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野 第11章 居家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在空气中反射出一圈圈七彩光晕，渺渺尘埃飞舞，将室内分割成明暗两方。

深陷软床的沈笳舒服地翻了个身，卷着被子滚到阴凉的一边，然后继续呼呼大睡。

昨晚疼到三四点才睡着，连生物钟都罢工了。

能在工作日早上睡个懒觉，本该是件美好的事。

——如果没有人疯狂按门铃的话。

“叮叮叮，叮叮叮。”

铃声断断续续响起，来人格外执着，每隔几秒钟按一次，几乎将门铃按成一段富有节奏感的乐曲。

没有过多思考，沈笳便猜到是谁。

知道她住哪儿又会来找她的，只有三个人。

靳新在两千公里外的工地不可能临时赶回来，陈妍忙着培训实习生没时间。

那么只剩下一个人。

“你来干嘛？”沈笳一把拉开房门，神色颇为烦躁，满头卷发乱糟糟披在背上，像只炸毛的狮子。

池丞举在半空的手顿住。

“陈老师说你这个星期居家办公，让我陪你一起。”他如实道。

沈笳眉角跳了跳，撑在门框的手收到身后让出一条道来，边说边往里走，人字拖在地板上发出拖沓的声响。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池丞跟着她进到屋内：“嗯，她好像不知道你不舒服。”

“不应该啊。”

沈笳一屁股坐到床上，拍拍旁边的位置道：“先坐。”

“我还是站着吧......”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池丞果断拒绝了。

沈笳眉眼弯弯看向他，白皙的长腿交叠，黑色绸缎睡裙搭在床沿。

“怕我对你做什么吗？放心，不会让你浴血奋战的，我还没有饥.渴到伤害自己的身体。”

池丞被她大胆的话语激得两颊微红，连对视都不敢了，沈笳见了愈发开怀，捂住肚子笑道：“池同学，你这么不禁撩，你以前的女朋友是怎么忍受的？跟小媳妇似的哈哈哈。”

“对了，之前没问过，你现在是单身吧？”沈笳陡然想起这件极其重要又被她忽略的事。

“如果我说有你就会放过我吗？”池丞唇边溢出一抹嘲弄。

沈笳眼底一暗，笑道：“是啊，我这种人怎么会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就放过你呢，我看上的自然想尽办法也要弄到手。”说罢又拉开嘴角笑起来，笑得眉目舒展，眼角飞泪。

“肚子不疼了？”池丞见激将没用，一气之下坐到她旁边，保留一拳的距离，尽量不挨到她的身体。

“本来不疼的，现在有点了。”沈笳擦干眼角泪光，抓过他的手放到平坦的小腹，“那你帮我揉揉。”

“现在是工作时间。”池丞冷漠地抽回手压在臀下。

“意思是非工作时间就可以了？”沈笳眸中一亮，下意识去看他表情。

池丞噎了一下，飞快道：“不是。”

难得放次假，沈笳心情不错，忽然便想陪他玩一会，于是玩性大发道：“你以为藏起来我就找不到啦？真是小瞧我。”

说罢不等池丞反应便贴着床单挤进去，吓得池丞连忙攥住她乱冲撞的指尖，羞愤道：“你再这样我走了。”

“怎么，钱到手就不认人了？”

被接二连三地拒绝，沈笳耐心告罄，两手往他肩上一搭便坐到他大腿之间，讥笑道：“陈妍让你陪我居家办公，你是真不懂吗。池丞，都是成年人就别装了。趁我现在有点兴致，你乖乖配合，没准我一高兴就提前放你回学校。”

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池丞沉默地垂下头，心像风中的芦苇，来回飘荡，过了许久才开口道：“那你要怎么才能高兴。”

“抬头看着我。”

沈笳拇指一顶，少年清秀的脸便跟着她的动作缓缓抬起，清澈眼眸湿漉漉的，眼角耷拉着，像只落难的动物，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便悄悄融化了。

只是被人拒绝的烦躁还未完全消退，沈笳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于是意味深长地挑起一边眉毛。

“其实你高兴我就高兴。”

“什么？”池丞疑心自己听错。

“我说，我喜欢看你被我攥在掌心的样子，虽然这几天特殊时期不能动真格，但看见你清纯得像一张白纸的脸露出那种下.流的表情让我觉得比做了还爽，那天晚上你舒服地浑身发抖，我也跟着喘息不止，好像亲手摧毁什么，又好像重建什么，总之我想再试试，到底是新鲜感还是别的什么......”

女子在耳边断断续续说着，池丞脑中嗡鸣，只觉眼前一黑，下一刻整个人被她用被子罩着压倒在床，微弱的窒息感吞噬呼吸，身上身下是不一样的绵软，池丞忐忑地闭上眼，声音低到有些微弱，像一片羽毛飘落。

一只手落到腰上，池丞不禁颤了颤。

“轻点......我疼。”

沈笳闭眼趴在他身上，双手钻过后腰与床的缝隙，就这么环抱着，悄悄打了个哈欠：“好啊，你乖乖的，我就轻点。”

池丞紧张地深吸一口气，毛茸茸的脑袋随着胸膛起伏，脑袋的主人蹭了蹭，环在腰上的手忽然收紧，他的心随之提起，连呼吸都停滞，然而憋气到涨红整张脸，沈笳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安静地枕着他，一言不发。

室内一片静谧，能听见窗帘轻摇，光穿过树叶在床单上形成斑点形光团，池丞松开捏在手心的床单，直到腰上的束缚消失，室内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微微挺起上半身。

“沈总。”

“沈笳？”

身上的人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池丞又唤了几声，确认无误后抓起她的手腕拉到两边，轻轻一翻，两人位置瞬间互换，沈笳被他高大的身躯罩在身下。

女子神情平和，未施粉黛的脸被一层金色绒毛覆盖，给半透明的肌肤增添少许温度。刷子般的长睫乖巧地垂在眼下，嘴角牵连几根发丝，池丞心中一动，下意识替她拨开，璞玉般的脸庞便光洁得没有一丝瑕疵，温润细腻，触之生暖。

脑子里装满奇奇怪怪的东西，脸却生得白白净净，像朵沾染晨露的茉莉花。

相由心生在沈笳这里是全然不准的，池丞腹诽道。

睡着的沈笳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乖巧，不像高高在上的副总，叫人想起温和的邻家女孩，毫无攻击性，池丞就这么半撑在上边，颇感新奇地凝视她粉扑扑的脸蛋一会，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他懊恼地往旁边一倒，望着天花板拉出长长一声叹息。

身旁的人翻了个身，露出窈窕的背影，池丞为她盖上被子，胸口因自厌而阻塞不畅。

他惯于隐藏喜怒，对情绪的把控熟练在心，因此在发觉沈笳睡着时，他清楚地感知到内心的陌生波动。

那是一种淡淡的情绪，只在一瞬间，但也足够被捕捉。

如果非要下个定论，那种情绪似乎是可惜。

池丞板正躺在陌生的床上，思绪飞转，他很快闭上了眼。

就像沈笳说的，她摧毁了他，也重建了他。他好像即将进入一个荒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