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忙活完灶房的活计,正要来请两位公子用饭,便看见顾衡一身湿的从外面进来。阿笙疑惑道:“大公子怎的一身都打湿了?”
顾衡却问:“可是摆饭了?”
这明显是不想回答,阿笙也不多问,只道:“正是,我去给公子取身干净衣裳。”然后转身快步向顾星澜房间走去,生怕他主子着了凉。
罗笙和罗大爷是顾衡到了姑苏后买入府的,他们的情况特殊,身边不好用那些契约长工,便在牙行买了从江淮逃难出来的这一老一小,一院子的男子,倒也方便。
平日时,祖孙两个都是极勤快的人,虽然老的老,小的小,但却将府里打理得很是井井有条,二人感激两兄弟的活命之恩,很是忠心,从不过问不当问的。
顾衡几步走到顾星澜房间,便见阿笙杵在门外咚咚的敲门。
“大公子,二公子把门锁了,怎么叫都不开。”阿笙尴尬道。
顾衡无奈的笑道:“你不用管了,自行和你爷爷用饭去吧。”他们家星澜生着气呢,他不把人哄好,这人一准饿肚子。
阿笙看着顾衡一身的湿衣担忧的道:“那大公子这衣服?”
顾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敲起面前那扇门柔声道:“星澜?可还在生气,都是我不会说……”
“嘭”的一声,一个硬物砸在地上,“滚……”房内传出一声咆哮,接着又是一片死寂。
阿笙缩了缩脖子,一看这架势,立马蹬蹬蹬的跑走了,啧啧啧,二公子这暴脾气,也就大公子受得了,也不知将来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和这位爷相处得来。
顾衡无奈的一挑眉,然后咳了两嗓子,柔弱的再次开口:“星澜,你能不能开门让我进来换身衣裳,我冷?”
屋里还是没有半点回应,顾衡再接再厉的道:“我真的冷,啊噴……我”
“嘭”的一下,门倏地被打开,下一瞬,一身干净的衣衫被砸在顾衡脸上,“嘭”的一声,门又再次关上了。
从里面传出一声怒吼道:“拿着你的衣裳滚回你自己房间去,以后不准跟我睡一个房间。”
顾衡一怔,过了好半晌,才明白顾星澜真的生气了,就为了胸肌没他硬?至于吗?
二公子莫名其妙的被吼了一通,虽说很是委屈,但他并不打算和星澜分开睡,这么多年了,两人向来是同榻而眠,不抱着星澜,他总是睡不好的。
顾衡再接再厉的敲了两下门,道:“星澜……你没给我拿亵衣,你再开一下门儿。”
房内,顾星澜忍无可忍的再次从头上拉下被子,两步走到衣柜里,把属于顾衡的所有衣服一股脑的抓起,将其狠狠的砸在顾二公子身上,不耐的道:“再敲我的门,就把你的手打断。”
然后再次把门关上,岂料关到一半,被什么柔软的东西一抵,“哎呦……”顾二公子那张绝美的脸此时邹成一团,龇牙咧嘴的道:“星澜,我夹到手了。”
在顾星澜的一顿中,顾衡成功的把自己挤了进来,顾二公子惨兮兮的举着红肿左手道:“星澜,都是我的错,我不会说话,你就别和我生气了,看在我被你打进水塘里,又夹了手的份上,行吗?”
少年黑亮的眼眸里闪着光,灼灼的看着顾星澜,大有对方不答应,他就哭给她看的架势。
心累,顾星澜看着这样一张脸,有点下不去手了,但再怎么心虚,气势上也不能弱,她眼眉一挑道:“你知道是你的错就好,以后再也不许提那些话了,懂吗?”
顾衡道:“哪句?”
顾星澜含糊道:“就那句?”
顾衡试探的道:“胸肌那句?”
顾星澜立马炸毛道:“闭嘴,知道你还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顾衡条件反射的将手举高,“嘶……”的一声,牵动的被夹的手,“星澜,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顾星澜见他那惨样,气也消了大半了,毕竟这事也不怪顾衡,只是对方刚好戳到她痛处。“快点把衣裳换了。”
顾衡举起红肿的手,委屈的看着顾星澜,那湿漉漉的眼睛像小兽一样。
顾星澜认命的出了口长气道:“过来。”
顾衡乖巧的走到顾星澜身前,心满意足的享受了顾星澜的换衣服务加包扎左手,可是才一换完,还是被顾星澜无情的一把推出了门外。
“你我都长大了,不方便再睡在一个房间了,你可明白?”顾星澜理直气壮的道。
顾衡一脸的蒙,“我们两男的,有什么不方便住一起的?”
隔着门板,传来顾星澜低沉的回答:“当然不方便,你就没有那什么的时候?”
顾衡还是不懂,“哪什么?”
顾星澜道:“你个呆子,男的早上会那什么,懂吗?”
顾衡老实道:“不懂?你说清楚,星澜,我真不懂?”
顾星澜咬牙切齿道:“晨勃,晨勃,懂了吗?靠……”心好累,有谁来告诉告诉她,为什么她要和顾衡隔着扇门讨论这个问题?天啊!
门外一片寂静,俊美的顾二公子一脸绯红的石化在当场,所以说,星澜现在都会晨勃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某处,无声的抱着一堆衣服尴尬的回了房间。
中途又吩咐阿笙给顾星澜端饭菜送去,他自己味同嚼蜡的吃了两口,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滚了半天,才终于睡了过去。
这夜睡不好的不止顾衡,顾星澜也在房间折腾了半宿,她找出一身亵衣裁剪成长长的布条,再仔细的将自己的胸缠好,对着铜镜端详了半天,总觉得差点意思。
又从一个木匣中拿出她平时易容用的防皮,做了个小巧的假喉结贴在脖颈处,才总算满意的躺回榻上,睡到半夜,胸口被勒得喘不上气,又反复的滚了好半天。
“靠,女娘真不是人当的,这都什么事啊?”当了五年女娘的顾星澜继如厕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想死的心情。“顾征,你个老王八,都是你害的。”在无数次日常咒骂了寿德帝一通后,顾星澜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均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打了个照面,即使是这样也俊美依旧的两人面面相觑后,尴尬的都心照不宣的坐在饭桌上闷头吃饭。
阿笙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也不敢多话,摸了摸鼻子将目光转向窗外。
顾衡吃了几口,总觉得不自在,试探的开口道:“星澜?你昨天……”
“别问。”顾星澜瞪了顾衡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用饭。
顾衡将一块羊肉放到顾星澜碗中,自己又吃了两口,又开口道:“星澜,你”
顾星澜把碗筷往桌上一拍,厉声道:“不是让你别问了吗?听不懂?”
顾衡无奈道:“我是想问你昨天,先生让你抄的道德经你抄了吗?”
一室的静默,只有窗外的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好像是在嘲讽顾星澜的愚蠢。
半晌,顾星澜泄气的端起没吃完的碗,闷声道:“没。”
顾衡一脸的果然如此,然后笑着从怀中拿出一沓抄好的道德经放到桌边。又往顾星澜那边凑了凑,道:“放心,我都帮你抄好了。”
顾星澜不自然的咳了声,将那叠纸收入衣襟中,再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总算长出了口气。
二人一前一后的向蔡荀的院子走去,刚到门口,就遇到了右边的邻居柳娇娇。
柳姑娘一身淡粉的衣裙衬着白里透红的杏仁小脸,眉下是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打眼一看这人便是冰肌玉骨,飘飘若仙。
下一刻,仙女婉约的笑道:“沈家公子安,这是来找蔡先生上早课吧,正好,我阿娘做了些海棠糕,让我拿来给先生尝尝。”
那声音温柔动听,说话时,漂亮的眼睛时不时的往顾衡身上瞟着,顾星澜秒懂,冲柳娇娇点了点头,便抬步先走进院中。
奈何,这位姑娘穿错了衣服,自打五年前扮了女装后,顾衡最厌烦的颜色就是粉色莫属了。
顾二公子礼貌的一颔首,抬手伸向柳娇娇道:“那就多谢柳夫人与柳姑娘了。”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柳娇娇含羞带媚的咬着唇,不甘的将手中的食递给顾衡。“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点小心思罢了,当不得沈公子的谢,大家这么多年邻居了,公子不用同娇娇见外的。”
顾衡也不看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像个瞎子似的转身道:“姑娘请回吧,稍后我会让小厮将食盒送回。”然后头也不回的追着顾星澜而去。
站在原地的柳娇娇满眼遗憾的叹了口气,看着顾衡走了好远。半晌才向着自家院子走去。
蔡荀端着茶饮了一口,便拿起顾星澜交过来的字。
“哼。”也不细看的放在一边,想也知道这字是谁写的,他也不戳穿,出了气就行了。不多时,便见顾衡拎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一看见那食盒,蔡荀高兴的接过道:“柳姑娘来了?”然后不等顾衡回答,径直从盒中取出点心满足的吃了起来。
顾衡点点头,坐在顾星澜旁边。
蔡荀吃了两块,喝了口茶,才高兴的道:“养个徒弟比狗强,还能骗到小姑娘变着法的给我做好吃的,不错,不错。”
“呃”顾星澜满脸黑线,正要反驳一句大丈夫怎能以□□人,便听蔡荀道:“你在那翻什么白眼?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看看你,你再看看衡儿,你就不能有点出息,也去给我骗个小姑娘回来,给我做点好吃的什么的?”
顾星澜不屑的道:“先生有兄长一个还不够,也不怕吃多了噎着。”
这话一出,蔡荀哧溜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来打顾星澜,“看把你能的,啊,有这么说先生的吗?我是不是太久没打你,皮痒了?”
那腿脚,哪里像个六十五岁的老翁,说他三十都有人信,蔡荀自从喝了顾星澜的血,不但毒清了,人也越来越硬朗,整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气,这才能在这和顾星澜大呼小叫的。
顾衡见星澜要挨揍,连忙挡在身前道:“先生消消气,才吃了糕点,不好动气的。”
顾星澜抬脚便要往外跑,只听蔡荀一声怒吼:“回来,先别走,雍王来姑苏了。”
此言一出,原本一只脚都垮到门外的顾星澜又生生的退了回来,坐到蔡荀身边道:“顾文禛?”
“正是。”蔡荀脸色沉重的坐回原位。
顾衡嗤笑道:“那个草包,先生不必放在心上。我三皇叔那人向来只知道玩乐,他来南边,估计也没什么正事,准是又冲哪位花魁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