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 第13章 黄莺10

陈璟和与司徒元朔都十分清楚，霍明昭是想直接以灵流强行灌入破除李竟遥体内的魔气。

但此举，无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能连他自己都会有性命之危。

所以连一贯冷眼旁观的司徒元朔都忍不住制止，而陈璟和更是不理解他这般疯狂的作为。

显然，霍明昭也并不打算向他二位解释什么。

小翠已扶着李竟遥去房间休息，这时又走进来上前道：“三位公子，我家老太太有请。”

“烦姑娘带路。”

陈璟和敛了神色，又恢复一副笑模样，跟在小翠后面出去了。

司徒元朔面无表情看了霍明昭一眼，也随行而去。

*

大堂内。

满头银发的老妪由丫鬟小翠搀扶着的，趔趄着就要上前向他三位行礼。

陈璟和连忙扶住她，道：“老人家，有什么话慢慢说。”

老妪满眼泪花地看了他一眼，扶着他的手臂慢慢又坐回了位置上。

小翠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并指了指霍明昭的方位。老人立马点点头，随后看向陈璟和问道：“这么说，我的孙儿是中了魔了？这怎么会呢，他一向刚正不阿，那等邪祟之气如何能进他的身呢？”

陈璟和笑了笑，道：“不仅您的孙儿是被魔气所侵，就连您的孙媳妇也是被此物所祸。不过您尽可放心，我等来此，便专为除魔卫道，定能还您一个圆满之家。”

老人听后不住地点头感激。于是边缓和着情绪，边吩咐这小翠给他三位上茶。

座位依次是陈璟和，司徒元朔，霍明昭。

陈璟和开口问道：“贵公子是何时出现这样的症状？在之前又与什么人接触过？去过什么地方，做过那些事？烦您老仔细回想一番，这于我等十分紧要。”

老太回忆道：“何时？大概就在一年前，他即将上京赶考那两日。我记得那日清晨，我原本打算唤他早些起来赶路，谁知一进屋子看他仍在睡着。我叫了好久叫不醒，已临近正午，我又推门一看，他便已然痴呆地坐在床铺上，我又唤他，他也不应，之后便越来越疯，一发不可收拾。”

说到伤心处她又忍不住动情落泪，连连摇头叹息。

陈璟和与司徒元朔对望一眼，这时只听霍明昭问道：“为何偏偏是上京赶考这两日？他可有十分嫉恨他的竞争对手？或是与他素有仇怨者在这期间接触过他？”

闻言，陈璟和与司徒元朔目光也严肃了起来，三人福至心灵，显然霍明昭问到了重点。

“素有仇怨？那肯定是孙志平那一帮子纨绔，平时就看我家阿遥不顺眼。难道是他们？是那帮天杀的坏小子害了我的孙儿？”

老人情绪有些激动，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咳喘不停，小翠连忙上前帮她拍背安抚。

不管是不是真的，总算有条线索。当即三人就要出发。

霍明昭走在最后，小翠突然道：“霍公子，我家小姐......”

她吞吞吐吐的，突然一把跪下给霍明昭磕了个头，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后院药池。

黄莺已整装完毕，不过她身躯还是难以挪动，只能勉强靠在岸边浅阖着双目休息。而之所以要整日泡在这里，不过是因为身上的脓疮多加溃烂，难以支持。不过现在的她，虽然外形上未有多大改变，但精气神却较原先好了太多，红润的面颊能看出她对自己的现状已非常满意。

霍明昭只在门缝间匆匆一眼，便非礼勿视地转过了身。

小翠揩泪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家小姐得罪了谁。或许很多，可她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报应到她身上，这也太不公平了！”

“霍公子，你一定能救我家小姐的对不对，你那么厉害，我相信你。”

*

“麻烦，这城里祟气太重，好像每个人都有嫌疑。”

陈璟和又下意识揉了揉鼻子，目光在街上来往的人群间逡巡。

司徒元朔道：“不然你先回去，等我找到孙志平问出结果来通知你。”

陈璟和放下揉鼻子的手，目视前方，一把搭上司徒元朔的肩，似感叹又似调侃道：“阿朔，阿朔，未来你若有了娘子，嘿呀，啧啧。”

司徒元朔在面对陈璟和时经常会有一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无力感。

要是搁以前，他一天能和陈璟和打个十回八回，但现在，确实下不去手，只能忍着。

“喏，到了。”

陈璟和将手撤下，刚要回头叫霍明昭，一转身，发现人压根没跟上来。

司徒元朔十分反感霍明昭那种二货，之前便与他不对付，如今更是看一眼都厌弃的程度。

看陈璟和又在左顾右盼，不由分说，脖颈一搂，带走。

他们来的正是孙志平最爱的**之地——暗香楼。

一进来便有极富热情与风韵的老鸨上前迎客，这二位穿着非富即贵，人又长得盘靓条顺，在妈妈眼里，简直是现成的流动金库。

不过她刚上前便被司徒元朔那冷冰冰的眼神吓到，再看他手上的青锋剑，感觉随时都会出鞘砍人的样子。

于是老鸨神色一敛，转而向看起来更好说话的陈璟和而去。哪知她还没开口，陈璟和便一抬手道：“劳驾，向您打听个人？”

说罢，指尖嗖地变出一枚金子。

老鸨喜笑颜开地接过金元宝，谄媚道：“公子想打听哪位姑娘啊？”

“孙志平，在不在这里。”

司徒元朔觑眼过来，问道。

老鸨道：“孙公子啊，他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了。二位请跟我来。”

说罢，她扭着腰风情万种地在前面带路。

逛青楼，对于陈璟和与司徒元朔来说皆是首次。修道者，第一要务便是戒淫戒欲。是以对于这种烟花柳巷的即视感，司徒元朔原本不耐烦的心情只会更加不耐烦，而陈璟和因为生性活泼，不甚受拘于那些条条框框，所以还真正儿八经欣赏了一番，即便内心毫无波动，脸上却一直挂着灿烂烂的笑容。

不久，老鸨推开右拐角第一扇门，娇声道：“孙公子，有贵客找。”

瞬时香风扑面，一阵莺歌燕语之声冲入耳畔，在一堆披红挂绿的佳人之间，一位躺倒着的年轻男子闻言吊儿郎当坐了起来，眯着眼道：“谁找我。”

这人一副纵欲过度的肾虚样，莫名的，陈璟和第一时间便把他排除了。像这种只会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平常蛮横欺负人也就算了。真要使阴招与魇魔合作，怕是没那个精力与脑子。

但他还是上前拱手笑道：“孙公子，有些事想向您打听，能否移驾别间，不胜感激。”

孙志平嗤笑一声：“你他妈算老几，本少......”

后面的话却已被他扼在咽喉之间，因为正有一把青峰长剑直抵他的命门，只需在往前一寸，便可叫他身首分离。

妓女们早大叫着逃出了房间，而陈璟和靠在门边，看着最后有一位姑娘出去，慢悠悠关上了门。

他转过身来，挑眉道：“孙公子，现在总有时间聊聊了吧。”

说罢，他朝司徒元朔示意，后者“锵”的一声，将剑归鞘。

孙志平这时已经冷汗涔涔，嚣张的面目也变得软弱无比，苟缩着肩膀问道：“二位大人想问些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璟和刚要说话，却看司徒元朔对他暗暗摇了摇头，并指了指腰间的配剑。

陈璟和顿时了悟他的意思。

他上前，一脚踏上案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孙志平那张窝囊的脸，道：“除了你，李竟遥平时还与什么人接触？还有什么仇人没有？”

说起李竟遥，孙志平倒微微提起了点精神，道：“他还能有什么朋友。除了陆寒生。”

“陆寒生？”

陈璟和琢磨着。重点是这朋友二字。

“对啊，不过人陆寒生现在攀上高枝了，不仅考上状元，还娶了郡主当媳妇，早就看不上他，他都是个傻的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傻了吗？”

“鬼晓得，我也挺纳闷。”

孙志平想了想，突然道：“说不定就是陆寒生害的呢。”

*

直到走出青楼，陈璟和仍然在与司徒元朔讨论方才从孙志平嘴里套出的信息。

如果他的话都是真的，那么这个陆寒生确实相当可疑。

这时，只见迎面走来一道明黄色身影，是霍明昭。

陈璟和刚要和他汇合信息，只听霍明昭先一步道：“李竟遥还有一个朋友，名为陆寒生。”

陈璟和无暇问他是怎么知道了，三人没再耽误，匆匆朝陆寒生家赶去。

陆寒生正在让家人收拾东西，他与郡主樊玥已经完婚，这次是来老家拜访父母顺便带三个妹妹一起上京。

谁知，马上还没出发便迎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那一瞬间，三人几乎同时出手朝他而去，而一贯温雅的陆寒生则突然变得阴气森森，眼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成了血红色，所有的衣物都骤然爆开，裸露的肌肤道道青筋暴起，宛如一条条黑色的枝蔓，朝他心房位置延伸着。

家人们早已吓得惊慌失措，不知所为，郡主甚至直接呆愣在了原地，看着自己刚新婚不久方才还与她说笑的丈夫就这么变得不人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