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王 第102章 新皇

顾星澜用力抽开顾衡的双手，苦口婆心的劝说：“公子，那位子并不好坐，我希望你是安全的，远离危险不好吗？”

“我说的从不是皇位。”顾衡哽咽着看着她：“你希望我娶淮王之女？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希望吗？”

他在她的眼眸中没有看到往日或纵容，或宠溺的情愫，只有一片疏离的冷漠，顾衡的心不由得慌乱了起来，他满眼破碎的看向她，眸子里带着卑微的祈求。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希望一切都是他看错了。

顾星澜怎么会不懂，她心脏一抽一抽的痛，好像被人用手用力的攥着，又好像那颗心在荆棘丛里滚了一圈，扎得像个筛子，千疮百孔，血水淋漓。

但她不能软弱，也不允许自己软弱。

顾星澜面上不露半丝毫痛苦，她尽力挂着云淡风轻的浅笑说：“我希望……公子娶淮王之女为妃。”

顾衡就这么不眨眼的盯着顾星澜的眼眸，他在她的眼中竟看不到半分的不快与醋意，他肩膀瞬间垮了下去，但仍然不愿放弃的问：“那你呢？我若娶了旁人，你还愿意……嫁我吗？”

顾星澜再是铁打的人，此时也有点扛不住了，她迷茫的呢喃：“我……我……”

“她自有我来娶。”顾晏从二人身后走出，向顾星澜伸出手。

顾星澜感激的一笑，将手入到顾晏手中，上前一步，让自己背对着顾衡，那瞬间，她还是不争气的用余光瞟了顾衡一眼。

只见顾衡满是震惊的看向顾晏，那俊美的脸上依次闪过背叛，心碎，难以置信。

顾晏脸上挂着歉意，说：“衡儿，哥对不起你，哥不知道你是衡儿，但我与星澜……已是夫妻，哥不能再骗你。”

“不可能。”顾衡一把拉开两人，对着顾晏咆哮：“你们明明是假的，你们明明是假扮的夫妻，不可能……”

顾星澜不能再在此地待下去了，她再看一会儿顾衡伤心难过的模样她会崩溃，会忍不住。

“那只是骗你的说辞，我心里从来没有你，我爱的一直都是——顾晏，对不起。”顾星澜拉着顾晏便风一样的走了。

待行到转角，顾衡看不见的地方，顾星澜蓦地停住，一拳砸在回廊的柱子上，她原本包着纱布的手再次沁出血来。

眼泪无声的夺眶而出，她仰起头，让泪水倒转，可流出来的泪，又怎么会回得去，它只不过在眼周晃了两圈，又从眼尾滑落。

顾晏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顾星澜，心痛又心酸，他不由得有些嫉妒顾衡，嫉妒他得到了星澜的心，又不禁感叹两人之间走不到一起，甚至还有些阴暗的心思滋生。

可看着这样的星澜，他却觉得自己的心也些微的刺痛起来。

顾晏想抬手拍一拍她，可看着对方耸动的双肩，终是收回了手，只默默的守在那里，让对方能发泄个痛快。

“我不想她痛苦，我只想她……快乐，我是不是做错了？”顾晏怅然的想。

顾星澜并没有失态太久，片刻后，她收拾好情绪，用袖子擦掉鬓边的泪水。

“抱歉，让世子看笑话了。”

这姑娘倔强的让人心疼，顾晏嘴角压得很低，说：“能说说为什么吗？”

“以后再说吧。”顾星澜向太极殿走去：“此间的事还没了，走吧。”

***

顾衡一个人站在原地，仿佛丢了魂的躯壳，他踉跄的跌坐在椅子上，呢喃道：“不可能，星澜是爱我的，不可能，不可能……”

阿笙来找人时，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观顾衡神色，也是吓了一跳，除了小公子坠崖那会，他还从没见过主子这般落魄的模样。

他也不敢问，只能上前来搀扶：“主子，太极殿还要宣旨，两位先生请您过去。”

顾衡满脸的落寞，一言不发的就这么行尸走肉的去了太极殿。

有了顾晏这个变数，颜皇后底气更足了，哪里还要与淮王商议，她直接唤了淮王来太极殿，当庭宣旨。

这次就连许禁也并未呛声，淮王沉着一张脸听完了，牙龈差点没咬碎，但就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对方现在的兵力已经可以碾压他，他能怎么办，拼死一搏吗？

不拼他还是淮王，还能与顾衡结盟，结果虽不尽如人意，可也不能算糟。拼了他十有**会变成一条死狗，和天牢里的赵王齐王做伴。

他睨了顾衡一眼，只见对方脸色难看的骇人，心想：“这是被自己亲哥截和了？”帝王之家，哪来的什么兄弟，为了那个位子，翻脸得还少吗？

算了，顾晏这皇位也不好坐，只要这兄弟二人生了嫌隙，他再作图谋也未为不可。

满殿的朝臣们再次被惊诧，晋王世子竟也没死，如今竟要坐皇位了？众人面面相觑，只敢小声在私底下嘀咕，顾晏不同于顾衡。

他当年离京时已十五，且他与已故的晋王顾文昊很相像，很多老臣一下便认出了他，当然有一些也是他这么多年在京中的安排。

尤其是京畿府尹徐子义与李延等人力挺，颜家也全力支持，毕竟都是他颜氏的血脉。

顾晏这个后来的，最终捡了个大便宜，这么顺顺当当的坐上了皇位，说出去都能笑死人，这些争破脑袋的谁信？颜皇后如愿被尊为太后，顾衡被封为晋王。

同时，太后懿旨，赐婚淮王嫡女馨岚郡主为晋王妃，择日成婚。

顾星澜就站在顾晏下首不远处，顾衡全程目光都牢牢锁住她，想从她片刻闪过的表情细节中，捕捉到什么不同的端倪，好证明一切都是他白日发梦。

星澜还是那个一日前，站在他身旁，与他携手的姑娘。

众人看这气氛，以为暗潮汹涌，个个闭口不言，心里却能排练出十场大戏来，这皇家的事，可真是难猜啊！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还是新帝技高一筹，满殿臣工们不自觉得，又把心思都收了收，免得被新帝抓住把柄清算。

当然，他们纯属多余，顾晏白捡来的皇位，仇也算是变相的报了，还找回了弟弟，除了被星澜拒绝，可以说是哪哪都好的。

他并没有清算齐王逼宫这事的一些边角人物，只轻轻放下，还重新对一些位置的官员给了一定的封赏，虽大多没什么实际权力增加。

可还是让朝中的人明白了这位新帝的意思，求稳，不想大动干戈，众人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所有有功之人都有分封，唯独顾星澜没有。散朝后，一群大臣私下议论。

“唉，岑大人，你说咱们这位陛下是不是忘了。”礼部尚书许志远走在后面问。

户部尚书岑述笑了两声，说：“功高震主，懂吗？”

许志远：“可沈大人，不——是晋王。他不是也封了吗？咱们这位新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岑述不赞同的摇头说：“那是一母所生的胞弟，其他的行吗？咱们以后，还是远着点沈都卫吧，免得惹是非。”

也是，许志远正要感慨，被人拍了下肩膀。

“徐大人。”

原京畿府尹徐子义，被顾晏擢升为吏部尚书，他睨了两位老大人一眼，好心的提醒道：“那是世子夫人，两位大人还是不要妄加议论的好。”

“……什、什么？”两人同时愣住。

徐子义看在同朝为官，两人也一向正直的份上，他左右看了看，又往近凑了凑，“那哪是不封啊？那是要封个大的。”

这话瞬间勾起了许志远和岑述的好奇：“大的？多大？”

徐子义摸了两下胡子，语出惊人道：“也许是一国之后……”说完，他便高深莫测的走了。

许志远与岑述倏地停在原地，两人面面相觑，许志远道：“当真？”

岑述看着徐子义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呢喃道：“应当不假……沈都卫竟是女子？”

徐子义之前本就与晋王府走得近，估计早跟新帝投城了，新帝一上来，就提了他为吏部尚书，要是他的话，那还真有几分可信。

不远处的榕树下，顾衡整个人呆呆的定在原地，阿笙气道：“主子莫听他们乱说，公子……沈姑娘不会的，她与主子出生入死多年，为了主子，沈姑娘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她怎么会去做皇后。”

“是啊，星澜为了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她断断不会不要我的。”顾衡心想，他看向皇宫的方向说：“星澜还没出来吗？阿笙，你去看看。”

陶川从宫内拖拖拉拉的出来，一脸窘迫的走到的顾衡面前，他抓耳挠腮，吞吞吐吐的说：“王、王爷，主子说，她以后就不回沈府了，让您……让您不必等她了。”

“……她为什么不回家？”虽有预料，可顾衡还是不死心的问。

陶川为难地说：“这，这主子说你明白了。”

阿笙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那一定是很糟糕的事，他只能默默的陪着主子，照顾好主子，他牵过马车，说：“主子，咱回吧。”

顾衡失魂落魄的上车时，一脚踩空，整个腿骨被车辕蹭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主子。”阿笙自责的要去看，顾衡却不在意的推开他兀自上车，沉默的一句话也没说，他将自己窝进角落，隐进阴影里，任腿上的血打湿裤管，仿佛自己是个感受不到疼痛的假人似的。

随着马车的颠簸，他一路回想着顾星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究竟是因为什么？