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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jiujiuzuowen
大竹峰居处僻静,平日里也无杂事,白祈祾就在这时光悠悠里,不觉间已过了近三年。
在这近三年期间,白祈祾的改变不可谓不大,不说太极玄清道已然臻入第五层,就连身子也节节拔高,已有七尺,在十二岁的年纪,无论是容貌还是身形都已是极为出挑。
不仅如此,还在大竹峰创下了一个修炼奇迹:太极玄清道第一层用了十天不说,第二层竟然只用了不足两月,而第三层更是以半年的速度迅速进阶。就连第四层,也被她以不足一年的时间给完成了。
田不易一开始还因为有这样的弟子而极为自傲,到后来每次白祈祾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都开始眉头直跳,心里头直念叨千万不要是进阶,这样的速度固然可喜,可基础却也极易不稳,虽然在他心惊胆战的探查下根本没有发现有任何虚浮的灵气,反而极为的精厚,但这样子的速度还是太过骇人,所以将所有的消息一挥手都压在了大竹峰,不准任何弟子外传。
众弟子也因为这个小师妹修行的速度太过骇人而时常自叹不如,同时心下又极为羞愧,这就逼得他们不得不沉下心来静心修炼,田不易瞧着这整个峰上的修习之风硬是被他这小弟子一人给逼得勤勉了许多而有些哭笑不得。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张小凡,除了白祈祾这个修炼鬼才之外,张小凡不可不谓之是修炼黑洞。
在这期间,张小凡也同时创下了青云门建派以来的一项最差记录:他足足用了三年,也就是说花了三倍于普通人的时间,终于将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的第一层修炼完成,可以将全身孔窍控制自如,引天地灵气入体运行三十六周天。
终于在三年后的某一天张小凡喏喏地告诉众人他突破第一层时,众人比听见小师妹突破了更为惊讶,仿佛铁树开花一般庆祝了一番。
张小凡在众人的庆祝间偷偷地抽空瞥了一眼小师姐,只见她站在人群里淡淡的对着自己笑了一下,脸上全是鼓励之色。
张小凡见小师姐虽然一如往常的清淡,但还是像三年里那样像细雨一般温润的鼓励着自己,不由得红了眼眶。
小师姐……小师姐真好,哪怕在这三年里所有人都对自己失望了,小师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自己。
张小凡心思单纯的很,谁对他好,他就会永远的记在心里。
白祈祾不知道,她不过是这么无心又随意的一个举动,便让这个死心眼的少年记了一辈子。
后来田不易就着张小凡宣布的时候,提点了一句“七脉会武”,众人的情绪这才冷却下来。
张小凡不明所以,宋大仁见状苦笑着解释道:“青云门每过一甲子年便会照例举办一场名为“七脉会武”的大试,只是连着几届下来,咱们峰的弟子…胜率不怎么样。”宋大仁说到此处顿了顿,还抬眼望了眼田不易,田不易瞧状,不由得冷哼一声,沉下脸道:“你不如直接说屡战屡败。”
宋大仁闻言苦笑一声,见田不易没有继续发火,便咽了咽口水,摸摸鼻子,继续道:“……除了我偶尔胜上一场,其余人都以全败告终,遂成青云门内上下笑柄。”
田灵儿也在这三年里成长不少,从十三岁的小女孩,长成了十六岁的女儿家,容貌更是艳丽,笑语之间,清丽不可方物,闻言哼道:“这一次‘七脉会武’我一定夺个好成绩回来,”言罢美眸一转,脸色顿时变好不少,轻松地接道:“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小师妹嘛。”
白祈祾闻言一怔,无奈地抬眸望向灵儿,轻抬食指敲了敲她的头,没有言语。
“七脉会武”群英聚集,自己这修为,还差的远呢。
更何况,还有那…
陆雪琪。
白祈祾一想到这三个字心里就有些复杂意味,低眉垂眸细细的咀嚼着这三个字,心下苦笑一声。
这,犹如心头藤蔓一般的名字。
白祈祾呼出一口气,晃了晃脑袋,不再多作他想。
…
又过了一两个月,白祈祾三年来的竹海之修已经眼看到了尾声,她却越来越犯愁。
如果她未曾记错的话,原著中,小凡应是这两个月里在某一次上山伐竹时碰到了那猴子与烧火棍。
白祈祾垂目思索,食指哒哒地敲击着桌面,似是极难抉择。
这烧火棍虽是极邪之物,但不得不说在之后的艰险里多次救他性命,可…小凡堕入魔道也和这东西影响了他的心性有着极大的关系。
心下纠结间张小凡已从竹林里回来,似是不愿在她眼前多待似的,急匆匆的回了房。
白祈祾有些愕然,皱了皱眉,抬步走到张小凡的房门前,食指轻扣,敲响了门。
他这是怎么了?
“师…师姐。”不知是什么原因,许是因为房门太过厚重,隔着门,小凡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
“你,可是受了伤?”白祈祾垂目,若非有故,怎会如此躲闪?
莫非——这剧情,提早了一些?
明明是一两个月后发生的事才对?白祈祾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起来。
“……是。”过了半晌,张小凡才慢腾腾地极为丧气的打开了门,脸上像是原著描述的那般被猴子拿坚果砸得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都觉得疼痛难忍。
白祈祾见状笑了出来,张小凡本就觉得十分丢脸,现下听见她的笑声更是有些羞恼不已,当下就沉了脸色,不肯说话。
白祈祾见他有些气闷,这才止了笑,心知少年脸皮薄,心下定是觉得难堪,便没有再出声询问他前因后果,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跌打药,递给了他,忍笑正色道:“用这个吧,好得快一些。”
张小凡见她没有再追问,而是递来了一瓶药膏,脸色这才有些缓和。虽是如此,但兴致仍旧不高,只是接过药膏,抿了抿嘴,低声道谢:“谢谢师姐。”
白祈祾微微呼出口气,无奈的抿了抿唇。
这烧火棍自己还是不要插手了吧……毕竟是机缘,也是孽缘。
垂眸决定后,白祈祾也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张小凡看见白祈祾离开的身影,心下对那只让自己在师姐面前丢脸的猴子也越发气愤起来,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去找回场子。
…
第二日清晨,张小凡和田灵儿一大早便上了山。
白祈祾不由得叹了口气。
自己,还是等晚上再上山捡人吧。
…
天,已然暗下。
眼看着众人因为张小凡和田灵儿迟迟不归而焦急起来,白祈祾却没有作声,只是顺着众人一同进山去寻找二人。
循着记忆中的描述,她御剑腾空而起,不断地分辨着方向,脚步一刻也没有停,径直深入到这茂密得遮天蔽日的竹林里。
现下天色已经有些昏暗,整个竹林显得阴森不已,视线也被局限得十分有限。
但她心里知道他们二人在哪,不像师兄们一般四处寻找,现下只直直的往那“幽谷”之中飞去。
直直进了那幽谷,白祈祾却停了下来,不住的皱眉。
她印象中二人昏迷的地方应是一个水潭附近,而现下光线暗淡,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雾岚之气,莫说水潭,即便是她,如果太过深入,也有迷失的可能性。
但虽说如此,白祈祾也狠不下心来将田灵儿与张小凡独自放在那水潭旁边,现在由于她的穿越,这世界与那原著里描述的相比,已是有了一些偏移,虽现下还瞧不太清,但也无法拍胸脯保证一定不会出什么意外……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偏差,那么自己现下耽误的每一秒都有可能成为质变的那个点。
思及此处,白祈祾咬了咬牙,祭起她随手炼制的一把铁剑,大概估算了一个方向,冲入了那密林之中。
…
这密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就在白祈祾细细搜索他们二人可能留下来的痕迹之时,她突然心口一阵悸动,有种莫名其妙又难以言喻的感觉充盈在胸口。
就在此时,白祈祾突然听到在密林的北面,传来了一声沉沉的低吟。
那声音说不出的诡异,似人声,却又不像人声,她眉头一皱。
会是他们那边发出来的声音吗,还是什么…陷阱?
白祈祾脚下一顿,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还是掐了个法诀御剑冲着那低吟之声飞了过去。
虽说陷阱的可能性十分小,毕竟白祈祾想了一圈也没想到任何冲着她来的理由,但随着靠近,白祈祾心里的警戒却是无声的越发绷紧。
不对劲——这里的气温较之其他地方升高了很多,空气里的水分也不够,太过炽热。
白祈祾脚下一顿,身形急停,右手一引,手诀迅速变换,脚下的剑似乎突然有了灵智一般迅速立起,离身一丈之远,剑鸣铮铮,绕身护主。
眼下太过诡异,不知是原著里尚未提及,还是由于剧情提前而导致的异变,抑或……是她自己的存在?白祈祾困惑的抿了抿嘴。
且不论是何种原因造成的,现下的状况都不能按照常理去推断,何况由于时间的提前,她心头里也没个准数这是否是小凡的烧火棍造成的异象。
两相权衡之间,白祈祾只得强压下心头萦绕着的那丝不安,眉头紧锁的浑身紧绷着,全神贯注地勘察着周围的环境,试探着一步步深入那高温深处。
随着白祈祾慢慢地深入,不到半刻,周围的环境就已经发生大变,尽管还是密林环绕,但这里气温十分之高,就算有灵气护身的白祈祾也感到一丝不耐,而这里,也毫无动物活动的痕迹。
不仅如此,就连空气中的水分也十分稀少,似乎被什么东西蒸发而干一般——白祈祾舔了舔嘴唇,但没过几息,嘴唇上的水汽又被蒸发殆尽。
这样下去可不妙。就在白祈祾身形停下,纠结继续探索还是掉头离开之时,异变突生。
忽然,以白祈祾所站之地为中心,周围的树忽然诡异的无风自动,簌簌地开始抖动。
是陷阱?!
白祈祾心中警铃大作,手中手诀变化不断,口中轻念法诀,身形顿时青光大放,在这昏暗的林子里十分耀目。
果然不是无故之象,白祈祾眯了眯眼,冷冷的笑了声,虽是如此,但她也是不敢轻举妄动,主动出击。
突然——就在白祈祾转过头的一瞬间,她右眼所视的角落里,忽然有一个黑影一掠而过。
白祈祾眼皮一跳,当下就咬牙迅速掐诀御剑刺了过去,没想到那黑影速度极其迅猛,一击落空之后,黑影微微一顿就转了个方向,不再逃逸,直冲她面门而来!
白祈祾见黑影直冲而来反而沉下心来,紧紧盯住那黑影,掐诀召回御剑,凌空一个漂亮的侧身翻便躲了过去。
但那黑影行动诡异莫测,还未等她身形站稳便一个猛回头再度冲向了她。
…白祈祾眼下脸色却有些古怪,在那黑影直直冲向她之时,她就已经凝神瞧清楚了这黑影的样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椭圆形的红色…蚕丝状物体?
原本以为黑影是人或是生物的她一时间有些愕然。
这…是蛋吗?还是一种特别的植物?就在白祈祾心思翻涌之间那物体又直直冲来。
白祈祾几番闪躲之后瞧出那东西只有撞来撞去的攻击手段,而且无论白祈祾御剑如何攻击,都破不开它的外壳。不过这东西除了那诡异的速度和坚硬的防御,也并无其他特别之处,当下就松了一口气,手型变幻之间掐诀御剑凌空继续闪躲。
既然无法将它击破,那就生擒!
白祈祾眯了眯眼,心一横,不再驱剑远攻,转而选择单手持剑与那怪东西近身搏斗。
…
抓住这诡异的东西花了她好大一番功夫,她呼出一口浊气,稍稍平复了一番体内翻涌的灵气,细细地打量在她手里一直在轻颤似乎想要逃跑的物体。
体表呈现赤红色,隐隐带了一丝藤黄之气,比椭圆还稍长的形状,看起来像是蚕丝状的质地,但是摸上去却意外的有些弹性,虽说有些弹性但是敲击上去又格外的坚硬。
…这是个什么东西!?
白祈祾叹了口气,抬头透过密林树叶间的缝隙瞧了眼天色,经这么一耽误,看这天色,小凡和灵儿应该已经到堂里了才是——如果没出意外的话。
再这么研究下去,怕是也研究不出来什么,而且,如果还不折返的话,再耽搁一会儿,怕是峰里的人就要出来寻她了。
三番权衡之下,白祈祾决定与其在这干耗着不如将这个东西带回去细细研究,到时候或许还可以让师傅参考一番。
心下已然决定,便利落的将手上这个一直挣扎的东西放入了乾坤袋里,心念一动,掐着法诀御剑寻着来时留下的痕迹往回飞。
…
大竹峰守静堂前,田不易来回踱步,眉头紧皱,脸上微有焦急之色。今日一早女儿与那不成器的八徒弟上了后山砍竹玩耍,到如今天黑了还不见人影回来。苏茹是一早就出去找寻了,如今各弟子也相继被他派出,但大竹峰上不见踪影,周围又是山势起伏,丛林密布,要找两个人真如大海捞针一般。
他正焦急处,空中忽有破空之声传来,田不易抬头看去,却是苏茹带着两个小鬼回来了。看田灵儿二人样子倒没什么大碍,倒是在张小凡肩头居然还趴着一只灰毛猴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
田不易这才放下心来,但脸上怒色丝毫不退。张小凡看了师父两眼,心中发毛,不敢动弹,把头直低到胸口,偏偏那只灰猴甚是调皮,有一下没一下地伸手到张小凡的头发中抓弄,似乎想从那里找出几只虱子来。
田灵儿收起琥珀朱绫,眼角余光看见父亲一脸怒气站在堂前,眼珠转了几下,笑颜如花,天真可爱之极,蹦蹦跳跳地跑到田不易身旁,拉着他的手道:“爹,我们回来了。”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去哪了?”
田灵儿笑嘻嘻地和田不易交代着前因后果,又是好一阵撒娇,这才安抚好田不易,众人见小师妹和小凡安全归来,也不再计较,各自散了去。
…
白祈祾回到峰里时夜已极深,见众人都没有发觉她之前未归后,也是松了口气,毕竟这古怪的玩意儿解释起来十分麻烦,她沉吟了一会儿,准备明日再去师傅那儿询问这古怪物件。
她轻轻地走到张小凡的院落里,听见他房间里传来了上蹿下跳的“吱吱——”声这才放下心来。
回来了就好。
白祈祾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后,一边洗漱沐浴,一边想到:这么说来,就目前而言…现下一些重要的剧情应是没有什么改变,张小凡还是得到了那烧火棍与猴子。
那——自己乾坤袋里的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又为何在那密林之中?不论那外形之古怪,就连当时的环境也是闻所未闻。
再者,在密林中又怎会有如此骇人的高温?自己得到这东西到底是无意之举,还是有人在背后特意操控?
白祈祾揉了揉眉心,将头埋入温热的水中又抬起来,成股的水流顺着她的乌黑的长发淌过雪白的肩胛,转眼又滴落下去,蒸腾的水雾氤氲在空中将一切模糊开来。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无数的疑问没有答案,就像一个无底的漩涡,一旦第一个问题问出口之后,一切就好像雪崩般无法停止了。
或许…真的只有等这场雪崩将天地都摧毁之后,才能瞧个清楚罢。
白祈祾叹了口气,起身擦干身子,随意寻了套宽松的衣物,坐到蒲团上沉下心来,开始继续参悟太极玄清道第五层。
在一切来临之前,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断的、不断的提升实力。
而眼下,她已进阶第五层足足一年半余,这些天也隐隐地摸到了第六层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