都能说错。

最恶劣的是，有两个男生全程目光都停留在她脸上身上，甚至是胸部这样**的位置，压根没看主面试官几眼，沈笳好几次气得想将人赶出去，碍于公司的形象，只给两人打了59分才作罢。

面试到了后面，沈笳已经疲惫地拱起背，半趴在桌子上，连头也不抬了，只有耳朵还在坚持工作。

而她旁边的周朝阳始终挺直脊背，精气神十足，对每一位面试者保持同样的专业水准，大概已经修成金刚不坏之身，沈笳对此人的佩服更深了几分。

手边的打分表堆成小山，随着面试者推门出去，沈笳又往上面放了一张，然后抽出一张新的，继续埋头盯着桌面。

下一位候选人推门走进来，沈笳机械地在序号处写上“39”。

一道略显青涩的声音响起。

“各位面试官好，我是39号候选人，池丞。”

沈笳捏钢笔的手一紧，唇角旋即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金色笔帽倒映出她带笑的眼尾。

她缓缓抬头，一本正经道：“请坐。”

少年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抬眼的瞬间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周朝阳正要宣布面试的第一个流程，沈笳按住他的衣袖，抢先开口道：“你好，我是面试官沈笳，请先做个自我介绍。”

沈笳表情严肃，语气冷淡，无形间给人一种威压。

池丞望着她漂亮而疏离的眸子，忽然就迷茫了。

眼前这个女人当真是昨天公寓里的人吗？

面试官还在等着回话，池丞短暂沉默后，镇定地开始自我介绍，除了叙述个人基本情况，还说出对岗位的理解，以及他竞争这个岗位的优势。

池丞自认为说得还算全面，两位面试官也听得认真没有打断的意思，介绍完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正中央的周朝阳，等待他的提问。

据前面的候选人说，整场面试以人事部长周朝阳为主，副总经理沈笳几乎不开口。

他耐心地等着周朝阳的考验，没成想是沈笳先提问。

他听见沈笳有些惊讶的声音：“你才21岁？”

这是什么问题？

嫌他年龄小无法胜任职位吗？

池丞点头，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答道：“是，21岁。”

沈笳咽了咽口水，心道这也太小了，小到她不好意思下手……

她今年27岁，比池丞大了整整6岁。

也就是说她读大学的时候，池丞还是个小学生。

前几场面试沈笳都偶尔会提出别有深意的问题，周朝阳耐心等着她追问，谁知她问过后便没了下文，顿时尴尬地理了理衬衣领口，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谈谈你对供应链金融的理解。”

池丞还未从沈笳无由头的问题中反应过来，懵了一瞬，才有条有理地将早已准备好的功课背出来，从供应链金融的含义、作用、意义三个方面展开解析，此外还单独将供应链金融中核心企业的地位、对上下游企业的信用传递拆开细讲，讲到最后，周朝阳严肃已面带几分笑意，池丞便知这一关是过了。

后面的二十分钟里，周朝阳针对他的简历开启盘根问底的攻击，池丞淡定应答，并未出错，一场以惊吓开头的面试就这么平淡收尾，直到他关上玻璃门，沈笳都未开口。

池丞忽然觉得自己是否误会了她，或许她只是天性无拘，对异性没有边界感，而不是......

甚至尴尬地觉得，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

想到面试过程中主面试官频繁投来赞赏的目光，池丞估摸着实习一事十拿九稳，于是步履轻快地出了沈氏大厦。

直到一个星期后，他收到沈氏集团人事部发来的邮件。

“很遗憾，您未能通过我司的面试，您的资料将进入公司的人才库，有合适的岗位我们将在第一时间与您联系。

如有疑问，请联系人力资源管理中心，183xxxxxxxx。”

池丞彻底懵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拨打了邮件最后的号码，准备问个清楚。

人力中心的电话一直处于通话中，就在池丞快要放弃时，电话接通了。

“你好，我是沈笳。”

池丞指尖一颤，差点误触挂断键。

“你好，我是池丞。”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机移到另一边，然后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道，“沈总您好，很抱歉打扰到您，关于一周前的面试，我有一些疑问，贵公司的邮件上误留了您的号码，请问您可否告知一下贵公司人力资源中心联系方式？”

池丞态度诚恳地述说自己的请求，那边却迟迟没有答复。

过了许久，久到他想确认一下对方是否已挂断电话时，沈笳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想知道答案，明天下午两点到公司来见我。”

今天的最后一更，没有了，周二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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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